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芙蓉糕點(一更)
第84章 芙蓉糕點(一更)
對於傅鄴這個表弟,鄒晨是不陌生的,雖然父親外任,但他有時候還是要回京城走動一下關係,自然與傅鄴有來往。
看到傅鄴長身玉立性子沉穩的樣子,不複上回他所見那般還帶了些許的少年氣,遂笑道,“不見表弟才不過一年的時間,如今當刮目相看。”
傅鄴朝鄒晨做了個揖,“表哥也是,這回一見就直接升格當爹了,表弟當十分羨慕啊。”
他這話說得真心實意,前世的時候到了晚年,他就越後悔沒與陶姚生個孩子,或者有個孩子,他的情感也能有個寄托。
他是成功讓他爹傅鬆斷子絕孫了,看到他爹臨終時錯愕又憤恨的眼神,他也就隻是痛快了一時,沒有真正經曆過,不會知道年輕時候的想法其實大有偏差。
他當時身居高位,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沒有子嗣的他,傅家不少族人都希望他能從族中過繼一個當嗣子好繼承他的財產和爵位,可都被他一一拒絕了。
他若想要個後代,有的是辦法,但如果都不是陶姚生的,那就沒有意義了,他也不在乎死後是不是會有人供奉,人都死了,還管那麽多做甚?
他臨終之前更是上書給那個被他一手扶持長大的皇帝,直言他放棄爵位傳承,將常平侯這個爵位交回給朝廷,做這個決定的時候,他就不管傅家族人會怎麽想,反正那時候他都死了,還管那麽多做甚?
皇帝感念他的功績以及他死得及時,沒給他造成掌權的障礙,肯定會給他風光大葬的,他還有什麽好操心的。
回想自己的前世,大多事情都如他所願般地發展,惟一的不如意,大抵就是陶姚了,在他最終有能力給她一個正妻之位的時候,她就死了。
鄒晨也立即回禮,隨後朗笑道,“當爹還不容易,你也趕緊找一房妻室,不就什麽都有了。”
他這表弟也到了適婚年齡,家世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何愁娶不到美嬌娘?
“我肯,人家還不肯啊。”傅鄴有點惆悵地道。
鄒晨直接就懵圈了,這話是什麽意思?還真有人看不上他這個一表人才的表弟?是哪家姑娘如此眼高於頂?“是哪家姑娘,你說說,回頭等你表嫂好了,我讓她給你說項說項,女人家之間好說話。”
“不急。”傅鄴聞言笑了笑,隨後神秘道:“表哥這話我可記住了,到時候可得要兌現。”
“那是肯定的,我倆什麽關係,你可是我表弟,我不幫你還能幫誰?”鄒晨笑著直接捶了捶傅鄴的肩膀。
對於這表弟幼時失母,繼母又不是個好的,加上第一次見到傅鄴的時候,還不能稱之為少年的孩子那戒備的眼神,他的內心不禁對他萬分同情,也因為他的主動接近,傅鄴對他倒是比旁人要好些。
傅鄴對於這結果還是挺滿意的,鍾秀這表嫂他前世雖然無緣相見,但對她的出身來曆脾性還是有幾分了解的,她的性子不似鄒妍那般蠻橫無理,與陶姚應該會合得來,若是緣份再深點,成為一個手帕交也未定,到那時候她說的話對陶姚肯定會有影響。
前世陶姚並沒有手帕交,她總是一個人喝悶酒,他後來也想過讓她走出去多結交一些玩得來的朋友,可惜這個願望最終也沒有實現,對於陶姚跟著他不清不楚的身份,她根本就沒有辦法在京城上流圈子裏展開交際,又哪來的手帕交?
看著她鬱鬱寡歡的樣子,其實他比誰都心疼,可是這種心情他隻能掩藏在心底深處。
這一世他自然是希望能讓她擁有一切。
“對了,表嫂的情況如何?我接到你的求助消息時,趕緊就帶著人來了。”傅鄴道,“不過聽聞有位姓陶的姑娘給表嫂接生了,我就沒讓他們過來,省得一事煩了二主,反倒讓你們為難了。”
他帶來的太醫和宮裏出來的穩婆都還在客棧裏休息,在他知道了是陶姚給鄒晨之妻接生的時候,他直接就不讓那兩人過來了,省得他們說話不中聽衝撞了陶姚。
先莫說那太醫,就宮裏出來的那個穩婆,麵對外麵野路子出身的穩婆,那可是鼻孔朝上的,他會讓她來給陶姚添堵才怪。
當然,對於陶姚能不能順利給鄒晨之妻接生,他是不關心這結果的,能順利接生當然好,若是出了偏差,有他收拾兜底,鄒家想要怪罪陶姚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一件事。
陶姚罵過他的話當中有一句是相當對的,他就是個涼薄的人,對他愛的人他自然會千好萬好,若不是他愛的人,他哪管她去死。
“沒來就對了,陶姑娘真是沒得說,我就沒見過比她更神奇的人。”鄒晨感慨地道,好在這個表弟極會做人,也省得他跟太醫院的人交了惡,眼前之人畢竟是他的親表弟,故而他繪聲繪色地說起陶姚如何救了他兒子的事情。
傅鄴初時還挺感興趣的,不過越聽他的麵容就越僵,之前陶姚用這方式救過方氏,那方氏好歹是女的,那也就算了,可表哥生的是個男娃子,這男娃子一出生就占了他女人的便宜,這讓他臉色能好看才怪。
跟在他後麵的觀言看到自家主子抿緊的唇,就知道他正在不爽,心裏直歎一口氣,自家公子跟一個小娃娃計較什麽?
“表弟,表弟你怎麽了?可是趕路過來累著了?”鄒晨後知後覺地喚了他一聲,心裏突然也覺得有幾分過意不去,從京城趕到青雲鎮,隻怕傅鄴都累死了好幾匹馬才能在短短的幾個時辰裏趕過來,他還在這兒拉著他說話,這事辦得實在不地道。
傅鄴這才勉強一笑,“沒有,表哥無須自責,我一年輕人連這點累都承受不住那就成笑話了。”
這下子,他對未曾謀麵的表侄兒全無好感,不過這小子的命是陶姚從閻王爺手裏搶回來的,他還是希望這小子能平安健康地長大,要不然豈不是枉了陶姚搶救的一片心?
“沒事就好,都是表哥的不是,現在都快到子時了,要不表弟先去歇息,回頭我們哥倆再好好喝一杯。”鄒晨道,他妻子還要在此停留一段時間,他自然也是走不得的。
“要不我們現在就去喝一杯?反正這裏有陶姑娘看著,應該不會出亂子。”傅鄴道,他不太喜歡看到異性與陶姚相處一室,這表哥不會打算親自給表嫂守夜吧?這可不大好。
“這……”鄒晨是不想走開的,不過想到陶姚畢竟是外人,他在裏麵好像也不太好,而且以陶姚的能幹,肯定是能照顧好妻子,遂他最終還是應了這表弟的邀請,“好,表哥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傅鄴拉著鄒晨走了幾步,突然又似想什麽一般,回頭朝觀言道,“你去吩咐一下,待會兒讓這酒樓的掌櫃給陶姑娘送點宵夜,還有備點芙蓉糕之類的點心,她照顧表嫂畢竟不容易,咱們可不能讓人家半夜連口點心也吃不上。”
關鍵是他擔心陶姚餓了,前世的時候,她一旦晚上餓了,就會踢他下床給她找吃的,不過那時候她更多的是酒醒了過來才會嚷餓。
鄒晨聞言,突然一拍腦袋道,“還是表弟你想得周到,我都快忘了這茬。”
“咱倆是表兄弟,誰想到不都一樣?”傅鄴笑道。
鄒晨這才笑著丟開此事。
觀言看了眼自家公子,立即就領命下去了。
天香樓自打進了這一群富貴人,晚上更是連打烊也沒有,廚房那兒十二個時辰都有人待命,誰知道這群貴人半夜還會有什麽吩咐?不過掌櫃自己是真熬不住了,早就先去睡覺了。
觀言看著那廚子正一板一眼地做著芙蓉糕,他可是打小就跟著公子的,對公子的情緒不敢說能十成十的掌握,但公子的吩咐下來的話,他還是很快就能抓到精髓。
芙蓉糕,公子特意說了這個詞,就證明那個陶姑娘喜歡吃這個,所以他一來這廚房就直接點名要這個糕點。
由此延伸了一些比較香甜口味的點心,他又點名了幾個,到時候一並端去給那陶姑娘,多為自家公子爭取到一點好感。
因為傷口的疼痛,鍾秀睡得並不太安穩,她的眉頭皺得很緊,整張臉蛋都皺了起來。
她的奶娘在一旁看到,心疼得要命,遂朝陶姚小聲道,“陶姑娘,有沒有什麽藥能讓少夫人不這麽疼?”
陶姚搖了搖頭,這裏畢竟不是異時空那個現代化的醫院,傷口疼了還能有辦法解決,不過止疼一類的藥是能不用盡量不用的。
“你給她擦擦汗,別弄醒她,醒著傷口會更疼。”她小聲地吩咐。
鍾秀的奶娘點了點頭,拿出幹淨的帕子給自家小姐擦汗,畢竟才剛生了孩子,不能見風不能見水,該注意的地方還有很多。
陶姚走出去打算讓人再端些冰盆進來放在角落裏麵,讓屋子裏的溫度下降一點,這樣鍾秀也能睡得安穩一些。
隻是她剛走出去打算讓侍女去喚天香樓的小二來,就看到觀言帶著端著幾盤吃食的人走了過來。
對於觀言,她當然不陌生,傅鄴身邊最忠心的一條狗,用狗來形容他還真沒錯,這人是看傅鄴待人的態度下菜碟的。
第一世的時候,她還沒跟傅鄴之前,這人看她的眼神跟一堆臭狗屎沒有區別,並且冷言冷語的;後來她跟了傅鄴,初時傅鄴對她還一般般的時候,他送東西來那個金絲籠都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等傅鄴對她越來越遷就的時候,他的腰就越發彎下來,時常跟她說話都是帶著討好的笑容的。
當時她就直接當著他的麵笑他是一條聽話的狗,他也不敢對她有任何的不滿,並且還說能給主子當狗是他的榮幸。
現在,當這張更年輕的臉對她笑得如花般的時候,陶姚卻是心中警鈴大響,這不對勁啊,不對勁啊。
“陶姑娘,我家公子擔心你晚上會餓肚子,遂命小的端些吃食過來。”觀言笑道,並且側開身子讓出他身後的吃食。
那盤芙蓉糕就擺在第一位,陶姚一眼就看到了它,色澤鮮嫩,一看就讓人很有食欲,可見這天香樓的廚師技藝還是有兩把刷子的,當然與她第一世時在那金絲籠裏麵吃到的不能比,那兒的廚子是傅鄴特意搜羅來的,是做這個糕點的第一人。
這是她最喜歡吃的糕點,因為她的養母姚氏最會做這款糕點,每一次吃到,她都會感覺到幸福,哪怕生活中滿是淒苦。
若是平時,她是很高興有這麽一盤精致的糕點吃,可是現在,一股古怪的感覺油然而生。
“無功不受祿,還請你代我謝過你家公子,請端回去吧。”陶姚直接就拒絕。
觀言一愣,他設想過很多這陶姑娘收到自家公子的心意後會有什麽反應,驚喜的、驚訝的等等他都想到了,惟獨沒想到的是她會直接就拒絕。
“陶姑娘,這是我們公子感謝你照顧鄒少夫人的心意。”他忙找了個借口,“而且也是鄒公子的意思,畢竟你還要熬夜照顧鄒少夫人,他自然也是希望你能保存體力,這宵夜還請你不要拒絕。”
為了讓陶姚收下,他連鄒晨也搬了出來。
陶姚就更是一臉古怪地看著他,這觀言真的不對勁啊,她現在與傅鄴並無半分關係,他這麽上趕著討好她是為了什麽?難道更年輕時候的他待人接物更溫和?
心裏吐槽了一番,她麵色逐漸冷了下來。
她不想與傅鄴再有牽扯,遂,哪怕他把鄒晨也搬了出來,她還是道,“我不喜歡吃芙蓉糕,所以就謝過你家公子與鄒公子的心意了,還請端回去吧。”說完,她朝一旁的侍女道,“去讓小二再端幾盆冰來。”
吩咐完,她看也不看一旁怔愣著的觀言,直接就轉身返回裏屋。
特麽的,誰愛吃他送來的芙蓉糕,她在心裏狂吐槽著某人,但心底的疑惑卻是瘋狂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