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這一記耳光,她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勢洶洶,眼見著纖纖指尖馬上就要沾到男人罩容的銀色麵具,柔軟的手腕,卻陡然傳來鑽心一疼……男人強硬的大掌,鐵鉗一樣箍在她的腕上,將幾乎就要著落在他臉上的這一巴掌,生生的截了住……不待岑立夏做出反應,這股碩大的力量,已拽著她如絲綢光滑的手臂,往自己懷中一帶……**的身子,就這麽直直的撞向男人硬似堅石的胸膛,半分不由人的姿態,像極了飛蛾撲火一般……痛呼還流竄在喉嚨間,未來得及一吐而出,耳畔卻驀地鑽進一縷燙人的溫度,如鬼魅夜行,氣若遊絲,將男人低啞的嗓音,一字一句,輕飄飄的送入她的鼓膜之間:

“下流?——”

“這個詞,等到稍後,十三公主在我的身下,婉轉承歡的時候,再罵也不遲。”

眸裏精光陡盛,男人掐在她腰間的大掌,倏然用力,迫著她柔弱無骨的嬌軀,更加緊貼住他,處子似有若無的清新體香,交織著玫瑰花甜幽之氣,瞬時衝撞在鼻間,激的整具身子,都是一繃。

岑立夏隻覺被他箍住的腰身,像是要拗斷了一樣,一粒一粒的雞皮疙瘩,從頭頂一直長到腳底,連牙關都仿佛僵硬,任由那半聲驚呼卡在口腔裏,忘了該發出怎樣的字眼。

不,不能慌,越是在這種緊要關頭,越得沉得住氣,不能自個亂了陣腳……岑立夏斂了斂呼吸,抑壓住亟待跳出腔子的一顆心,抬頭,望向那近在咫尺的男人,將一張麵容,攢出冷淡而強勢的神色,硬聲開口道:

“你既知我是呂梁國的公主,明日要嫁之人,更是這西秦國的三王爺……你若膽敢對我不敬,我隻怕你到時候,承擔不起那樣的後果——”

眉眼眨也不眨的直盯在男子身上,岑立夏能夠清晰的看到自己倒映在他漆黑眼瞳裏的狼狽模樣,心底莫名的顫栗,刀鋒一般一陣陣的滾過,激的她雙眸澀然,幾乎撐不住,但是她絕對不可以退縮。現在隻希望這人能夠顧忌兩國的身份,不敢對她動手,否則——真正不堪後果的人,會是她。

男人清冷精銳的目光,在聽得她口中吐出那西秦國三王爺的名號之時,似有不自覺的一閃,轉瞬即逝,複又堅硬凜冽,似鋒利的刀子,攫住她,一點一點的將她隱藏在強自鎮定之下的不安,抽筋剝骨,剖膛開肚,無所遁形。

“怎麽十三公主你以為,你那位未來夫君,會為了你,奈何得了我嗎?”

岑立夏聽到他幽冽的話聲之中,有毫不藏匿的嘲諷與昭昭冷意,似想到了某件極之有趣的事情般,朗朗出口:

“看來十三公主你對那素未謀麵的三王爺,當真是誤解極深——”

岑立夏隻覺心頭不由一跳。聽這人的口氣,他竟似完全不將那赫連煊放在眼裏……他到底是什麽人?與赫連煊,抑或是她,到底有著怎樣的恩怨?

從骨頭裏滲出幾縷寒顫,迷惑與莫名的恐懼,齊齊湧了上來,就像是被一隻手,從背後將你狠狠的推進一個巨大的漩渦,但你卻根本看不清那致你於死地的人,究竟是誰。

男人眸底現出女子略帶懵懂的神情,像一隻無意闖入禁地的精靈,機警卻又彷徨。

“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會有什麽樣的後果了……十三公主,你說呢?”

俯首,男人冰冷的銀色麵具,緊緊挨住岑立夏,將燙如烈火的吐息,盡數送進她的耳畔,明明聽似輕浮與調笑的話聲之中,一筆一畫,卻仿佛浸了無邊恨意,滲出沁寒入骨的冷氣。

抬手,男人一雙大掌,突兀撫上女子的麵頰——這樣動人的一張臉,這樣美妙的一副身子,若是毀去了……一定會讓那個人痛不欲生吧?如畫眼瞳,似潑了墨,愈加深不見底,惟有泠泠笑意,一點一點在眉間暈開,殘戾而冷酷。

僵硬的身子,又是一顫。岑立夏下意識的垂眼看去,凝在她臉容上的男人的手,細長而直,骨節分明,指尖沁涼,略帶薄繭,似有意似無意的摩挲著她滑膩的肌膚,這樣恰如輕憐密愛般的動作,也許下一秒,就會毫不留情的擰斷她的脖子——這突如其來的直覺,驚得岑立夏心尖跳了跳。斂住一切緊張,垂在身側的右手,不自覺的握成拳,任嫩蔥似的指甲掐進掌心,尖銳的疼痛,漸次沿著整條手臂,傳遍身心,嫣紅的嘴角,卻忽的綻開一抹虹般的弧度,明麗笑意,如溶溶積雪初化,天地間冒出的第一朵春花,帶些冷意的妖豔:

“你說得對……”

清亮的嗓音,從女子如櫻的唇瓣間,似泉水叮咚,緩緩流瀉而出,與此同時,她柔若無骨的小手,已從水底遊了上來,竟藤蔓一樣攀上男人的大掌……如玉清透的小手,覆著那古銅色的大掌,遠遠望去,竟似愛侶間,親密無間般的纏綿。

男人雙目炯炯,瀲灩精光,望向眼前笑意盈盈的女子……那銀蛇般滑至他腕間的小手,綿軟輕暖,滑膩的肌膚,尚沾著濕意,緊緊貼住他手腕橫紋向上兩寸處,像落在上麵的一朵白梨花,嬌嫩而柔弱……“你會武功?”

男人暗啞的嗓音,似乎愈見低沉,冷冷平平,聽不出任何的喜怒哀樂來。

岑立夏將扣在他腕上外關穴的手勢,又緊了緊,唇上笑容,明麗似漆黑裏流瀉一地光華的夜明珠:

“好說,幼時跟著師父學過幾年拳腳,專門對付你這種登徒子——”

這一刹那,岑立夏打心眼裏感激師父他老人家……她出生時是早產,自小體弱多病,老爸老媽為了給她調養身體,輾轉尋到一位有名的老中醫。那精神矍鑠的老頭,呃,看她骨骼清奇,便有一搭沒一搭的教授著她藥理醫術;除此之外,他早晨鍛煉身體的時候,打個太極、練個詠春之類的,也會順便拉上她,說是女孩子家,既可以強身健體,又能夠做防身之用……卻沒曾想,她在現代時一直用不上,穿到這古代來,倒顯出她這三腳貓的功夫了。真不知是該慶幸,還是悲哀。

男人卻似未有絲毫受製於人的驚惶,隻目光沉沉,緊緊釘在女子的身上,眸中暗流洶湧,晦暗難明。

將心底浮起的短暫恍惚抹了去,岑立夏定了定神,正打算手起刀落,將這膽大包天的采花盜給放倒,一抬頭,卻正觸上他射過來的兩道寒眸,那深邃如潭的雙瞳,似裹著一襲漆暗的風暴,蓄勢待發,仿佛隨時都會掀起無數驚濤駭浪,將她卷進萬劫不複的深淵。

“十三公主有沒有高估自己在赫連煊心目中的地位,暫且不論。倒是在下,看來卻低估了十三公主你——”

眸光一厲,男人眼底有刀鋒般的銳茫,一閃即逝。

眼前這個女子,與他情報中得到的那個十三公主夏侯繆縈,完全判若兩人……難道她真的是將腦袋撞壞了,忘記所有一切,性情大變?

這樣豈非太便宜她與那個人?

夏侯繆縈,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你都逃不過該有的懲罰——漆如夜海的雙瞳,瞬時卷起滔天駭浪,藏在麵具下的一張薄唇如削,卻輕巧的吐出兩個字眼來:

“有趣。”

那最後一個“趣”字,激的岑立夏渾身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下一瞬,隻覺眼前一花,原本還鎖在男人外關穴的手勢,卻不知怎的,一個翻轉,已被他反扣住她的穴道,半條手臂刹時一麻,完全動彈不得……岑立夏心底一驚,男人卻已欺身壓下:

“春宵一刻值千金……就讓在下看看,十三公主的這副身子,是不是跟這張傾城傾國的臉一樣,這麽叫人欲罷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