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我不害怕(三更)
第77章 我不害怕(三更)
“對了,還有幹淨全新的紗布、剪刀、小型的鑷子和鉗子數把、剃刀、托盤也一塊加入鍋裏煮沸,記住,等到了時間撈起來時不要用手,要用鍋中煮沸過的鑷子夾起來……”
“還有棉花,出去弄點新鮮的棉花,挑出裏麵的雜質弄幹淨,然後再開一鍋水煮這棉花,一刻鍾後撈起搓成小團烘幹,速度要快。”沒有苛性鈉這種化學用品加進去消毒,一切都隻能將就了。
“……”
那侍女聽得一愣一愣的,不過她能成為在屋裏侍候的大丫鬟,在記事情方麵還是有兩把刷子的,陶姚說的東西她都不理解,但這不妨礙她強硬記下來,隻是,“譬如什麽小鑷子和鉗子要去哪兒找?沒這東西啊……”
陶姚有點想要撫額了,她之前為了譚夫人生產是特意準備了手術器械,可惜譚老爺還沒有做好給她,現在這是突發事件,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人命關天,她做不到因為環境的製約而放棄兩條生命。
細思了一會兒,她直接就道,“去找天香樓的掌櫃問他可有這些物品沒有,隻要能代替使用就可以。”
這兒是酒樓,總要給雞鴨等吃食除絨毛,這樣總要用到一些小鉗子或者鑷子等物鋪助,其他的東西,找掌櫃準沒錯了。
“啊?”那侍女張大了嘴,真能這樣?
“對,趕緊去,別耽擱。”陶姚不想浪費時間,直接就板著臉指著門,“快去。”
那侍女也是個人才,不再追問,而是直接就飛奔出去。
外頭湊到門口張望的鄒妍就差點被這侍女撞了個滿懷,這侍女一看自家小姐的臉色鐵青,頓時心虛得就想要跪下認錯,不過想到陶姚剛才那急呼的一聲“快去”,她就顧不上認錯,直接朝小姐鞠了一躬,然後就飛奔下樓去找天香樓的掌櫃。
“這急匆匆的準備去投胎不成?”鄒妍不悅地罵道,不過這蓮香是大嫂鍾秀的貼身侍女,現在由不得她來發作,遂隻能抿緊唇生悶氣。
屋裏的傅瑤和鄒晨都聽得一愣一愣的,這準備的一大堆東西都做什麽用的?不是說要剖腹嗎?怎麽還不開始?
哪知陶姚非但沒有向他們解釋,又轉頭朝另兩個侍女比劃了一下口罩的樣子,讓她們趕緊去找塊新棉布做出來,那倆侍女針線功夫還行,一聽樣式也簡單,遂點了點表示短時間能做到。
陶姚然後又邁步走出產房,朝外麵的人喊道,“韓大夫。”
“小姑娘,我在。”韓大夫不敢走開,他擔心陶姚的安全,萬一有個閃失,也不知道鄒家人會不會遷怒於她?
“你去醫館抓以下幾味藥,生川烏、生草烏、蟾酥、生南星、胡椒上藥各等份,研成細末,快去準備,讓他們速度快點,我一刻鍾之後就要用到。”陶姚直接就給他下達了任務,而且必須是盡快準備的。
另一旁鄒家請來的大夫聽到陶姚這幾話,眉頭皺了皺,他家祖上就是行醫的,據他家老祖傳下來的醫書裏麵就有記載這幾種草藥的方子,這是手術時麻醉用的,看到一旁據說也是大夫的鄉下人不停地點頭,他不禁打量起陶姚,這小姑娘一看就才十來歲,居然也懂麻醉之事?
他在青雲鎮上行醫,很少聽人提起這麻醉方子,畢竟現下行醫並沒有多少人會動刀子,他祖上流傳下來的醫書也隻是寥寥記載了幾句,遂上前道,“你要給裏麵的鄒少夫人開腹取子?”
陶姚看了眼這突然冒出來穿青布衣衫的中年男子,再看了下他背著的藥箱,遂點頭道,“正是,鄒少夫人的情況耽擱不得,不然就是一屍兩命,你也是大夫,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救死扶傷乃醫生的天職。”
中年男子點點頭同意她的說法,他深深地再看了眼陶姚,然後直接就與韓大夫說,“我家醫館就在這附近,你且隨我去取,一刻鍾後,我必定會送來。”
陶姚被他鄭重的語氣嚇了一跳,看到他眼裏的堅持,她也鄭重地點點頭,“拜托了。”
中年男子回以一禮,然後帶著韓大夫急速就離去。
陶姚感慨這個時代雖然是封建了一點,但人心也不全是壞的,一如韓大夫,一如那中年男子,都是品德高尚的人。
她重新折返回屋子,看到傅瑤與鄒晨走向她,似乎看出他們母子倆眼裏的疑問,“還沒有準備好器械,不能貿然開始。”再看了看這一屋子的人,這造成空氣十分的不流通,半點也不利於產婦生產,遂又道,“除了鄒公子,這位嬤嬤,還有這幾個侍女,其他人都先出去。”
她的手指著之前問過她的鍾秀的奶娘,她看得出來這位是真的關心產婦,比在場的其他人都要強得多。
“我也要出去?”傅瑤不可置信地伸手指了指自己,她可是鄒家的當家夫人。
“請先出去,鄒夫人,這也是為了產婦好,為了你的嫡長孫順利來到世上,請你配合。”陶姚之所以要趕傅瑤出去,就是不想這傅瑤在這裏影響到產婦的心情,婆媳之間總會有點摩擦,鄒少夫人估計不會希望在生產時看到婆母守在這兒。
“娘,你先出去,這兒有我即可。”鄒晨道,既然已經選擇了陶姚這不知根底的人,他就沒有了退路,必須得自己親自守在這裏看著,直到現在為止,這小姑娘還是挺靠譜的。
那倆穩婆不想出去,她們想留下觀看這小姑娘是不是真的可以開腹取子而不傷產婦的性命,畢竟是做這行的,多學點總沒壞處的。
陶姚卻是不給她們這個機會,如果在這裏的是衛娘子或者是心術正的穩婆,她並不介意教別人,可這倆人就沒給她好印象,她更怕她們看了一點隨便就用上,然後畫虎不成反類犬,隻怕會害了更多產婦和嬰兒的命,所以這兩人是一定要出去的。
鄒晨現在全都聽陶姚指揮,他直接不客氣地開口趕人,“出去。”
這兩人若有本事,早就能協助他妻子生下孩子,結果現在害得他妻子必須要剖腹取子,他對這倆穩婆就沒有半點好感,“出去。”
倆穩婆聽到這怒喝聲,頭皮一發麻,縮了縮脖子,就跟著其餘人退了出去。
屋子裏少了許多人,空氣變得清新了許多,陶姚讓人去把窗戶打開通一下風,也讓屋子裏的悶熱散去一點,然後再讓人去找掌櫃的再上兩盆冰來降溫。
等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看到鄒晨又握著妻子的手安慰她,夫妻二人都默然地看著對方,似乎怎麽也看不夠,她的心裏突然有點發酸,手慢慢地握成拳,然後又鬆開,她告訴自己一定要成功。
在開始手術前,她再一次給鄒少夫人檢查,又問了一下她今日吃過什麽等諸如此類的,一來分散她的注意力,二來也是要了解她的基本情況。
情況稱不上好,但也沒有更壞,陶姚在心裏盤算著下刀的位置,必須要盡快將胎兒取出來,不然那少量的羊水是不足以讓胎兒生存的。
好在一刻鍾後,吩咐的東西陸續送進來。
先是那名叫蓮香的侍女端著托盤進來,陶姚看了看裏麵東西,那鑷子和鉗子果然是小巧的,估計還真是用來拔鴨毛的,至於其他的物品也隻能將就了,遂,她點了點頭,心底對天香樓的掌櫃點了個讚,辦事能力還是不錯的。
然後另一侍女端著烘幹的新鮮棉花進來,已經按她的吩咐搓成一小團一小團的,這也方便取用,她也點了下頭,不錯,差事辦得還行。
幾個簡易的口罩也在侍女的趕工中做了出來,她看了看,來不及再煮一下,隻能湊合著用吧。
幾盆溫水陸續端了進來,然後就是度數極高的烈酒,最後一個到達的是奔跑得滿頭大汗的韓大夫和那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直接將一包細末交給陶姚,咧嘴一笑,“幸不辱命。”
“謝謝。”陶姚鄭重地道謝。
中年男子擺擺手,他覺得自己也沒出多少力。
“快進去吧。”韓大夫擔心耽擱時間久了,產婦和嬰兒會有危險。
陶姚也不再遲疑,拿著藥包進去,親自取來小碗倒出烈酒和著細末,然後走回鍾秀的身邊,拿起一把鑷子夾著棉花蘸上小碗裏的**,輕輕塗抹在鍾秀的肚皮上,她塗得很仔細,將即將開刀的範圍都塗了個均勻。
不過這種麻醉的方子,她還是第一次用,她也不確定這玩意兒麻醉的效果會不會如異時空的麻醉劑那般,所以她還是吩咐鄒晨拿個軟木塞塞到鍾秀的嘴裏。
在等麻醉生效的時間裏,她又做了些別的準備,然後才看向鍾秀道,“我想你應該也知道了,我要開腹取下你腹中的胎兒,你怕不怕?”
鄒晨握緊妻子的手,他心裏害怕,但他不敢表現出來,低頭在妻子的手背處輕輕一吻,恨不得代她受這份罪。
鍾秀本來是十分害怕的,她再如何也還是個才剛剛雙十年華的人,可是看到身邊的丈夫,再想到他們的孩子,她突然就不再害怕了,遂搖了搖頭。
陶姚輕輕拍了下她的手,“我們一起努力。”
鍾秀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誓死如歸的表情。
陶姚沒有再說什麽,而是朝她豎了一個拇指鼓勵她。
手術前,她戴上簡易版的口罩,然後示意其他人也戴上,這才重新拿起香胰子仔細洗自己的手,然後朝一旁的侍女蓮香道,“你看著我如何洗手,待會兒你也得把手洗幹淨了,給我遞工具。”她教過蓮香如何遞工具給她,這侍女還是透著股機靈勁兒的,是個做護士的材料。
蓮香點了點頭,學著陶姚那般挽起袖子洗手,仔仔細細地,半點疏漏也沒有。
這個簡陋的床上其他的東西譬如帳幔什麽的都被陶姚扯掉了,如果有條件她還想要換張沸水煮過的床墊,可時間有限,由不得她再一一去準備。
她直接在床尾處坐下,而產婦已經調整好方位,方便她待會兒動手術。
屋子裏的光線不太充足,她直接就讓人舉起點燃的蠟燭做照明。
一切準備就緒後,她算了算時間,麻藥生效了,直接就伸手拿起找盤裏麵的短匕首直接就劃開她早已選定的區域,鮮血湧了出來,她朝一旁的蓮香看了一眼,“擦血。”然後抬頭看向鍾秀,看到鍾秀沒有痛苦的表情,看來這麻醉藥末還是挺管用的。
蓮香看到血頭有點發暈,胃還有點翻滾,不過她還是很鎮定地履行陶姚的吩咐,夾起一塊棉花團就去擦。
……
整個手術過程鍾秀都沒有感覺,她有些不可思議,不過心裏開始有幾分擔心自己的孩子是不是真的能取出來?她用眼神看向丈夫,丈夫回給她一個安心的微笑。
鄒晨的心也在七上八落的,直到聽到妻子的奶娘發出驚喜聲,“取出來了,是個小公子。”
陶姚直接把嬰兒從母親的子宮中取出來,掏出他嘴裏的異物,然後接過蓮香遞給她的剪刀果斷地剪斷臍帶,打好結後,這才遞到了鍾秀的奶娘手中。
鍾秀的奶娘接過孩子,直接就給孩子擦去身上的血跡……
陶姚沒有去管孩子的情況,而是仔細謹慎地取出胎盤,然後清理幹淨再將子宮放回腹中的原位,一切都穩妥後,這才朝蓮香道,“針,線。”
蓮香已經不再感到頭暈了,她果斷地將這兩樣東西遞給陶姚,全程看著陶姚取出胎兒,她隻覺得神奇,居然半點也不感到害怕,反倒是舉著蠟燭的那幾個侍女已經驚駭得麵無血色。
陶姚鎮定的將開刀的地方縫上,動作一氣嗬成,甚至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半點多餘的動作都沒有,畢竟這些動作她早已熟悉無比。
等這一切完成後,她正要鬆一口氣之時,就聽到鍾秀的奶娘驚慌道,“小公子怎麽不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