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不屬於這裏?回到原本的世界?”

沉聲重複著女子的一字一句,赫連煊嗓音冷清,聽不出什麽情緒:

“夏侯繆縈,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

眼簾微抬,迎向男子漆幽的似一汪深潭的寒眸,夏侯繆縈心中動了動,似劃過一絲極細微的異樣之感,說不出是麻是癢的感覺,看不清,抓不緊,待得她想要深究的時候,早已不知去向。

摒棄掉這不該出現在此時此刻的恍然,女子微微側目,避開男人灼烈視線,淺聲開口道:

“赫連煊,你不會明白的……”

是啊,像他這樣一個人,又怎麽會明白作為一個悲催的穿越女,她心底那些不足為外人道也的彷徨與不安呢?

那一句“你不會明白的”,輕飄飄的落進赫連煊的耳畔,如同在他的麵前,拉開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將他遠遠的推離她的身邊,鑄滿堅實城牆,不容靠近。

這樣被她拒於千裏之外的感覺,令他十分的不舒服。

“不明白嗎?那你就說到本王明白為止……”

冷冽嗓音,沁著一觸即發的危險,從赫連煊的口中傾吐而出,潮熱呼吸,噴在她的臉上,有如刀鋒:

“說,夏侯繆縈,你到底是什麽人?”

心中凜然一動,刹那間在夏侯繆縈的腦海裏,轉過無數的念頭。嗬,她到底是什麽人?很多時候,午夜夢回,連她自己都分不清,她到底是誰……夏侯繆縈還是岑立夏,究竟哪個她,才是真實,哪個又是幻覺?如果她將自己的身份告訴他,他會有什麽反應?心頭驀地一跳,夏侯繆縈知道自己這突如其來的想法太過瘋狂,但是在這一刻,她所有的理智,仿佛都變得有些飄渺無力,隻有心中滾過的這個念頭,越來越強烈,堵在她的五髒六腑裏,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抬眸,夏侯繆縈定定的望向近在咫尺的男子,埋在胸膛裏的一顆心,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從腔子裏跳出來,砰砰敲擊著她體內的每一根神經;但在那不見天日的靈魂深處的某個地方,卻又仿佛死水一般沉靜,一動不動,驚不起半分漣漪。種種情緒,如亂麻般相撞在一起,矛盾而激烈。

“赫連煊……”

嗓音又幹又啞,像是在炎炎烈日下曬光了所有的水汽,夏侯繆縈沙聲開口道:

“如果我告訴你……我隻是占據著夏侯繆縈身子的一抹遊魂……你相信嗎?”

短短一句話,像是用光了她全身的力氣,夏侯繆縈抬眸,僵硬的凝視住男子的反應,一顆心,繃緊如同牢籠,連呼吸都仿佛一頓,不知所措。

從女子水亮紅唇裏吐出的每一個字眼,都毫無遺漏的鑽進赫連煊的耳朵裏,“占據著夏侯繆縈身子的一抹遊魂”,這樣無稽的一句話,如果換作是其他任何人說出口,他都可以毫不猶豫的認定他是一個瘋子。但為什麽當聽到她這番話是從她的口中吐出的時候,他一顆靜寂如鐵石的心,卻會不受控製的驀然一動呢?

是因為她此刻凝視住他的眼神嗎?那樣澄澈透亮的一雙眸子,就像是兩汪水漾的泉眼,流光汩汩,清可見底,如同不摻一絲雜質的純淨,黑葡萄樣的琥珀瞳仁裏,有影影綽綽的浮光,閃爍似天邊繁星,碎鑽般點綴在眼角,浸出絲絲隱忍的緊張與彷徨,但在那幽幽的眸底深處,卻又是如此的平靜與認真,鎮定的仿佛紮在泥土裏的一棵樹,不畏風雨飄搖,不取悅,不魅惑,安穩的長出枝椏、嫩葉,傾蓋如故,將整個自己都伸展進他的眼裏,仿佛擋住了一切似錦繁花的身影,隻有她的存在……而她說,她隻是占據著夏侯繆縈身子的一抹遊魂……“夏侯繆縈,你是想告訴本王……你並非真正的呂梁國十三公主,而是所謂的借屍還魂嗎?”

眸色陡然暗沉如夜,諱莫難測,赫連煊瀲灩寒眸,鷹隼般攫住身下的女子,銳利瞳色,像是真的是要穿透這層包裹在她身體外的皮囊,望進那一抹不見天日的遊魂裏去一般。

“不是借屍還魂……呃,我們將這種情況,叫做穿越……”

腦子裏有些迷迷糊糊,夏侯繆縈望著近在咫尺的男人,但見他一張朗逸清俊的容顏,神情冷冷清清,如同掩了最上等的麵具,斂去了一切真實的喜怒哀樂。她看不清他此時此刻,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情緒。

夏侯繆縈突然覺得心裏沒底起來。那莫名的不安,就像是有人將她懸在半空之中,而底下就是一方不見底的深淵,你不知道什麽時候,便會被他割斷拽著她的那根繩子,眼睜睜的望著她墜入那無邊的深淵裏,粉身碎骨,萬劫不複。

“穿越?”

男人卻是眉峰輕蹙,低聲重複著這兩個從未聽過的字眼。瞳底暗湧,越發沉鬱。

“是啊,穿越就是……”

語聲一頓,夏侯繆縈突然發覺,如何跟一個古人講解究竟穿越為何物這件事,實在有點困難。

“好吧,你要是想理解成借屍還魂也可以……”

話甫出口,眼眸撞到男人陡的變深的瞳色,夏侯繆縈心頭悚然一驚,猛的醒覺自己方才都說了些什麽……借屍還魂?這麽重口味的四個字,從她嘴裏吐出來,在封建迷信盛行的古代,她會不會被人當成怪物一樣,綁在巨大的銅柱上,活活燒死啊?

冷汗漣漣,夏侯繆縈第一次覺得自己就是個白癡……她是哪根神經搭錯了呀,才會衝動的說她是什麽穿越人士……隻怕到時候不僅刺激不到眼前這個男人,反而是挖了個坑將自己埋了進去……這一刹那,夏侯繆縈隻想咬舌自盡:

“那個……就當我什麽也沒說過吧……”

硬著頭皮拋出這樣一句話,夏侯繆縈真的想死的心都沒有。飄忽不定的瞳色,微微避開男人探究如刀的銳眸,醞出藏也藏不住的心虛。

赫連煊冷冷將她一切最細微的波動,都收埋眼底,瀲灩寒眸,劃過淩厲精光。

“編不下去了嗎?”

清冽嗓音,如淬了千年不化的冰碴,從男人薄唇間徐徐傾吐而出,赫連煊大掌如鉗,驀地掐住女子半側的臉容,用力一捏,便迫著她轉過頭來,與他四目相對,彼此映照,仿似能叫一切的隱藏,都無所遁形。

夏侯繆縈心中莫名驚懼,隻聽男人冷鬱嗓音,越發森寒,一字一句,砸進她的耳畔,說的是:

“夏侯繆縈……借屍還魂這樣的鬼話,你都能編出來,難道本王在你眼裏,就是蠢鈍至此,竟會相信你這天大的謊言嗎?”

扼在她兩頰上的粗糲大掌,像是要將她的骨頭捏碎了一般,灼烈力度,沿著男人微帶薄繭的指腹,流竄開來,直透進夏侯繆縈的心底,驚起連綿的刺痛,就像是被不鋒利的鈍刀,狠狠磨著一般,不會死,卻叫你忍不住的疼,無休無止,不知何時是個盡頭。

“不是……”

牙關緊咬,吐出兩個字來,夏侯繆縈望著眼前冷鷙的像一塊冰的男人,隻覺喉嚨突然發澀,如同被千絲萬縷的亂麻堵著一般,將一切欲待出口的話聲,都生生的噎在裏麵,上不去,下不來,卡在半空之中,滯的她幾乎不能呼吸。

赫連煊亦顯然並不打算聽她解釋,那自見到她那樣親昵的為著另一個男人療傷之時,便驟然升騰起的隱怒,在這一刹那,瞬時被點燃,如同火上澆油般,越來越旺。

“不是?”

毫不留情的打算女子的吞吐,赫連煊嗓音如霜,凜冽的剮在她肌膚上的每一處:

“夏侯繆縈,你還想狡辯些什麽?本王一直以為你不過是伶牙俐齒,原來信口開河編故事的本事,也同樣的高明……”

冷眸似劍,驀地劃過一道銳利精芒,將身下的女子狠狠裹進他深不見底的眼瞳裏,諱莫眸色,明滅莫測,在這一刹那映出邪肆而殘虐的溫度。

夏侯繆縈心中有不祥的預感,陡然一掠而起,直欲將她毫不留情的淹沒,神思微恍之間,但覺唇上一涼,竟是男人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沿著她的唇線摩挲著,那曖昧而危險的一個動作,讓她莫名的恐懼與不安。

赫連煊邪邪一笑,薄唇勾起涼薄弧度,將每一個字眼,都咬的極輕極淡,充滿蓄勢待發的欲望:

“這樣一張巧舌如簧的小嘴……夏侯繆縈,本王本來還打算放過你,但你如此自作聰明的欺騙本王,實在應該受到懲罰……”

將薄唇裏的最後一個字眼吐盡,男人粗糲大掌,突然放鬆對她的鉗製,竟是不慌不忙的解起自己的衣衫來……這故意拉長的一個動作,墮入夏侯繆縈的眼底,隻覺滾燙如火,燒的她眉眼盡是一炙,神經突突跳個不停,仿佛隨時都會衝破那細薄的皮膚,從眼角蹦出來,再難撿拾。

蜷縮的身子,不斷的向牆角縮去,退無可退,纏在她腕上的錦帶,隨著她的掙紮,越收越緊,勒出一道道的血痕。夏侯繆縈卻絲毫感覺不出痛來,隻驚慌失措的望著男人,褪盡一切衣衫……心中滾過陣陣顫栗,刹那間,夏侯繆縈隻覺像是被人突然拋進了熊熊燃燒的烘爐裏,熾烈的火苗舔著她的全身,像是迫不及待的要將她焚毀殆盡一般……死命的閉著眼,夏侯繆縈心跳如擂鼓,又燥又怕……“赫連煊……你不要過來……”

清脆嗓音,早已染了暗啞,沁出不能自抑的輕顫,夏侯繆縈緊緊閉著雙眼,像一隻被逼到走投無路的小獸,蜷縮在牆角,迫不及待的想要往後退去,但最終卻隻能困在原地,做無謂的掙紮……男人冷戾眉眼,如影隨形般鎖住她臉上每一絲最細微的波動,晦暗瞳色,深邃似一汪不見底的古潭,高大身形,一點一點的逼近,終將她整副身子,都完全籠罩在了他巨大的陰影裏,再也難逃……如鉗大掌,狠狠揉上女子透白如雪的一張麵容,溫涼指尖,掐著她滑膩的兩頰一捏,銳利的疼痛,瞬時散開來,夏侯繆縈緊緊咬住的牙關,在這樣的強勢之下,被迫撬開,溢出不能自抑的悶哼,緊閉的雙眸,也隨之霍然睜開,刹時撞入男人沉鬱如夜的寒眸裏去了……赫連煊望著近在咫尺的女子,她晶亮瞳色裏,早已褪去了一切的倔強和驕傲,眸底如盛了一汪顛沛流離的水波,驚懼不定的蕩漾著,那樣完全不知所措的迷惘與不安,就像是一隻被拔光了滿身硬刺的刺蝟,可以任人宰割,予取予求……“怕了嗎?”

沉暗嗓音,斂的極低,仿佛正竭力隱忍著某種情緒,男人鐵鉗般的大掌,突然伸向女子的後腦……“夏侯繆縈,這就是你惹怒本王的代價……”

沙啞語聲,從赫連煊薄唇間,逸出絲絲壓抑的喘息。

這樣的屈辱,幾乎將夏侯繆縈逼瘋。她想要掙紮,想要反抗,但男人粗糲的大掌,像是巨大的牢籠一樣,狠狠鎖住她,壓著她……“赫連煊……你不能……我不願意……”

皓齒死死的咬住下唇瓣,夏侯繆縈用盡全身的力氣,但從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眼,卻還是零碎的不成樣子,斷斷續續的似刮花的舊唱片,溢滿不能自抑的輕顫,潮水一般將她淹沒。

說不清是怎樣的感覺,似羞似怒,似驚似怕,拉扯在她的靈魂最深處,直到撕裂。

男人卻不顧她的反抗,眸底一片冷酷,如刀似劍。

折磨,像是沒有盡頭。無休無止。

夜色卻已闌珊。整個世界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