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 孟浩然後人

227 孟浩然後人

小白:“給他?”

據小白所知,巫山極度缺乏對古詩詞的雅興,搞不好他會隨手把這石片當垃圾扔進紙簍。

小白:“給他然後呢?”

孟君遙淡淡地說:“沒有然後。他收了,我這心裏就踏實了。”

“哦。”

小白隻當是孟老師不了解巫山的喜好,要送他個不適合他的文藝禮物,也沒往心裏去。

比起這塊石頭,她的關注點更多在孟君遙身上:“孟老師,你現在怎麽打算,要回K城嗎?”

無論他怎麽打算,小白都會全力相助。

孟君遙望著窗外的天空,有一堆白雲形狀長得像蘆葦叢:“我這人生性喜歡自由,哪裏都可以去,就像野草一樣,落地就能活。”

雖說是實在話,小白聽來卻莫名傷感。

孟君遙:“我已經好了,你就不要再擔心我,以後好好照顧自己,有時間多幫馮院長分擔一些,知道嗎?”

怎麽聽怎麽像是告別,小白心中生出萬般不舍。之前一直擔心他的傷勢,倒是沒想過一旦他好了,就差不多到了分別的時刻。

孟君遙一笑:“我這不是還沒走呢嗎?對了,那塊石頭,你務必親手交給巫山啊。”

“好的。”

小白認識孟君遙十幾年,從未見過也從未聽他提過這塊樣貌平平無奇的石頭片,不過聽他的口吻,似乎是很重要的東西。孟老師交代的事情,她一定不辱使命......

巫山的車子緩緩停在小白跟前。

以前他停在她麵前的時候,是以極快的速度不知從哪個方向衝過來,然後“唰”地一下刹住,常常把小白嚇一跳。炫車技唄。

但是現在,盡管對自己的車技相當有把握,巫山還是慢慢地開過來,生怕再嚇著她一樣。

心裏有這個人和沒這個人,天壤之別啊!

巫山不是搖下副駕駛的車窗說話,而是長臂一身,幫她推開副駕駛的車門:“今天怎麽有空召見我?”

小白:“我哪敢召見巫氏總裁大人,是求見你。”

巫山:“上來吧。”

上車之後,巫山沒急著開車,而是第一時間仔細端詳了端詳她。

小白一掃前些日子的疲憊,皮膚光澤,精神煥發,顯然是跟手術成功的好消息有關係。

巫山真有些嫉妒那個男人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如果可以,他願意拿自己擁有的一些東西來換:“你的孟老師現在傷好了,有什麽打算?”

小白:“他說還沒想好。”

巫山:“我問的是你的打算。”

小白:“我啊,我打算多修些課,早點拿到證。”

“那結婚證呢?”

巫山冷不丁冒出一句。

小白偷瞄了他一眼,知道他還在介意自己說過的話。

巫山黑著臉問:“你就沒點兒別的打算?比如跟你的孟老師比翼雙飛之類的?”

他這人這點好,在意就是在意,不會故意裝作若無其事。

巫山緊緊盯住小白的眼睛,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因為知道這個女人,有時會出於善良說些違心的話。

而他要聽的是真話,肺腑之言。盡管真話有時帶刺,讓人很難接受,但總好過沉浸在虛假的夢境裏。

小白臉一紅,回答夠坦誠:“現在孟老師生活能夠自理,已經不需要我照顧了,也就沒有必要再對他以身相許,再說,他也不會接納我的。”

她這樣說,就是做好了巫山發怒的準備,好像是孟君遙那邊總算不需要她了,她才重獲人生自由一樣。一向高高在上的巫山,怎麽能接受別人淘汰下來的?

她也沒指望再得到巫山的垂青。

不過,巫山的回答再次讓小白意想不到,他一點也沒有生氣的樣子:“那麽,你現在是不是可以考慮回到我這個備胎身邊了?”

他真的不介意?一個月前還說要嫁給別人的女子,他真的不介意?

小白黯然:“巫山,從我說出想嫁孟老師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敢再奢望回到你的身邊了。”

巫山:“是不是奢望不重要,是不是備胎也不重要,關鍵是,你究竟想不想回到我身邊?反正我身邊這個位置也空著呢,不來白不來。”

就算巫山不介意,小白自己也介意,她實在說不出那個“想”字:“快考試了,過一段再說吧。”

“好,”巫山大度地說,“我給你足夠的時間冷靜和思考。”

這時小白才想起今天見麵的主要目的,從包裏取出那塊綢緞包裹的石片:“孟老師讓我把這個轉交給你,說感謝你一直以來的幫助。”

巫山拿過來看了幾眼,不過是一塊刻了字的石頭片而已,因為長年累月的撫摸,邊角已變得十分光滑,不過相應的,好多字都被磨得看不清了:“這東西有什麽講究嗎?”

小白:“上麵刻的是一首李白贈孟浩然的詩。別的我也不清楚,孟老師就說請你務必好好保存。”

巫山現在已經學會了尊重別人,所以沒像以前一樣用“破石頭”這樣不屑的字眼,但是他心裏確實沒把這個玩意兒當回事,反正知道孟君遙對自己心懷感激,自己沒有吃力不討好就足夠了。

見完小白,他回到辦公室,隨手把石片從兜裏掏出來放桌上了,緞子布也沒再裹著。

秘書肖米進來找他簽字的時候,瞄了幾眼,還以為巫先生附庸風雅一回,也沒多問。

麻陽進來的時候也一眼看到了,目光立刻粘在上麵拿不下來:“這東西哪來的?”

巫山:“孟君遙讓小白拿來的。文人就是文人,對他來說詩情畫意的東西,在我看來跟路邊的一塊普通石頭沒任何分別,隻不過上麵多幾個字而已。”

麻陽犀利的目光在這石片上轉了又轉停不下來,腦子也在不停運轉:“詩是李白的詩,這書法也還真是李白書法的風格,這石片有點意思啊。李白那麽多有名的詩,為什麽偏偏要刻這一首上去呢?”

巫山差點兒忘了,麻陽對書法,尤其是軟筆書法相當有研究。

麻陽單身一人且獨居,除了忙巫氏的事情之外,業餘時間也培養了豐富的興趣愛好,喜歡曆史,喜歡古玩,自修了一些古董鑒定的知識。以前空閑時還會去古玩市場淘淘看,有時能以不錯的價格買到心儀的小玩意兒。

也許正是因為長時間沉浸在書香墨韻中,更使得麻陽為人格外沉穩中正。

不過自從巫山出事之後,這些興趣愛好全拋棄了,他一門心思撲在工作和保護現在這個巫山的安全上了。

巫山隨口一說:“你要覺得有意思就拿走吧,反正我留著也沒用。”

麻陽也不客氣:“行,那我先拿走研究研究。”

他覺得,既然是孟君遙送的,這東西肯定有講究。雖然接觸不多,但孟君遙的人品杠杠的。

巫山幫了孟君遙這麽大的忙,可以說是恩重如山了,以孟君遙的為人,豈能隻回贈巫山一塊石頭?

結果麻陽這一研究,果然非同小可。

先說古人在石頭上刻字有好幾種方法,專家認為這塊石頭上的字,是由書法創作者直接書於石頭上,再由工匠在石上雕刻的。那麽這位書法創作者就是......李白本尊!

就連書法風格也與他的完全吻合,飄飄然有淩雲之態,高出塵寰得物外。

再研究研究這首詩,全文完整版應該如下:“吾愛孟夫子,風流天下聞。紅顏棄軒冕,白首臥鬆雲。醉月頻中聖,迷花不事君。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孟夫子,指的是唐代著名的山水田園派詩人孟浩然。

李白說自己敬重孟浩然的莊重瀟灑,孟先生為人高尚風流聞名天,少年時看輕功名不愛車馬,白首時歸隱山林撫草弄花,他不侍君王,胸懷豁達。

再細一想,孟君遙也姓孟,難道,他是大詩人孟浩然的後人不成?!

難道,這是一塊李白親手摸過、在上麵親筆題過詩的石頭片?而且還是給孟君遙的祖上孟浩然寫的詩?

哎呀,要真是如此,那這帶著李白指紋的石頭片可就價值連城了呀!

麻陽一刻不敢耽誤,馬不停蹄又去找了文物鑒定專家。

文物專家經過科學儀器鑒定、查史等多種方法,最終確認,這的確是一塊唐朝的石頭,上麵的確是李白的真跡!

眾所周知,李白目前唯一傳世的書法真跡是《上陽台帖》,已是無價之寶,這石頭片橫空出世的消息如果傳出去,必將成為轟動世界的新聞啊!

可是,手裏有這樣的稀世珍寶,孟君遙為什麽不早點拿出來?為什麽不在有生之年把它賣個天價好好享受生活,為什麽還要租個一居室,甘於過清苦寂寞的日子呢?

更重要的是,孟君遙當年之所以拒絕小白,甚至不惜遠離她搬去另外一個城市,不就是覺得自己一無所有,配不上她,不想耽誤她嗎?

可是如果當時把這石頭一賣,不就可以輕輕鬆鬆給小白優渥的生活了嗎?

財富和美人,最終孟君遙都舍掉了,那麽,他心目中到底是舍不得這傳家寶?

這麽說似乎也不對。

既然寧可拒絕小白也不舍得賣這傳家寶,為什麽現在輕易就送給巫山了呢?

巫山都說了什麽也不要他還,而且這石片的價值,比巫山為他花的醫藥費貴上不知多少萬倍了!

饒是智慧如麻陽,也猜不透這其中的奧秘。他頭一次覺得,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孟君遙是個高深莫測、難以捉摸的人。

哦對了,還有一個疑問就是,孟君遙前不久剛剛遭遇過大地震,據說當時跑得急,身份證戶口本存折銀行卡一律沒來及回家拿,難道這石頭他一直是貼身攜帶的,不然怎麽會保存了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