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夫妻離心圓鏡破
第40章 夫妻離心圓鏡破
今日是施肜妗招魂儀式,勳貴之家紅白事皆有定例,倒無需主人家多費心,自有能幹的仆役忙活,可侯夫人這幾日卻是熬的瘦削了不少,她心中內疚,若非她默許,現在或許是施肜妗歡歡喜喜穿著正紅嫁衣出嫁的日子也不一定。
靈堂需要有人哭喪摔盆,施肜妗雖然有個兒子,可還在繈褓之中,侯夫人有心給她大辦,可她卻連個摔盆的都無,去旁的親戚家尋少年郎,可有點臉麵的人家,誰會將孩子送去給人家一個妾室摔盆?
招魂前還有入殮和報喪,入殮拖了琳瑩的福,施肜妗得以帶著此生最美的妝容去見閻王,在舊衣之外反穿的白衣是由一尺十金價的素輕綢所裁,就琳瑩自己也不過兩匹,拿了一匹出來裁了兩身,另一身則在琳瑩身上。
家中死人,雖然隻是個妾室,卻也是要有三月禁絲樂,府中人雖不至於一身素縞,卻也是要穿的素淨些。琳瑩如此穿著會讓人讚歎她大度風采,再說了,她繼子可是從施肜妗肚子裏爬出來的。
妾室的喪禮報喪向來隻往妾室娘家報,妾室的親戚不算正經親戚,主家親戚是無需通知的,況且施肜妗哪兒還有娘家,施家敗落後早不知往哪個山溝溝裏鑽去了,哪裏還尋得到,隻得去棺材鋪聯係花錢請了些賓客以充門麵,侯夫人不願看那群鄉野村民在府中無狀之相,琳瑩便作主給每人置辦了套體麵的衣裳,轉到別院中去辦酒席。
在前堂為施肜妗摔盆的少年是個南城吃不飽飯的孩子,被雇來的賓客推薦而來。哭的極為賣力,侯夫人心中安慰,看琳瑩也順眼許多,但是她打定主意要靳嬤嬤在這一日給施肜妗陪葬。
“這惡奴我定要打死她!”
“航弟好規矩!在本宮麵前喊打喊殺的。”
侯夫人這兩日臉色不好,紀航義便接了杖斃靳嬤嬤這活,自小溫柔細語與自己說話的表姐,一朝身死,卻連個說法都無,這刁奴膽敢以下犯上,殺了也不為過!
“嫂嫂我敬您,但是這狗奴才我絕對不會放過。”
“施姨娘逝世我們心痛,可若是硬要將罪過強加在靳嬤嬤身上可說不通。”
“我知道嫂嫂您是什麽意思,可若是無這刁奴表姐她就不會如此凶險而導致……”
“我知你心思,可靳嬤嬤已被太子妃要去,連我也是無權處置她的……”
“嫂嫂到底因何會如此維護這狗奴才?!”紀航義恨的一拳捶向一旁的柳樹,猩紅的血液沿著樹皮的溝壑蜿蜒而下。
“別一口一個狗奴才的,航弟,如此幹涉兄長房中之事,你!……”
“她是我表姐!”
“航弟!”紀洲義安撫完母親就見到弟弟與妻子在此爭執,聽了一會兒便知道這奴才是沒辦法處理了,也不能讓兩人這樣下去。
“走吧,再爭也無用。”紀洲義整個過程連個眼角都沒有分給琳瑩,她心中抽痛,淚水逆著心意湧上雙目,本以為自己早已心死,卻不曾想到自己原來還有淚可流。
待琳瑩回過神,自己縮在樹根之旁,衣裙身上沾染了不少泥灰,執玉在一旁擔憂地看著。
“走罷。”琳瑩站起身子眼前一片眩暈,隻得扶住一旁的樹。
“公主?”
“無礙,蹲的有些久罷了。”
琳瑩想著,事情既然已經這樣了,也隻能順其自然,待太子妃調好嬤嬤就會將靳嬤嬤接去宮裏,找個時間放出來再與家人團聚。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保下的這個忠仆給日後所做會推她入無盡深淵……
“什麽?!”侯夫人聽到消息便昏死過去,邊關戰報,紀航義戰死沙場,為了攜帶方便,骨灰已經在路上了……
施肜妗死後兩月,邊關再起戰事,太子將紀洲義推薦給皇上,得了一校尉之職,出發至今五月,尚未建功立業,便魂斷西羌沙漠之地。
“靳嬤嬤似是心懷有怨,使了些手段讓太子相信林將軍待部下寬厚,卻不想林將軍卻是個妒賢嫉能的人,紀二公子被派去執行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太子妃省去了很多細節,怕琳瑩聽了難受,靳嬤嬤一家已被下了獄,琳瑩在侯府之中消息不通,隻能來宮裏尋她,可現在誰也救不了靳嬤嬤了,不管靳嬤嬤是被漢州王的人利用亦或者是她本身便是漢州王的人……
“漢州王之前不已經……”
“殘黨作亂罷了,這件事倒是扯出不少暗黨……紀世子那邊……”
琳瑩沒有答話,興文侯府現在已然將她當成透明人對待,雖然還是管著府中事務,下人們也不複往日尊敬,畢竟紀航義可是他們從小看著長大的,而且航弟他……實在是枉死……
怪在她身上實屬正常……如果那時候就按著紀航義的意思打殺了靳嬤嬤……就不會有這事了……若是自己將紀航義要杖斃她的事情瞞的緊實些,也不至於讓她懷恨在心,做下這罪孽……
“你自己看開些……你好歹有玉哥兒傍身,現在又添了個憬哥兒……”
琳瑩笑笑,憬哥兒從出生起自己就沒見過,“侯夫人哪裏會讓我插手……”
“可既然是寄在你名下,又如何……”
“她哪裏放得下心,現在她對玉哥兒都不假辭色……”
太子妃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安慰她,在她看來琳瑩實在是有些看不開,宮中的生活讓她除了自己誰也不信,紀洲義失憶讓她變得惶恐,如傳聞中的那種動物一般,將全身的刺豎起,把最柔軟肚子部分護在其中,不讓自己受到傷害。
她這性子……實在……
“皇嫂想必覺得我很蠢吧,連個施肜妗都處理不好,還讓自己處境變成這樣……”
琳瑩不覺得施肜妗有什麽錯,她本身就是個風花雪月的女子,愛情大於天,最為無助的時候看到了那樣寬闊的肩膀,還有興文侯府這樣的富貴,深陷泥潭也不足為奇,可……若是她不是紀洲義的表妹……終究是怕她動搖了自己的地位……畢竟紀洲義喜歡哪樣的女子,她還是有點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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