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 灰不溜秋雷公蛋
332 灰不溜秋雷公蛋
順著小白的手望去,竟是一塊在巫山眼裏其貌不揚的“俄勒岡雷公蛋”。
這種石頭隻有在下大雷雨之後,地表的淺層泥土被衝刷掉,才有可能顯露出來,雷公蛋也由此得名。
它一般呈圓形或橢圓形,外觀看起來土了吧唧灰不溜秋,還有點兒像土豆一枚。
但如果識貨的話,砸開之後就可以“開獎”了(甚至不用太大力氣砸就會裂成兩半或幾半)——內部結晶的方式多種多樣而且絕不重複,總能給人以驚喜。
可以是極小的水晶柱成群平鋪在玉髓層上,或是一根根小晶柱獨自矗立著。結晶可能單一顏色,也可能五光十色,裏麵還很有可能共生著黑碧璽、方解石、蛋白石等等,美得通透,美得充滿了詩情畫意。
這玩意兒雖然是挺有意思的,但在這高大上的博物館裏,在數以千計的奇石當中,就顯得它很平凡了,襯紅花的綠葉當得妥妥的。
為什麽獨獨愛它呢?
小白解釋說:“因為它外表粗陋不顯眼,內裏卻非常瑰麗多姿。我覺得它跟我挺像的。外表默默無聞,不引人注意,內心卻有一個豐富多彩的世界。”
巫山頓時懂了,但是假裝把臉一沉:“誰說的?誰說你外表不顯眼的?一出門我什麽都看不見,隻看得見你。”
小白:“嘻嘻,覺得我臉大就直說嘛。”
巫山:“哈哈哈,臉盤圓潤一點兒,又好看又有福氣,你沒見那種蛇精臉,下巴都可以當錐子了麽?”
說著,唇已經落在她腦門兒上。
小白的臉頓時紅得賽過紅紋石,瞥了一眼旁人投來的目光,不好意思地小聲嗔怪:“好多人呢。”
巫山故意東張西望大聲說:“哪兒有人?哪兒呢?除了你我怎麽誰都看不見啊?”
這是他表達“我的眼裏隻有你”的特有方式。
小白的臉羞得沒法見人,把頭低得呦,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幸好巫山塊兒大,能擋住她。
兩人又往前走了幾步,在最後一個玻璃展櫃前停下。
裏麵閃著一片耀眼的金光,真讓人難以置信這隻是礦石而不是千足金。
這是一塊金黃色圓柱形“單斜硫晶體”,形狀像個杯子。
裏邊不是實心的,而是向各個方向“生長”出細密的刺狀結晶,彼此還交織在一起,編出了美得不可思議的花紋,就像拉了很多條金絲線,還有點像切開的檸檬。
小白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驚呆了,眼睛半天都無法從上麵挪開,腦子裏想著,回去之後可以把它畫下來。
可是一下,兩下,她的鼻子和眉梢總是不小心撞在玻璃上,因為玻璃的折射,她總是錯誤地估計離玻璃的距離。
有一次剛把壓扁的鼻子挪開,身後忽然有人推了她一把,她差點兒整個頭都撞玻璃櫃上。
回頭剛想看看怎麽回事,卻注意到身邊巫山踉蹌的腳步,餘光看到他好像差一點摔倒。
見巫山正用一隻大手捂住眼睛,麵露些許痛苦之色,剛才就是他不小心推的自己。
小白忙問:“你怎麽了?”
巫山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放開手,努力睜眼睛想要看清前麵的東西,但是,他的美目依舊,眸中卻失去了光亮。
他閉了一下再睜,再閉,再用力睜大,依然於事無補。
無奈,巫山隻得低聲宣布:“我什麽都看不見了。”
語氣居然很鎮定。
小白聽完嚇了一跳,忙伸手在他眼皮底下晃了幾下,看他果然毫無反應:“怎麽回事?”
巫山:“我也不知道,先扶我出去。”
巫山平時的視力趕超飛行員,就算在夜裏也看得無比清晰,失明讓他產生了一種無助和莫名的煩躁。
小白很擔心也很緊張,前段時間驚聞巫山的身體發生了重大變化,不會是現在症狀加重了吧?
但她知道,此事最好不要聲張。
在他身邊久了,大概也有所耳聞,就是上市企業的總裁如果發生任何意外,都會影響公司的股價和股民的利益。
而且,沒弄清楚情況之前,不必要大張旗鼓傳出去讓大家議論。她極力按捺住心中的不安。
車子就停在門外不遠處,小白緊緊挽住巫山的胳膊,以防他看不見路而絆倒。
有她在身旁陪伴,巫山心裏漸漸恢複了踏實,一步一步走得雖慢,但很沉穩紮實,以至於旁人都沒看出破綻。
偶爾有人跟他打招呼,以前他都不搭理的,情商提高之後已經會朝人家點一點頭作為回應,今天也是,佯裝看見了,循聲點點頭,想這樣蒙混過關。
已經快走到博物館出口了,四周也沒有人,可偏偏這個時候,有人從外麵剛進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迎麵響起:“矮油,是巫兄啊,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否?”
是易如風,身旁沒有春泥。他到哪兒都不願意帶著她,現在連裝都懶得裝出恩愛了。再說春泥的腳還沒完全好,帶出來一瘸一拐的,他更嫌丟人。
巫山不悅地想,怎麽哪兒都有他?簡直是陰魂不散。
易如風大概是看出了巫山的心思,特地多此一舉地解釋道:“主要是我對寶石啊礦石神馬的也挺感興趣,美好的東西大家都喜歡嘛,所以來看看,嗬嗬。白小姐,一向可好啊?”
雖然笑容滿麵,但望向小白那挽著巫山的胳膊,心裏恨得都快要滴出血來,好想把她的五指一個一個掰開,把她推一邊兒去。
小白看了易如風一眼,更緊地扶住巫山說:“易先生,我們有事先走了。”
易如風好不容易見山哥一次,哪有不抓緊一切機會跟他多嘮兩句嗑的道理?
“怎麽樣,裏麵展品多不多?巫兄和白小姐最喜歡哪一種石頭?以前我在巴西也看過類似的展覽,我看到的最大的一種紫水晶吧,有這麽高,比我還高一頭......”
好在巫山的順風耳還在,他憑聽力判斷出易如風所在的位置,眼睛也望向哪個方向,但什麽都看不見:“你趕緊去看吧。”
易如風一瞧又要冷場,忙轉移話題:“聽說你們二位大喜的日子臨近了,我得好好恭喜你們,到時候辦酒席,一定要請我去喝兩杯哦,我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小白扶著巫山又欲邁步,跟這種兩麵三刀的人反正也沒什麽可說的。
易如風再次攔住他們:“巫兄,我覺得你我之間一定有什麽誤會,不然你不會這麽反感我。希望我們能有個機會一起坐下來,開誠布公地談一談,也許我們......”
巫山的手機響。
他從上衣口袋裏摸索出來,用指紋解鎖放到耳邊,說了句:“好,我馬上就到。”
說著一動肩膀,示意小白快走。
這個電話來得挺是時候,其實是小白把手伸到衣服兜裏撥的號。
於是易如風又被涼在那兒了。
他黑著臉轉過身,目光追隨著巫山和小白的背影,忽然主意到一個奇怪的現象。
國家博物館的大門裝修成古色古香的牌樓風格,出大門之前有一個挺高的門檻,走到那裏的時候,巫山並沒有低頭看;而小白呢,用手很快地扶了一下巫山的大腿,這樣幫助他抬高腿邁過了那個門檻,好像還說了句“小心”。
這是什麽意思呢?易如風百思不得其解。
山哥的腿看著也沒受傷啊?這個女人到底是當山哥的未婚妻還是當他的女仆?真沒想到,連過門檻都要她伸手幫著山哥抬腿,這也太誇張了!這女人是受虐狂嗎?
嗯,怪不得山哥被她哄得五迷三道,也許是她百依百順,把山哥伺候得很舒服。
哼,平時看著挺清高端莊的,其實跟她那個閨蜜春泥,實在是一個比一個JIAN啊!
有了這個小插曲,易如風已經對看展覽興趣索然了,心思都跟著山哥飄走了。
不過,有很多人熱情地跟他打招呼,因為他表麵上看起來的確比巫山好接近得多,於是很快他就開始跟七大姑八大姨親切友好嘮家常了,光輝親民的形象是一定要隨時維持滴嘛,命不要都得維持!
因為隻有兩張入場券,進博物館之前,巫山特地囑咐廣寒鎖不用跟著,在外麵等就行了,所以廣寒鎖遠遠地坐在另一輛車裏看著,因為巫山走路沒有異樣,廣寒鎖暫時還不知道巫山身上發生了什麽事。
小白很快把巫山送上了他自己的車子。
巫山真的一點都看不見,兩眼一片漆黑,上車的時候險些撞了頭,小白趕緊把手伸過去幫他擋著。
這個男人總是保護自己,現在,該自己來護著他了。
遠遠的,廣寒鎖看見巫先生坐進了汽車的後座,也沒當回事,還以為這對如膠似漆的情侶要在車裏纏綿一會兒才離開,他還花了半分鍾想了一下秋林。
最近,廣寒鎖老琢磨著,如果出其不意親秋林一下,會是什麽後果?會不會被她一巴掌揍趴下?
應該不會吧,這小妞雖然厲害,但跟自己的功力比應該還差著一點兒,而且自己勁兒肯定比她大。
可是勁兒大也沒用,自己在秋林跟前就跟隻小貓似的,大聲說句話都不敢,就更不敢還手了。
為什麽男人總是很怕自己喜歡的女人呢?要不然,世上哪來那麽多妻管嚴,耙耳朵?
其實以前好像是敢對秋林大聲說話的,從什麽時候就不敢了呢?
好像就是從那次無名山看螢火蟲前不久開始的......
自從跟小白頻繁約會開始,巫山就不用那輛有人工智能係統甜甜的車子了。
因為雖然甜甜不是真人,但是聰明得冒泡,小白怕羞,總覺得好像有個外人在場似的,而且還是個她看得見自己、自己卻見不到她的外人,太不爽了。
為了讓小白安心,後來約會時巫山都是自己開車了,但現在這種情況肯定開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