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張木匠
第5章 張木匠
我跟爺爺一起來到了鐵樹屯,爺爺輕車熟路,領著我沒多會兒就來到了那個張木匠的家門口。
張木匠這人,我其實稍微有點印象,記得之前爺爺剛開紮紙店時,他還跟爺爺合作過,把棺材擺在我們店裏賣來著,隻是後來不知道為何,爺爺就跟他斷了合作關係。
來到張木匠家門口,爺爺衝著裏麵喊了一聲:“張兄,我陳守德前來拜訪。”
爺爺剛喊完話,猛然間從門口裏飛出來一個什麽東西,差點砸爺爺頭上。
我低頭一看,竟然是隻破鞋。
我頓時皺眉,這張木匠也太無禮了,可爺爺卻麵帶笑意。
再喊一聲:“還有我孫子,陳瓜!”
頓時,又是一隻破鞋扔出來。
我剛要質問,爺爺卻拉了我一把,示意我不要開口,緊接著,門內就傳出冷冰冰的聲音:“進來吧。”
爺爺這才拉著我進門。
推門而入,我看到一個身材高瘦,皮膚黝黑,年紀跟爺爺相仿的老者,他此時光著膀子,麵前是些木板和打棺材的工具,再瞧院子的西牆角,擺著五口漆黑的棺材。
我一看到那些棺材,莫名的就感覺這裏麵瘮得慌。
爺爺進門後就拱手笑道:“張兄,別來無恙啊?”
張木匠卻冷瞥了爺爺一眼:“找我何事?”
爺爺笑道:“打聽個人。”
“誰?”張木匠隻冷冷一個字。
爺爺忙笑著說:“是一個女人。張兄,你料事如神,不出茅廬也能知天下事,想必我們進門的時候,你其實就曉得我說的是哪個女人了吧?”
張木匠聽爺爺這話,眉頭微皺,卻並未搭話,而是將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他不苟言笑,冷冰冰的,剛才對我和爺爺丟破鞋更是無禮,可這會兒看我的目光卻出奇的柔和。
盯著我瞅了瞅,他這才又扭頭轉移話題,對爺爺問道:“這就是陳瓜?”
爺爺嘿嘿一笑,忙說:“正是我的孫兒陳瓜,張兄,我記得陳瓜小時候你還抱過他呢。”
張木匠哼了聲:“別跟我套近乎。”
爺爺趕緊解釋:“這關係著陳瓜的命呐。”
爺爺這麽一說,張木匠微微一怔,看著我,像是斟酌。
斟酌片刻後,他才開口道:“我今天本來不願理你,但看在陳瓜的麵子上我可以幫忙。”說到這裏,他稍作停頓,才繼續說:“那女人生前身份我不曉得,可我知道她墓穴在何處。”
爺爺一聽,眼眸頓時霍亮,急忙說:“還請張兄指點。”
張木匠說:“荊山腳下鳳凰泉,泉水原本清冽甜口,如今月圓盈滿,月缺幹枯,我所料若是不錯,那荊山就是此女埋葬之所,你去荊山尋找,應該能找到她的墓穴所在。”
爺爺聽後,卻皺了眉,問道:“張兄啊,你這話說的簡單,可那女人身份不確定,你怎麽就斷定她的墓穴就在荊山上啊?再說了,荊山那麽大,附近村子不少人死後都埋葬在那裏,想找那個女人的墓穴,談何容易?”
張木匠頓時哼了聲:“信我不信由你。再說,能否找到墓穴也不關我事。”
爺爺急忙擺手說:“哎呀,張兄,我不是不相信你,隻是我覺得就憑我這點微末道行,找那女人墓穴絕非簡單,您在這方麵算是行家了,還請張兄不計前嫌,出手幫助啊。”
張木匠瞪了爺爺一眼,冷笑一聲,隻說了句“得寸進尺”,轉身就要進屋。
爺爺一瞧張木匠要走人,頓時急了,竟推了我一把,將我朝著張木匠懷裏推去。
我正聽他們對話,發著愣呢,一個沒站穩,撲通一聲跪在了張木匠麵前。
我這一跪,張木匠身軀登時扭轉回來,僵硬的立在那裏,而且,他看我的眼神裏,竟然還帶著點驚惶!
爺爺卻趕緊對著我叱聲說道:“瓜娃,那女鬼纏著你,眼下隻有張木匠才能救你命,趕緊磕頭啊。”
我回過神來,明白爺爺意思,但是心裏卻有些不情願。
主要這張木匠不苟言笑,脾氣古怪,又冷又硬的,還有些自以為是,我有些反感。
爺爺見我不磕頭,又狠狠瞪我,我怕他生氣,隻好磕頭。
而我這一躬身,頭還沒點地呢,沒想到張木匠大手一提就把我給提起來了,急忙對我說:“使不得,使不得,我受不起。”
爺爺一下跑過來,踹了我的屁股一腳:“再跪下!”
我被爺爺踢了屁股,下意識的又跪下去,可張木匠這次抓住我胳膊,也不知道他使了什麽手段,隻感覺他那堅硬黝黑的像是鐵爪的手,倏地動了下。
頓時,一股電流就從我胳膊傳遍了我全身,然後我雙腿就不能打彎了。
“好了陳守德,別再逼他,這個忙我幫了。但是陳瓜給我磕頭,我真受不起。我現在就動身,帶你們去荊山。”張木匠皺眉瞅了眼爺爺說道。
爺爺立刻高興了,一把將我拉回來,趕緊給張木匠道謝說:“好的,多謝張兄,我跟陳瓜在外麵等候。”
說完這話,爺爺就拉著我趕緊出了張木匠家的院子。
從張木匠家院子出來,我就盯著爺爺,心裏有些委屈說:“爺爺,這個張木匠算個啥,你讓我給他下跪,我看他沒啥本事,又冷又硬,脾氣還臭,他就是下雪天茅坑裏的石頭,我給他下跪,這輩子都膈應的慌。”
爺爺卻眯著眼笑了笑,對著我說:“瓜娃,這張木匠可不是一般人,他要肯出手,那女人墳墓肯定能找到,說不準啊,你那半條魂也能找回來呢。”
“可是他剛才還用破鞋丟我們,這也太氣人了吧!能耐大,也不能這麽欺負人滴!”我撇了撇嘴。
爺爺又笑著說:“說你呆瓜,你還真是,丟鞋是啥意思曉得不?丟鞋丟鞋,諧音是丟邪,昨天你闖了禍,那女人三番五次纏你,我又跟你去黑坡溝喊魂,那麽多的髒東西,我們倆就算是昨晚平安脫困,但身上難免沾染點邪氣,剛才張木匠用破鞋丟我們,是祛除我們身上的邪氣呢。”
我一聽,恍然大悟,難道是我誤會這個張木匠了?可是這人脾氣古怪,也沒個笑臉,我是真不喜歡。
我哦了一聲,說:“如果是這樣,那他還算是懂點本事咯。”
爺爺笑而不語。
不多會兒,張木匠就從他家出來了,隻是這一次出來,他身上的打扮讓我有些意外,因為他換上了一件看上去像是那些道士才穿的道袍。
而且,他這道袍,跟電視裏演的那些又有些區別,尤其是道袍領口兩邊,分別用白線繡了兩個“元”字。
我當時是不明白這元字含義,後來才知曉背後驚天秘密,當然,這些是後話,暫且不說。
張木匠出來後,也不開口,就在前麵帶路,我和爺爺跟在後麵。
爺爺高興,老是想跟張木匠搭話,但是張木匠對爺爺愛答不理的,我有時候拽爺爺袖子,讓他別去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爺爺聽了,狠狠瞪我。
來到荊山半山腰,路過鳳凰泉這邊,張木匠瞅了我爺爺一眼,說:“陳守德,你還記得之前的一件怪事不?”
爺爺一愣,想了想,竟然扭頭看了我一眼。
然後對張木匠賠笑說:“我當然記得,當年陳瓜剛出生,一點奶水都不喝,最後都快要餓死了,我才找了你尋的法子,是你說陳瓜跟這鳳凰泉有緣,讓他喝這鳳凰泉裏的水就能把不喝奶水的毛病治好,後來果然湊效,嗬嗬,時間一晃這麽多年,你不提,我都差點忘記了。”
張木匠點了點頭,很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我卻有些懵,這啥時候的事情啊,我咋不知道。
我疑惑的瞅爺爺,爺爺說:“你瞅啥,這都十五年前的事情了,我們大人不提,你自然不知道。”
好吧,我撇了撇嘴。
張木匠這時卻忽然對我說:“陳瓜,喝口水。”
他這話一出,我愣了下,爺爺也愣了,因為現在這鳳凰泉裏根本就沒水啊,我對著他問:“這泉裏沒水,你讓我咋喝啊?”
張木匠卻神秘一笑:“別人喝,沒水,你喝就有水。”說著,朝我招了招手。
我疑惑,心說這張木匠脾氣古怪,不會是個神經病吧,可人家是爺爺好不容易請來幫著找墓穴的,他說話,我也得照辦,隻好走過去蹲在那裏,盯著幹枯的鳳凰泉。
我正尷尬呢,沒想到張木匠從口袋裏掏出來一張那種燒給死人的黃表紙,三疊兩疊,竟然疊了個紙船一樣的東西,遞給我說:“舀水試試。”
我扭頭看爺爺,爺爺現在也不知道張木匠搞什麽名堂,可我還是接過來那個紙船按照他說的做了。
說來真奇怪。
我是睜眼看著這泉的,鳳凰泉是枯泉,屁點水沒有,裏麵寸草不生,可我一舀,那紙船裏麵竟然真的明晃晃的有水!
爺爺這時候猛地倒抽了口冷氣。
張木匠卻笑了,囑咐我喝下去,我雖然心裏直打鼓,感覺邪門,最終還是喝了。
沒想到,水入口,苦澀難當,苦的我鼻子都酸酸的,眼淚忍不住往下淌。
而就在這個時候,也不知道為啥,原本是晴朗的天氣,忽然之間陰沉下來,這速度,就好像是有什麽人,一下子用快黑布把天給蒙上了是的。
我一扭頭,爺爺和張木匠全都看不見了!
我頓時有些緊張,急忙喊:“爺爺,爺爺。”
可爺爺沒回應。
倒是有一道幽怨的女聲在我耳邊乍然響起:
“你來了,你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