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肉
送肉
一見大嫂, 顧瑤委屈的眼淚直掉, “嫂子……”
“怎麽回事？你的臉誰打的？”
顧瑤看了看李大妮, 又悶著沒說話。
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秦玲玲不用想, 也知道這臉誰打的？
她直接指著李大妮問道：“她打的你？”
顧瑤點了點頭。
“大妮姨, 顧瑤做錯什麽了？讓你這麽打她？不知道不能隨便打人嗎？”
李大妮哼道：“怎麽就不能打了？你也不看看她做了什麽？”
“那她究竟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讓你這麽動手打她？”
“我……”李大妮一噎，看了眼顧瑤。
隻聽顧瑤說道：“嫂子，豬是我的養的, 我給你一些肉怎麽了。憑什麽不讓我給你？”
“嗬……還怎麽了，怎麽了？之前分家可是說好了，你們別想拿家裏的一樣東西, 既然說到, 那就要做到，現在要豬肉算怎麽回事？”李大妮連忙反駁。
顧瑤抹著眼淚, “那豬是我養的, 一樣嗎？”
“怎麽不一樣了, 怎麽不一樣了？你是家裏的, 你養的跟我們養的, 道理是一樣的，你可別給我整這些虛的。”
看著李大妮這惡心的嘴臉, 秦玲玲真想朝她臉上打一頓，可還是忍住了。
“你們不用吵了, 豬肉我不會要, 既然說了不拿你們的一針一線，那我就不拿。”
李大妮得意的看著顧瑤道：“看見了沒，你嫂子說什麽了？”
“你……”
“瑤瑤。”秦玲玲拉著她的手，示意她別生氣，“豬肉我吃不吃都一樣，但是你讓人給打了，這事情我得為你討回公道。”
“嫂子……”
“別怕，有嫂子在呢。”
見兩人嘀嘀咕咕的，李大妮說道：“怎麽還嘀咕上了？怎麽，還想著那豬肉呢。”
秦玲玲冷笑的看著他們，“豬肉，我可以不要，畢竟這是你們的東西，但是你打了顧瑤，這事情咱們應該好好清算清算！”
李大妮一愣，對著她的眼睛，莫名感覺害怕。
好一會她才問道：“怎……怎麽，你還想打回我不成？”
“打我是不可能打的，怎麽說你都是長輩，我不可能打你，但是顧瑤被你打成這樣，總該給個說法吧！”
“給什麽說法？我……”
“怎麽回事，吵吵鬧鬧的？”
正這時，顧大順走了進來。
李大妮以為找到主心骨了，連忙走上前，“大順，你來了正好，正好說說這事。”
“什麽事？”
李大妮三兩下把顧瑤想偷豬肉給秦玲玲的事說完，一邊說一邊氣憤說道：“你說這像話嗎？都說了分家不拿家裏的東西，現在跑過來要豬肉，還讓小姑子來偷咱們家的肉，你說說的過去嗎？”
顧大順一邊聽著，一邊看向秦玲玲的方向，說道：“真有這事？”
秦玲玲剛想說話，倒是顧瑤更先開口：“爸，給我嫂子豬肉的事，是我自己想出來的，豬是我養大的，雖然咱們分家了，但是嫂子一個人在家，我哥也不在，咱們家那麽豬肉，給點我嫂子怎麽了？憑什麽大妮姨不肯給？這豬是養那麽大的，我就給還犯法了？”
顧瑤難得硬氣，這李大妮看她來來回回就一句豬是她養的，指著罵道：“你養的又怎麽樣？你還不是家裏一份子嗎？”
“那我把我那份給我嫂子總行了吧？”
“不行！”
“你……”
“好了，別嚷嚷了。”顧大順開口打斷。
他看了看李大妮，又看了眼一臉氣憤的顧瑤，和身旁冷眼瞧著他的秦玲玲。
看著秦玲玲，想到剛才大閨女那番話莫名的心虛，他對李大妮不耐煩說道：“都是一家人，分家了也是一家人，既然大丫要給，你就拿點給她不就行了嗎？吵什麽吵？都快過年了，還在這吵。”
“大順，你這話什麽意思？還真給呢，你大兒子之前可是說好的……”
“說好什麽說好？我讓你給就給，家裏也吃不了那麽多，都是一家人，給點還不行嗎？”
李大妮被噎的狠，想不動吧，可顧大順這陣子脾氣漸長，真不給還不知道他要怎麽說才行。
見她沒動，顧大順問道：“怎麽還不去？”
“去去去，我去就是，煩死人，還要不要臉了？”
李大妮跺著腳開了房間的門，看著那一堆肉裏頭，最後拿了那些豬下水，以及一塊隻有瘦肉沒半點油腥的給拿了出來。
“給給給，這麽多總行了吧？”
顧瑤一看，全是下等貨，頓時氣瘋了，“大妮姨，這些都是豬下水和沒油的肉，你怎麽好意思？”
“怎麽，不給你們又說，這給了你們還得說，是不是把全部肉都給你嫂子才甘心啊？她究竟給你灌了什麽藥，你心裏還有沒有這個家了？”
秦玲玲看著她手裏拿著的那些內髒和精瘦的肉，這些東西在這個沒有什麽肥水油膩的時代，是別人摒棄的東西，隻是比沒有肉的時候要好很多，但是卻很難和肥膩的豬肉相提並論。
相反，在後世物資豐富的年代，這些東西，才是人們追求的好東西。
果然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隻是，這些東西在她眼裏即便是好，她卻沒有打算要。
“拿回去吧，我不需要！”秦玲玲說道。
“誒？是真不要還是想要更好的？”
李大妮說完，顧大順就接話道：“再拿兩塊肥點的肉給她還不行嗎？你這麽摳摳搜搜像個鬼啊！”
“你，我……”
“趕緊去拿。”連顧大順都快看不下去了，這老娘們是想丟死他的臉嗎？大兒子馬上要回家了，讓他知道這些，到時候還指不定怎麽說，就兩塊豬肉，也值不了太多錢，給了還能和兒子這關係緩和點，到時候說點啥事，也不至於那麽僵。
顧大順想的好，這李大妮雖然生氣，卻還是聽他話又再次往屋裏走去。
隻是，她還沒走過去，秦玲玲卻喊道：“不用了。”
李大妮腳步一頓。顧大順不解看著她。
隻聽秦玲玲說：“豬肉我不要，家裏現在東西很多，不差這點豬肉。”
李大妮看著顧大順，“瞧見了沒，你兒媳婦自己說不要的，別說我沒給，她自己說的。”
“豬肉我是不要，但是大妮姨打顧瑤這一巴掌，又該怎麽解決？顧錚離開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好好照顧瑤瑤，既然這樣，爸，你覺得我該討回來嗎？”
顧大順看了眼大閨女的臉，這才注意到她臉頰上的紅腫。
“且不說顧瑤有沒有偷成這豬肉，就說這豬，是她的養大的，家裏有她的一份，她拿自己的，大妮姨根本管不著，可她打了瑤瑤一巴掌，也就是說，在她眼裏，從沒有把瑤瑤當過一家人，瑤瑤長大了，就算不是親閨女，也是她看大的閨女，這麽大個人，她還動不動就打人，這說出去，以後瑤瑤怎麽找婆家？家裏有個凶悍整天欺負瑤瑤的後娘，誰敢跟瑤瑤來往？”
李大妮還不服，頂了一句，“我有這樣嗎？你別想什麽說什麽？別以為讀了幾個破書，當了老師，就能隨便說話。”
秦玲玲理都沒理他，對著顧大順說：“爸，今天我就把話說在這裏，既然你們不重視瑤瑤，沒把她當半個閨女，那正好她戶口在我們家，從今天開始，瑤瑤就跟著我，也不用吃你們一粒米，喝你們一口湯，隻是以後你們的事情，我們也不用管，你們也別管我們的事。瑤瑤，我們走！”
顧瑤被自家嫂子拉著的時候，還有些迷迷糊糊，隻是心底裏卻知道，這麽一來，她就是跟嫂子是一家人了。
可李大妮見狀，卻喊道：“你說不跟就不跟了是嗎？顧瑤，你不許走！”
看他們越走，李大妮也急了，拽著顧大順的衣服，“顧老漢……”
誰不知道顧瑤現在也是一個勞動力，每天上工掙的工分，沒有滿分，也有七八分，她幹活勤快，也不請假，這一年到頭下來，平均一個月可不少錢呢，而且每個月還有三十多斤米，要是顧瑤真不在這個家了，那這些，可就是秦玲玲這嫂子拿著。
李大妮越想越急。
顧大順自然也想到了這層，說道：“玲玲，大丫不能走！”
秦玲玲失笑，“怎麽就不能走了？你們既然不把她當一家人，我把她當一家人，反正戶口在我們這。”
“顧瑤還沒嫁人，讓她跟你這個嫂子，你就不怕，壞了她名聲嗎？”
“再跟著你們，才是壞了名聲。”
“你……”
“再說，就算別人罵，也是罵我，跟你們正好沒關係，瑤瑤，咱們走吧！以後你就跟著嫂子，吃的，喝的，嫂子給你。”
“好。”
“不許走！”顧大順攔了上去。
李大妮也隨口堵在兩人麵前，“顧瑤，你可想好了，跟著你嫂子，別說婆家找不到，你可吃不好，這名聲得壞了。”
顧瑤卻一點都不在乎，“大不了我不嫁人，名聲是自己掙回來的，跟著嫂子，就算是吃糠吃野菜，我也樂意！”
“你……”
“大丫，鬧歸鬧，你還真想跟你嫂子一家？”顧大順也說道，目光在姑嫂兩人身上流轉，最後盯在秦玲玲身上，“這事情我不同意，你們別想一出是一出，你和山子結婚了，分家是正常的，但是大丫也沒結婚，你們怎麽能胡鬧呢？”
“爸，這是我們胡鬧嗎？”秦玲玲說道：“你也不看看，這個家裏是不是容得下瑤瑤了，這事就這麽說定了，你不肯也得肯，大隊那邊，我會跟他們說，你放心，我不會說家裏的事，我隻說瑤瑤戶口在我們家，所以跟著我們。”
“你……”
“大順叔？在家嗎？”
顧大順還沒來得及罵人，外頭又有人來。
顧大順上前兩步，出了去，隻見是村裏的張花嬸，連忙笑道：“小花今天怎麽過來了？”
張花嬸手裏還提了個籃子，笑著道：“我是來找你兒媳婦秦知青的，隔壁屋我看了沒人，過來問問你們，她去哪兒了？”
秦玲玲連忙拉著顧瑤從屋裏出來，“花嬸子，怎麽了？”
張花嬸家的女兒現在就在學校學習，明年下半年就上初中了。
見是秦玲玲，張花嬸連忙說道：“原來你在這裏呢，我以為你不在家呢，這不是家裏的豬拿去肉聯廠殺了嗎？我家養了幾頭，回的肉多，就想著給你送點肉。”
張花嬸說著，把籃子遞給秦玲玲。
秦玲玲連忙後退，“嫂子，我怎麽好意思收你的肉呢？”
“怎麽不好意思啊？我女兒這半年的學習進步很大，多虧了你，你上一次也救了我婆婆一命，我們家想來想去，也沒什麽好給你的，就給你送點肉吃。你也別嫌棄。”
“可是你們家也要吃啊，你給我那麽多……”
張花嬸笑道：“嗨，這肉不是我家一家的，剛好我這串門，其他幾家也想感謝感謝你，他們都忙，就讓我做代表給你送肉，也不多，聽說山子過幾天要回來了，他在部隊不容易，你拿給他補補吧，他以前在家，也沒少幫助我們這些人，收著吧！”
張花嬸再三推給秦玲玲，秦玲玲推拒不了，隻能拿下。
而她剛接下，張花嬸生怕她不要似得，急急忙忙要走，“我家還有很多事要忙，先走了，這籃子也不用還，你叔織籃子手藝好，家裏多。”
看著張花嬸跑的飛快，秦玲玲哭笑不得。
救人的事情，她也沒求回報，當時路過就出了個手，哪能想到，還有這樣的福報？
顧瑤掀開布蓋著的籃子，看那一籃子的肉，驚喜道：“嫂子，至少七八斤肉了。”
秦玲玲看了過去，這肉都是一小塊一小塊，可見是好多人家給的。
她想，與人為善，多做好事就是這樣，人家都會記掛著你的好，知道她一個女人在家，丈夫不在，會來關心著她。
李大妮看著那一籃子肥膘的肉，心裏酸酸。
顧大順卻一臉掛不住。
看吧，家裏人連塊肉都不肯給，可人家鄰居，這一塊塊的肉，都給兒媳婦送來。
偏偏秦玲玲朝他這看過來，來一句，“爸，我們現在肉也挺多的，所以我就說不用你們給。”
聽這話，顧大順老臉更不知道往哪兒放，急急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