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回家

李建業是被隊裏的其他知青給押走的,他被押一路還在嚎叫著不敢了,知道錯了,可沒人理他。

不少知青還沒去上工,圍在隊部附近,看著狼狽被押走的李建業,指指點點。

和李建業一同離開的,還有劉主任以及顧錚秦玲玲夫妻。

張書記沒空,所以委任了劉主任過去

再從派出所回來,太陽已經西斜了。

劉主任自己有騎自行車,看著夫妻倆沒有,她直接把自行車推給兩人,“這車給你們騎回去吧!”

“劉主任,那您呢?”

劉主任指了旁邊的另一輛自行車,“我騎這輛回去就行了,小王來的時候坐了車來的,他們回去我讓車子留下。”

如果隻有秦玲玲,劉主任就自個兒載著秦玲玲回農場就行了,但是多了個顧錚,劉主任就得顧及著人。

沒想到劉主任那麽貼心,秦玲玲再三感謝。

“沒事,你們騎吧,顧同誌好不容易回來,你們今天就先回家吧,農場那邊你也不用先過去了,我給你準假。”

體貼如劉主任,讓秦玲玲感激萬分,“謝謝劉主任。”

顧錚也道了聲謝,這才目送著劉主任離開。

等人一走,隻剩下兩人,秦玲玲發現氣氛莫名尷尬了。

她之前還一直黏在顧錚身後,嘴裏話挺多的,可現在先像個鵪鶉一樣,不知道怎麽開口了,連多看顧錚一眼都是緊張的。

她滿腦現在想的都是:這個人從今天開始就是我的丈夫了,我們領證了,是真實的夫妻了。

明顯的感覺到秦玲玲的緊張,顧錚開了口問道:“你會騎自行車嗎?”

“會!”秦玲玲答的飛快,可下一秒又搖頭道:“其實,也不算很熟。”

“那車給我。”

“哦。”

秦玲玲把自行車把頭遞了過去,依舊緊張。

不怪她不緊張,和顧錚連相處一天都沒有,這無端端的,就成了夫妻。

她原來的生活裏頭,很單一。

她是個孤兒,從小就知道,誰都靠不住,隻能靠著自己,靠讀書,靠多賺錢,才能活的更好,這些年也有不少男孩子追求自己,但是她可能一方麵習慣了一個人,另一方麵對他們也沒有太多的好感以及對未來的不確定,以至於一直單著,畢業兩三年,二十五六了,還是母胎單身狗。

在沒有任何戀愛的基礎上,她就有個丈夫了,這想想就覺得可怕了。

“現在你打算回農場還是回家?”顧錚問道,聲音也有幾分不自在。

秦玲玲想說回農場的,但是想到顧家人也不知道顧錚還活著,他這次風塵仆仆回來,肯定是為了報信的。

雖然不待見顧錚的繼母和同父異母妹妹,但是親姑子顧瑤對自己是真的好。

她現在要是說回農場,時候也不早了,顧錚再回家,肯定天黑了,好不容易從鬼門關走回來,秦玲玲也不敢冒這個風險。

她回了句,“那就回家吧!”

“行,那你坐上來,我騎車。”他拍拍後座的位置,說道。

“嗯。”

一路上,兩人都相對的安靜。

秦玲玲雙手小心翼翼抓著顧錚車座後的彈簧,隨著道路不平輕輕在後座上顛簸著。

她心裏其實有挺多疑問的,但是不知道從哪裏開口詢問,隻能沉默著。

前頭的顧錚聽著後座的人沒說半句話,也吃不準對方心裏想了什麽?

最後,是他自己解釋著,“本來以為這次活不成了,洪水有點大,後來正好遇到了水上漂浮的木板泡沫東西,漂到淺灘,被好心的村民救了,有些生病發燒,又待了好幾天才趕回來的。”

秦玲玲正想著事情,聽到解釋,這才連忙回應了一句,“哦,原來是這樣啊!”

“嗯。”

秦玲玲本以為因為自己穿書發生的改變,所以讓顧錚的生命線也隨之改編,才會有讓他活過來的機會。

雖然對突如其來的丈夫隻有緊張,但是一個為國為民而犧牲的軍人能活過來,她還是高興的。

可隻有顧錚知道,他嘴上說的輕鬆,可當時是什麽樣的,隻有他自己清楚。

這次活過來,並不算是一個奇跡,而是一個用一個詞語形容,荒謬!

對,很荒謬!

因為,他是重生的,重新活過來的。

為了救下那懷胎八月的婦女,他和戰友隻能冒著生命危險去把人救回來。

可沒有想到的是,水流衝擊太大了,他和幾個戰友前去的時候,為了拉住那婦女和戰友抓緊救生繩子,他被洪水衝出去。

當時自己已經想好了死亡,而他也的確是死了,在洪水快速席卷而來的時候,他的身體就沉入了河底,最後成為一名失蹤人員。

後來,他的靈魂從身體出來了,飄蕩的身體,無法像人一樣停留,而是隨處飄蕩。

他沒有實體,不能說話,誰也不能接觸,隻能看,用眼睛看著。

他看著國家從貧困走向繁華,看著曾經生活的家鄉,一棟棟高樓拔地而起,他看到了那個曾經和自己急忙領證的女孩,在遭受壓迫之後,走上了歪路,最後走向了牢房。

他看了很多很多,但是他什麽都做不到,他甚至曾經懷疑,那不過是一場夢,但是他卻知道,自己的確曾經在世間逗留了十幾年,最後再醒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出現在淺灘上,身體被一路上的垃圾阻擋,才有機會到一處無人淺灘。

因為看了未來十幾年的變化,所以在醒來之後,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去了附近的村莊,找了電話,給部隊報了平安,但是身體太差,在一戶村民家裏住了兩天,等高燒退下去之後,才急急忙忙從河南趕回家,一路上風塵仆仆,但是隻有一個念頭,趕緊回家,盡量讓家裏頭因為兩人腦熱而結婚的妻子,不會走向未來變壞的道路。

兩人騎著自行車出現在村口裏,秦玲玲就急急忙忙讓顧錚停車,她臉皮薄,坐在自行車後,總覺得不自在。

顧錚聽話的停下車,長腿支撐兩邊的平地,盡量讓車子更加穩當。

天色已經昏暗下來,生產隊的人結束了一天的勞作都在往自家趕,兩人突兀的出現在村大道上,頓時引的不少村民望了過來。

“是山子!”有人眼尖,驚呼一聲。

隨後,更多人跑了過來。

“真的是山子,是山子啊,他居然回來了!”

山子是顧錚的小名,因為他是被父母從山裏撿回來的孩子,所以顧家老兩口取名他叫山,顧山。

趙娥文化高一些,覺得這名字不好,又改名“崢”,山裏帶個爭氣,意思以後出人頭地。可後來算命的又說,這山會壓的孩子喘不過氣,夫妻倆沒辦法,最後又換了個“錚”。

但是村民大多數都按照以前的小名喊他山子。

“山子,前陣子六洋村的人說你出事了?”

“是啊,還說你犧牲了呢,被洪水衝走啥的。”

顧錚對著一個個叔伯嬸娘笑著打了聲招呼,“本來是以為會死的,不過我命大,剛好活過來了。”

“怪不得呢,我就說山子是個大富大貴的人,沒說錯吧?”說話的是一個老叔公,年紀七十多了,腿腳還不錯,顧錚小的時候,經常在跑他家跟老叔公的小兒子玩。

村民聞聲,都紛紛點頭稱是,“這城裏人有句話叫做,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山子,你能平安回來,以後肯定大富大貴的,以後可別忘了我們這些叔伯啊!”

“不會,不會,忘了誰都不能忘了你們呀!”

老叔公就著黑乎乎的天,看了眼他身旁的秦玲玲,說道:“山子,這是你媳婦吧?”

“嗯。”

兩人結婚是很倉促的,除了當天顧錚領證回來的時候,帶人回來過,之後他一離開,這新婚的媳婦也離開了,直到幾天前回來,也沒怎麽露麵,大多數人隻從顧錚後娘口中得知,這女人是個附近太陽農場的知青,城裏人呢,不知道顧錚怎麽認識的就是了。

所以好些人也沒見過他這媳婦,這算是第一次見了。

老叔公見了脆生生的小姑娘,在自己看過去的時候,對方在顧錚的提醒下,喊了聲,“老叔公。”

見小姑娘比他們這些鄉下人要白嫩的多,老叔公高興的說了聲,“好呢,這媳婦長的好,既然沒事回來了,那以後可好好過日子,好好對你媳婦。”

“行,叔公,我知道的。”

“好吧,大家都散了吧,山子要回家,一家人等著團聚呢。”

顧錚一一謝過各位叔伯嬸娘們,這才領著秦玲玲離開。

身後,村民看著那一大一小兩個影子,倒是議論紛紛。

“山子這媳婦長的好呢,有禮貌,看著不像大妮說的那樣啊!”

“嗨,大妮什麽人你還不知道?就見不得山子好,你們忘了,早年她給山子給介紹了多少相親對象,一個個的,全是她娘家的人。”

有人說起這事,倒是一個個連忙點頭應聲。

“大妮也沒想到呢,人顧錚不找就不找,一找準比他介紹的好,人長的好看,還是城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