第6章 幽夢香引前塵思

第6章 幽夢香引前塵思

“姑娘?您可起身了?”紫苑的聲音從外傳來,今日負責閣內瑣事的紫株有些不適,故而讓自己的妹妹紫苑給姑娘打水。

望鄉閣主閣沒有丫鬟,因為水黛入閣不過五年,四年時間皆在前閣主和其他現任的四位分閣主的教導下學習。

孤身一人來到望鄉閣的她隻帶了忘憂一人,自是不能作為照顧她起居的貼心人,況且家裏出事後她也習慣了親力親為的日子,其他事情紫株、紫苑姐妹幫著做些,倒也自在。

原先望鄉閣內的眾人各自有各自的心腹、好友,水黛繼任後便各自帶著人去分閣走馬上任,水黛資曆淺,除了許家同紫株、紫苑和繼任後才遇到的蒺藜、寒水,身邊倒是沒有幾人可以用。

沒有跟去分閣的老人也都有自己的打算,有想要像普通人一般自然老去過完剩下的生活的,也有想要用著積攢的功德去投胎,下一世能夠活得高貴些的,也有到幽都內生活,做一小小冥官陰差的……

“起了,你放門口便是,往前紫株也是放門口的,你不是知道麽?”水黛的聲音尚有些倦怠,因為故人的出現,導致她做了一夜的夢,眼下都出現了些許青影。

“我見姑娘今日起的晚,有些憂心,畢竟姐姐病了,姑娘可萬不能再病了。”因水黛解除了禁製,紫苑將水提了進來,為水黛調兌好溫度。

“我身子哪有那麽弱的?給了紫株安魂湯麽?她終究是靈力弱了些,若是以後招攬些人手,她可隻在宅內處理賬冊,免得魂魄受損。”水黛淨了麵,不無無奈地道,“先前因著冬至神君同小雪仙女一事耽擱了,本想著這幾日出發,誰曾想興文侯卻又尋上了門。”

“說到冬至神君,姑娘,昨日神君來訪,留了一錦盒,您昨日未曾出房門,我們也不敢打擾,隻好先放著了。”

“神君送來的東西?”水黛思索片刻,並未曾想起此事,“未曾聽他提起過呀,這樣吧,你走一趟,待老侯爺用過早膳後帶他去四樓候著,我準備好東西就上去。”水黛隨意的將頭發挽成髻,對於她這種手藝來說,走動間能不散已足夠了,也不在乎美觀性了。

紫苑在一旁看著,張了張嘴,想了想自己的手藝,又默默閉上了嘴,姑娘說的說的沒錯,閣裏是該招些人了,小丫頭之類的也不能少。

待看到錦盒內靜靜躺著的一根似是琉璃所製的細針,沒有光線的照射卻也浮光掠影,隱約能見針身上邊繁複的紋路,光影交替間似有世間萬物生存至今的影像。

“這便是……七襄針麽?”水黛喃喃道,如玉般剔透的手指撫過那針,指尖傳來的陣陣涼意,直傳入丹田,又在五體肺腑行了一周天,水黛隻覺腦子清明、全身上下說不出的鬆快,“不愧是神器,有此神器還怕修複不了父兄之魂魄麽!?”

七襄針乃天後養女織女神女所用的本命神器,可穿雲繡雨,後頭在織女宮自稱一派後就出現的愈來愈多,連冥府的修魂司也引進了這個神器,方便修補魂魄,此等仙器自是不能用於那些有罪孽的魂魄,那些破損的魂魄由陰陽使交給陰陽司,在蓮花台受盡佛理熏陶,又在獄刑司量了刑罰,才可到後土司兩生木下棲息,直到兩生木將其吸收、孕育。。

水黛細細地察了察那紋路,覺著有些眼熟,神器之華果真非凡品可比,那紋路竟是原息陣,層層疊疊,足以讓它自身吸收天地之精華,總有一天修成精魄也不足為奇。

三界之中原息乃是最為珍稀之物,古神盤古開天辟地之初,天地間充裕的原息變為各式各樣的東西四散各處,莫說收集了,尋找也是難上加難,這原息陣共有九式,每式各有七七四十九環,每環又有九九八十一陣,此陣乃是薑太公所創,自他羽化後,此陣僅有天帝一族尚有此法。

水黛收了收神,發現錦盒底部有個暗扣,原來是有兩層,下麵一層也是滿滿當當的放著流雲絲,還附有一封信,這信頗具有冬至神君的個人特色,乃是一片六角雪花,水黛的手將將碰上,它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融,在空中凝成幾行字。

“承蒙陰陽使關照,小雪已重墮入輪回,她之遺腹子魂魄還需使者好生照料,待她刑滿歸來,定也會感念使者照拂之情。”

水黛讀完後移開視線,那冰晶便一點一點消散,就好似未曾出現過般。

“侯爺昨日休息得可好?”水黛將幽夢香點燃,用手扇了扇,門窗緊閉,忘憂早已將中間一塊用拉門隔出隔間,偌大的一間房內隻在中間安置了兩張軟榻,四周點燃了六六三十六支幽夢香。

“尚可。這是……?”

“既然老侯爺毫無頭緒,吾輩隻好借用幽夢香之力,從老侯爺的夢境中尋出些許線索,望老侯爺無論夢到什麽,也要保持清明,記住夢境中一些不合常理的地方,否則也是白忙一場,待會兒吾會讓忘憂在此為汝護法,紫苑將會同老侯爺一同進入夢境,不過紫苑僅僅是旁觀者,無法幹涉任何事。”

“這……機密之事豈非……”

“老侯爺權且放心,這世上還真沒什麽望鄉閣看得上的機密之事,我們要這人界秘密有何作用?”

水黛說罷擺了擺手,紫苑會意上前,捧了一碗藥上前,解釋道:“老侯爺,喝了這藥會助您快速入夢,內裏有些桑落酒,有助於陽氣充沛,不至於魂魄不穩。”

水黛給紫苑和老侯爺的左手無名指上連了由彼岸花汁兌著黃泉水浸泡過的紅線,又用陰陽繩串了鈴鐺在二人腰上係了,一起綁在忘憂身上。

“萬事小心,所有什麽不對,扯了老侯爺搖響鈴鐺迅速退走才是。”水黛囑咐完紫苑又轉頭叮囑忘憂,“鈴鐺一響你就迅速扯繩子,你以前也跟著泫零學過,務必把意識扯回來,其他都不拘的,人還是最重要的。”

“是。”二人齊聲應道,水黛看著紫苑喝下另一碗藥,沉沉睡去,看一切應當無礙,便自去紫株房裏看她。

“洲兒航兒,隨為父來,我考較考校你們的功課。”老侯爺愣了一下,發現自己回到了少年時,將將十四歲的男孩,還有兩年便及冠了,同瑩琳公主的婚約聖旨去年便定下了,他不是很高興,甚至有些生氣。

本朝對駙馬的定位向來是作為公主的附庸,一般都從新科進士或者官宦子弟中選出的,長相上乘乃是首選,紀家除了做文章聞名於世在,天生的好皮囊也是眾人皆知的,加之紀洲義同琳瑩公主也算是青梅竹馬了,有這婚事也不奇怪。

而對於紀家來說這並不是一個好消息,紀家這興文侯的名號不是世襲罔替的,而是降襲承爵,若非父親做過皇上的伴讀,這爵位到下一代便沒有了。

急需做些成績以保證地位的紀家,長子嫡孫尚了個公主,意味著紀家精心教導出來的孩子無法在朝堂上一展抱負,撐死了領個閑職,不至於讓駙馬太難看,駙馬雖是從一品,卻毫無實權,一般家裏即便是尚公主也隻會讓嫡幼子,而非即將撐起整個家族的嫡長子。

自從賜婚旨意下來後,父親的教導還是一如既往的嚴厲,但私底下表露出的無奈和惋惜也令整個侯府氣氛低沉。

今日是母親幼妹之女施肜妗上京投奔的日子,聽說這位姨母自小被嬌寵壞了,以自己的意思嫁了個六品外放小官,一腔癡情付諸東流,想要下毒將一家人都毒死,最終姨母陪嫁丫鬟不忍,也就是表妹奶娘的主意,上前來投奔最疼寵幼妹的長姐,自己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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