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出山

第十九章 出山

尹公公一個哈欠,為這場突然而怪異的宴會劃上了還算圓滿的句號。

眾人來得快,走得更快,眨眼間就去得幹幹淨淨,隻剩下了一地箱子。

蘇牧想不明白尹公公為什麽要幫村子,而且還幫了兩次,因此一直緊緊跟在尹公公身旁,期待他能塞張紙條或留下句話,解開他的疑團。

然而尹公公之後就再也沒理過他,仿佛當他不存在一樣,直到上馬車前的那一刻,蘇牧才留意到一個很小的細節,尹公公回頭看了一眼,正是看向他先前所在的桌子,這才鑽進馬車,拉上車門。

百思不得其解,蘇牧回到座位上,吃著大家特地留給他的飯菜,向段鐵匠問道:“段叔,你以前打鐵有名不?那尹公公認識你?”

段鐵匠搖了搖頭:“俺村裏沒這號人,出村後就來了這裏,沒見過。”

蘇牧又問了靳皮匠、齊裁縫等人,都說不認識,沒見過,問到最後,蘇牧看向了同桌最矮的那人,問道:“虎子,這個尹公公,不會是你遠房親戚吧?”

虎子沒料到蘇牧會這樣問,怔了一下,用力搖了搖頭,突然流下淚來。

蘇牧被嚇了一跳,認識虎子一年多了,還從來沒見過他流淚,虎子的性格有些極端,太硬太直,有時候倔強得讓人牙根癢癢,被灌灌族的孩子打時哼都不會哼一聲,甚至會把帶血的口水吐在對方臉上,這樣的孩子怎麽會因為一個問題而哭泣起來?

蘇牧手忙腳亂,怎麽勸都勸不住虎子的眼淚,段鐵匠等人也慌了,幫著一起勸,幸好這時妖狐走了過來。

“虎子,去洗把臉,回屋去吧。”她輕輕拍了拍虎子的背,柔聲說道。

虎子這才擦了擦眼淚,紅著眼睛離開了。

妖狐從蘇牧碗裏拿起一塊炸藕塞進嘴裏,向蘇牧說起了虎子的事。

…………

虎子和蘇牧可以說是同一天,同一個晚上來到青丘山的,虎子本名叫林虎,是前任宰相林玉君最年幼的孫子。

一年半前的仲夏之夜,一群黑衣人潛入相府,進行了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殺,據說相府裏的血跡至今都沒能清洗幹淨,很多地縫、門邊上還能看到黑色的汙漬。

虎子本來也不能幸免的,碰巧他的外公——青丘族的許霽許長老到相府拜訪,沒能救下林大人,隻帶著虎子逃出了相府。

對方並不打算就這麽放過虎子,一路追殺,並不斷增援,當夜下著大雨,虎子就是因為淋了那場雨,又沒能得到及時的治療,這才落下了病根,身體不大好。

曆盡千辛萬苦,許長老帶著虎子逃回了巽州,不料對方早已知曉他們的身份,在板橋縣設下埋伏,許長老和虎子與前來接應的人匯合後,立即就遭遇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圍殺。

在逃進樹林之後,一行人得到了短暫的休息,許長老放出影魂偵察敵情,找到的是跌跌撞撞、受了重傷的蘇牧。

蘇牧還沒來得及開口就昏迷了,事急從權,許長老不願見死不救,就帶著蘇牧一同回到青丘村,蘇牧救回來了,許長老卻重傷不治,蘇牧第二天看到的,就是許長老和另外四名族人的葬禮。

…………

“原來我這條命是虎子他外公救回來的。”聽完了妖狐的講述,蘇牧忍不住感歎了一句。

妖狐點了點頭:“虎子的父親是林相的兒子,母親便是我的師父,二人都已經失蹤多年,可以說虎子現在就是個孤兒,你這樣問讓他想到了逝去的親人,他自然是要傷心的。”

蘇牧歎了口氣:“那個太監應該是認識林相的人,說不定還受過林相照顧,所以才幫咱們,以後有機會倒是要感謝他一番,就是灌灌這次實在可惡,找碴不說,還想把你也牽扯進來,不能善罷甘休啊。”

妖狐冷笑一聲,問道:“你有什麽法子整他們?”

“簡單,我不是馬上要去曆練麽?明天就開始畫畫兒,畫幾張藏寶圖,把他們村的位置畫出來,就說灌灌受了招安,朝廷一高興,賞了金銀珠寶無數、靈草靈石萬千,讓各路好漢來找他們麻煩,到時候咱們也別忘了做好防盜措施。”蘇牧忿忿不平的說道。

一旁的段鐵匠撫掌大笑:“好!這法子好,哈哈,讓他們一年四季都不得安生,幾張不夠,咱們村裏人一齊動手,畫他個百八十張,總得讓全天下都知道才好。”

“太多就假了,越少越好,每州扔一張就行,讓他們搶破頭。”蘇牧越想越覺得這計劃好。

…………

三天後,蘇牧背著他那對蛋刀,挎著個布兜,在眾村民的護送下來到村口。

像趕小雞似的揮著手,他對眾人大聲說道:“回去回去,我又不是不回來了,弄得跟我趕赴刑場似的。”

“牧哥,早點回來。”阿秋抹著眼淚說道。

“放心,任我這英俊相貌,強健體魄和十八厘米,說不定下個月就回來了。”蘇牧揉亂了阿秋的頭發。

“找個漂亮點的。”虎子特地交待。

“這個就難了,看慣了妖狐,全天下哪去找她這個水平的?”蘇牧重重的歎了口氣。

妖狐微微一笑,叮囑道:“小心為上,有事就回來,哪怕你把京城的城牆掀翻了,村裏也給你頂著。”

“知道啦。”蘇牧揮了揮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青丘村,往山下走去。

曆練的唯一目標其實是找媳婦,能不能長見識都無所謂,給村裏添丁加瓦最重要。

蘇牧對找媳婦興趣缺缺,在他的觀念裏,十六歲才剛上高中,哪有高一生就忙著結婚生孩子的?先看看這個世界,好好的遊玩一番才是正事。

…………

九州分別為北方坤州、南方乾州、東方離州、西方坎州、東南兌州、東北震州、西南巽州、西北艮州,以及被這八州圍在中心的中州。

青丘山位於西南方的巽州,地型較為複雜,多山丘樹林,人口是九州中最少的,想要遊山玩水的話,這裏是最好的選擇。

蘇牧沿著天虹瀑布下方的河道一直往山下走去,這條河最終會匯入位九州兩大河流中的平河,平河橫貫南方四州,呈“w”形;北方四州則有安江灌溉,呈“m”型,一江一河在中州離得最近,幾乎交匯,京城就坐落於平河與安江離得最近的那片區域上,城北挨著安江,城南挨著平河。有水的地方就有文明,蘇牧來到山腳下,沒走多遠就來到了河畔的一個鎮子上,名為丘山鎮,青丘三族買米購鹽都會來這裏,因此丘山鎮的規模不小,快要趕上北邊的長橋縣了。

有山就有獵戶,街上背弓掛箭的人不少,卻沒有一個是背著刀的,蘇牧一進鎮子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不過在打聽清楚他來的方向後,就都釋然了。

蘇牧對此一無所知,這是真正意義上的古鎮,他像個偷兒似的東張西望,四處亂逛,一直逛到了中午,肚子餓得咕咕叫了,這才找了家小館子準備吃午飯。

館子不大,隻有五張方桌,能坐二十來人,可生意清淡得連蟲子都懶得光顧,此時連掌櫃帶店小二加食客,總共才四個人。

真正的宅男都不是吃貨,蘇牧對食物的要求不高,管飽就行,見這家館子還算幹淨,他也懶得換地方,找了個靠裏的位子坐下來。

店小二拿著塊抹布過來,有些敷衍的擦了幾下桌子,問道:“客官想吃點……”

話還沒說完,就被門外傳來的一聲響亮的佛號給打斷了。

店小二楞了下,轉頭往店門看去,隻見八個光頭和尚排著隊走進來,徑直來到蘇牧的桌前,將桌子團團圍住,嚇得連忙跑到櫃台後麵。

蘇牧不知道這是什麽風俗,呆呆的看著帶頭的和尚。

這和尚相貌英俊,穿著很正式的朱紅袈裟和褐色僧衣,麵色平靜、安詳,很有點得道高僧的樣子。

“呃……化緣請找店小二。”見和尚不說話,盯著自己看,蘇牧隻好先開口。

英俊和尚合什行禮,問道:“施主可是影武?”

“算半個,有事?”蘇牧揉了揉眼睛,八個光頭同時反光,那亮度完全可以用來燒水發電了。

和尚仍不急不慢的說道:“貧僧乃法源寺了塵,施主既是影武,可否隨我走一趟?”

“去哪?包飯不?怎麽有種被查水表的感覺,可以不去嗎?”蘇牧感覺到了些許敵意,和尚雖然是在詢問,語氣卻像是在命令。

“一定要去。”了塵的回答很直接,聽起來更加不善。

“不去就要開打?”蘇牧坐直身體,做好了抽刀的準備。

了塵緩緩搖了搖頭:“要麽你跟著我們走,要麽我們跟著你走,施主總不希望身後一直跟著八名和尚。”

“確實。”蘇牧想了想,又問:“那能不能等我吃完飯?實在是餓了。”

“施主請自便,我們跟著、看著。”了塵說完往後退了一步,另外七名和尚也很有默契的跟著退了一步,讓包圍圈擴大了不少。

蘇牧皺著眉,招手把店小二叫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