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 誰說禮服不能配球鞋
350 誰說禮服不能配球鞋
裁縫和家丁們一看,立刻像編好了程序的機器人一樣分毫不差地同時轉身180度,然後有的看天,有的看地,腳尖還一下一下敲地消磨時間,等少兒不宜的畫麵過了再轉回去。
那個裁縫也已經明白巫先生剛才為什麽需要紙巾了,原來是看見美人擦鼻血用的!今兒個下午少夫人還需要繼續試穿各種禮服,看樣子紙巾得多備幾盒!
舒舒服服坐在軟椅裏,有人在她臉上腦袋上用指肚輕柔地忙活著,平時睡眠少得可憐的小白,不知不覺在化妝間裏眯了一覺。別說坐著了,她困極的時候,站著都能睡著,睜著眼睛都能睡著......
等她“回魂兒”之後,身子一抖,差點兒從椅子裏出溜下來:“噢買糕的(Oh My God),這位漂亮的大媽是誰呀?是我嗎?!”
答案顯然是肯定的,因為鏡子裏那位戴著蒼蠅腿兒般的假睫毛、口紅鮮豔得像剛吃過人的女鬼、盤著頭、耳邊還墜下兩縷“方便麵”、看起來比她實際年齡也就大了四五十歲的大媽,也在嘴巴一張一合地講話,說到“是我嗎”的“嗎”字時,嘴張得又大又圓,跟自己一樣一樣的。
造型師微笑著說:“誒,怎麽是大媽呢?這是韓國最新妝容和發型,多麽成熟莊重又不失俏皮啊!白小姐喜歡嗎?”
“是啊,喜歡嗎喜歡嗎?”
造型師的4個助手充滿期待地齊齊問。
小白幹笑著望著她們5個人。她們整整忙活了2個小時,如果說不喜歡是不是不太好......可是這個樣子出房間去見人,是會要了小白的命的。
改是來不及了,約好的攝影師們已經背著長槍短炮趕到了。
小白耷拉著腦袋被拉起來。為什麽看到的人都說好看?
根本不需要專門到外麵取景,屋裏屋外隨處都是好景色,華麗的、小清新的、自然的、素色的、撞色的......尤其是那個散養著各種珍禽的花園,就是本市能找到的最佳“外景地”了。
平時笑得很自然的白雲暖,在攝影師的鏡頭下笑得卻異常艱難,巫山叮囑攝影師一定要捕捉到的小梨渦更是難覓蹤影。
她本來就很少照相,連自拍都極少,拍婚紗就更不習慣了。
心想,我幹嘛要笑給攝影師看呢?如果沒有觸動內心的東西,我根本就笑不出來。
再說,想到自己現在這個鬼樣子,更是不想笑而想哭。
這樣想著,笑得就更難看了。
不過巫山也沒好到哪裏去,他說他笑了,攝影師死氣擺列硬說沒有,很快又改口說,巫先生人長得帥,怎麽照效果都很好嗬嗬嗬。
然後,攝影師們教準新娘如何擺姿勢:“白小姐,隻要三個步驟就能拍出好的婚紗照。第一,您的一隻腳向前跨出半步;第二,回頭;第三,微笑,齊活!咱們現在開始啊,一二三笑,一二三笑,一二......誒你怎麽不笑啊?”
好像世上就隻有“回眸一笑”這一種笑似的。
幾次下來,小白脖子扭了。
可是攝影師們說,根據他們多年的行業經驗,這樣拍出來的效果最好。
小白記得在周雪家看到的婚紗照,的確一水兒這樣曲裏拐彎的姿勢,看來所有的影樓都是這幾招,沒什麽新鮮的。
她踮起腳尖在巫山耳邊悄悄說:“我就不信這樣效果最好。”
巫山的目光充滿寵溺:“你有什麽想法,說來聽聽?”
小白:“就不能拍得自然點兒嗎?”
巫山:“怎樣才算自然?”
他也沒經驗,他也是第一次拍婚紗照。
小白又踮著腳尖跟他嘀咕了一番,然後帶著擔心的神色望著他:“伯父伯母會同意嗎?”
巫山:“隻要拍得好他們就沒意見。”
半個小時後。
小白的盤頭放下來了,順滑地披在肩上,隻用一個帶有一顆珍珠的小發夾夾出了劉海。
曆時2個鍾頭化的妝容被洗得幹幹淨淨,全臉唯獨淡淡抹了一層淺玫瑰色的唇彩。
她覺得自己終於又活過來了,皮膚又可以自由呼吸了。
小白上身穿著雪白的魚尾小禮服裙,胸前拿別針別著兩片碧綠的樹葉,腳下則別出心裁地配一雙舒適的平底白色帆布鞋。終於甩掉了高跟鞋,腳丫子別提多舒暢了。
手裏拎著風箏線在巫氏大宅的足球場上奔跑,吹起一頭發風。眼睛也笑彎了,小梨渦也不請自來了,裏麵盛滿了醉人的美酒。
身旁同樣是上身結婚禮服,腳下球鞋的巫山,邁著大步,跑得如同一陣風。
那風箏很酷,大家仔細一看,是兩隻戴著墨鏡的鴛鴦......
攝影師們看到這樣的被拍攝對象時都傻了,沒見過這樣的新郎新娘,這絕對是他們婚紗拍攝職業生涯中的一次巨大挑戰。
兩人邊跑邊笑,不再顧忌旁人,情到深處時就停下來以互望的眸光和相依的唇齒表達。剛才規規矩矩拍照時兩人一聲不吭跟賭氣似的,現在,所到之處淨是旁若無人的笑語歡聲。
攝影師們則抱著器材坐進了高爾夫小車,開著狂追一路,手中倒也不歇著,一聲一聲的“哢嚓”此起彼伏。
剛才拍出來的全是靜態的,偶爾的婚紗飄飄還是拿電風扇吹的;但現在拍出來的全是動態的,眉飛色舞手舞足蹈,人物沒有一寸肌肉不生動。
最後拍的不多,每個攝影師也就1000來張吧,誰不希望首富家族最後選擇自己的作品呢?將來也好驕傲地向客人們宣布,巫氏的婚紗照,我拍的!
完了之後粗略看一下效果,還真驚豔呢,果然比平時擺拍的那些千人一麵的照片強多了!
巫山從相機裏先大概看了幾眼,表示很滿意。
小白美滋滋:“怎麽樣,我說得沒錯吧?”
巫山:“你有藝術天賦,以後想不想拍電影什麽的?”
小白:“我啊?恐怕隻能演一上去就倒下的那種,最好一句台詞都沒有。”
巫山:“我的意思是,你想不想當導演?我給你投資。”
小白:“好大的口氣,拍電影要好多銀子吧?投資在我身上不是抓瞎了?”
巫山:“不怕,再抓瞎至少也有我這個觀眾。我覺得你身上還有很多潛能可以開發,值得探索。”
女人的身體,他曾經探索得太多,可謂了如指掌;女人的內心,這還是他頭一次萌發了探索的欲望。
他想要解開導致小白喜怒哀樂的情緒密碼,那樣才能每天都讓她笑口常開,才能有幸經常欣賞到令他陶醉的小梨渦。
梨花帶雨雖然也很美,但是讓心愛的女人落淚會令他心碎。
沈長歌遠遠地看著長子跟他心愛姑娘的甜蜜互動,心裏暖暖的。
想起前幾天,小白忽然跑來跟自己說:“伯母,謝謝您敞開心扉接納了我。雖然物質上,我可能沒有什麽可以回報您的,但是我一定會,一定會......”
說到這裏時,小白卡殼了,拚命在想怎麽表忠心,可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急得臉都紅了。
當時沈長歌安慰她說:“沒事,我都明白了。”
但小白還在那裏搜腸刮肚,試圖尋求一個合適的詞匯來表達自己的決心,她不是提前背好的台詞。
沈長歌笑著說:“我真的已經明白了。”
小白的臉一直紅到脖子:“對不起伯母,我不知道該怎麽說。等我下次想好了再告訴您。”
沒見過嘴這麽笨、這麽不甜、連一句哄人的完整好聽話都說不出來的女孩子。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沈長歌越發覺得這姑娘真實,真摯,懂事,不浮誇,不攀比,不虛榮。
難道巫氏真正的振興,不應該是靠這些而是靠門當互對嗎?
為什麽自己以前有一定要門當戶對的執念呢?差點兒拆散了一段好姻緣。
當沈長歌看到小白出主意的那些不落俗套的婚紗照時,原以為自己會不滿意的,笑了。
她問自己,為什麽要拍照?
不就是為了留下一瞬間的美好和笑容嗎?
這些照片上不是已經有了嗎?那為什麽還要糾結於形式呢?
又有誰規定,婚紗照不可以穿著球鞋、放著風箏、說說笑笑奔跑著來拍呢?
家丁們看到投影儀放大的婚紗照之後,有的也豔羨地說這樣拍很自然,“我以後結婚也要這樣拍”。
不過,唯獨有一位年長的女家丁,在周圍沒有別人的時候跟沈長歌低聲耳語道:“老夫人,我鬥膽說一句啊,白小姐不落俗套,有想象力創造力,這是好事,但從另一個方麵也說明了,她不是個墨守成規的人,應該生性奔放不喜歡被束縛......”
沈長歌略有些吃驚地看了一眼,是一位在巫氏大宅已經工作了多年的女家丁老文。
要知道,好事將近,家丁們這個時候誰不想拍白雲暖的馬屁,誰不希望跟這位未來的少夫人、也是這大宅子未來的女主人近乎近乎?
就是不好都得說成好的,反正大局已定也不會換人了。
所以最近小白聽到的都是褒獎之詞。她20多年的生命裏聽到的讚美全部加起來,都沒有這幾天聽的多。
連帶的,沈長歌聽到的也淨是對小白的讚美,順便自己也被誇有福氣,挑了個不嬌氣不做作的好兒媳,真有眼光之類的。
可這個老文偏偏反其道而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