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越在低穀自尊心越強

199 越在低穀自尊心越強

卡車對老蔣來說怕是太高,於是巫山順手扯了他一把,發現他輕飄飄的一把骨頭。

於是搬東西的時候,巫山搶著搬那些大件,隻把一些邊邊角角諸如台燈、板凳什麽的塞老蔣手裏。

可偏偏老蔣這人吧還逞能,他說:“這怎麽行?咱們都拿一樣的工資,怎麽能讓你們抬沉的,我一個人偷懶呢?”

有時候,越是處在低穀期,人的自尊心往往還越強。老蔣堅持要把一個寫字台往肩上抗。

巫山隻得看著巨大的桌子壓在老蔣羸弱的身軀上,看他步履蹣跚地走出了大門,瞧著有點兒懸。

果然,沒走幾步,咣當一下,連人帶寫字台倒在了地上。

巫山見狀,忙把手裏東西一扔,劉翔似地跨過重重障礙物飛了過去,把家具掀開問:“你沒事吧?”

隻見老蔣歪在地上動彈不得,表情十分痛苦:“我的腰,好像扭了......”

這時,胖得像二師兄的客戶在旁邊不但不關心,反而叉著腰催了:“搬不搬?你丫到底搬不搬?磨磨蹭蹭的,幹著幹著活腫麽還能躺地上歇著呢?”

巫山對那死胖子怒目而視:“你沒看見他受傷了麽!”

胖客戶:“受傷怎麽了?受傷就可以偷懶不幹活了嘛?告訴你,我付費可是按小時付的,要是他躺地上歇半個鍾頭,難道我還付他這半小時的工錢不成?”

巫山頭一次發現這個世界如此薄情。

在他平時的生活圈子裏,人人對他畢恭畢敬,有的是出於保住工作的目的,還有的是出於追求合作的目的,巴不得跟他套近乎,巴不得他一開口就滿足他所有要求,沒有人給他臉色看,更沒有人用刻薄的語言質問他。

所以,這個胖客戶的話算是讓巫山開了眼界。

但轉念一想,當初自己剛認識小白的時候,對她做的事,怕是比這還要冷酷和殘忍!

巫山不覺臉上發燒。

胖客戶打電話給搬家公司,柔弱的竇娥般哭訴一番,掛了之後搖身一變成黃世仁,對著老蔣河東獅吼:“趕緊給我起來,別裝死了!”

巫山沒理他,掏出手機準備叫救護車。雖然他可以輕而易舉將老蔣抱起,但他知道有些傷者是不可以隨意挪動的。

沒想到老蔣掙紮著伸手,緊緊抓住巫山懇求道:“大兄弟,別叫救護車!”

巫山不解:“為什麽?”

老蔣忍著劇痛說:“救護車來一趟,來一趟很貴的。公司看我年紀大,不肯雇我,我說不用給我上保險,出了事,都是我自己的責任,與公司無關,這才勉強讓我上班的,沒醫保,我不去醫院......”

巫山心裏不太好受:“你必須去。我不會正骨,不及時治,你這腰可能就廢了,你讓你那一大家子怎麽辦?”

老蔣不吱聲了,但是身為草根,目光中的那種哀怨和糾結,讓巫山觸目驚心,以至於很久之後都忘不掉。那也是一個身負艱巨責任的男人,處於經濟困境時特有的令人心酸的神色。

巫山不會安慰人,但是救護車來的時候,他掏出一張卡交給其中一位工作人員:“這卡沒有密碼,到醫院麻煩交給收費處,用於老蔣的治療,用不完的,把卡還給老蔣就好。”

救護車開走了,巫山不悅地忍受著胖客戶的惡語搬完了所有的東西。

他一輩子都沒受過這種窩囊氣,甚至有一股當時就把桌子掀了、把化的妝扯了、亮出身份讓對方瞬間對自己點頭哈腰的衝動。

巫山知道,當然不是每個遇見自己的人都會點頭哈腰,比如小白。但恰恰像胖客戶這種專挑軟柿子捏的人,在遇到權貴時卻可以秒變哈巴狗,絕對變得天衣無縫,行雲流水。

巫山回到搬家公司,又挨了老板一頓罵,這種被人指著鼻子臭罵的感覺真TMD不好。

但是來客串搬運工之前,他曾經跟自己說,無論發生什麽,今天自己就是個搬運工,這樣才能更好地體驗生活,所以他最後還是忍住沒有發作。

老板克扣了他一半的工資,還說因為他態度惡劣,讓自己流失了一個客戶,但從頭到尾對老蔣沒提一個字,就好像沒這個人一樣,工資自然也沒老蔣的份兒。

巫山不會因為幾十塊錢跟這種沒心沒肺的人浪費時間,但是老板對老蔣的不聞不問,讓巫山十分不爽。

他定定地看著這張滿臉橫肉的臉,記住這個黑心老板了。

回到家之後,“八大”搖著尾巴朝黑著臉的巫山歡天喜地跑了過來,盡管還是一瘸一拐並且速度很慢,但是相比剛裝上腳墊的時候已經進步了很多。

說也奇怪,本來心情很不好的巫山,一見到八大就不自覺地勾起了嘴角,露出寵溺的微笑。

巫山躺在床上,把“八大”高高舉起又放下,再突然高高舉起,這是它最喜歡的舉高高遊戲。

“八大”的小嘴兒咧得更開心了,時不時還歪著頭吐出粉嫩的小舌頭尖,可愛極了。

看到沒有手腳的小狗還能這麽樂觀,巫山被深深感染了:“看來有些事情,我還得跟你這個小東西學習。小白是我的老師,你也是我的老師。”

“八大”似乎聽懂了,開心地嗷嗚了幾聲,哪裏像先無家可歸,後又身有殘疾的樣子?

不知道的,還以為它從一出生就集萬千寵愛與一身呢。

巫山又抱著它在床上打了幾個滾,更把它樂得屁顛兒屁顛兒的,看得巫山也愉悅無比。

他發現這小家夥有種神奇的魅力,心情不好的人看到它,很快就雲開霧散了,好慶幸當時把它撿了回來。

幾天後,那家搬家公司的老板發現自己聯係不到業務了,每次跟客戶談好之後沒多久,客戶就又打來電話說找了別家公司,他怎麽問,對方也不再多解釋了。

苦苦支撐2個月之後,這搬家公司倒閉了,不過那是後話。

巫山本來不想置這家公司於這種境地的,但一想到老板對待老蔣的那種嘴臉,就氣不打一處來。

如果讓這種黑心老板繼續把公司開下去,還不知道要殘害多少老實巴交的打工仔,不如讓他自己也嚐一嚐失業的滋味兒。

巫山派了個屬下小丁到醫院探望老蔣,老蔣的腰已經無大礙了,但是短期內顯然不能再幹體力活,傷筋動骨且養著呢。

聽說自己高昂的醫藥費全是那個又高又壯的年輕同事掏的腰包,老蔣急了:“他也沒給我留個聯係方式,我得想法湊錢還他呀!對了,你是他什麽人啊?”

小丁說:“他是我朋友。”

老蔣望著穿著十分體麵、看起來風度翩翩的小丁,擔心地問:“他把錢給我住院了,那他自己......”

小丁神秘一笑:“你放心,他不缺錢。”

老蔣說:“他不缺錢是他的事,我也不能白占人家便宜,出院以後得還他。”

小丁:“不用還,他讓你身體好了之後,在能力所及的情況下也幫幫別人,就算是還給他這個人情了。”

“他是這樣說的?”

老蔣對那個隻有一麵之緣的神秘大高個工友充滿了感激,但他恐怕永遠也不會知道巫山的真實身份了......

此時,小白正小心翼翼地從巫山手裏把“八大”接過來,準備帶回去照顧幾天,她嘴裏還念叨著:“總算見著麵了,你就是八大呀?久仰久仰......”

巫山一臉的不放心:“腳套再軟也磨腿,別讓它在地上站太長時間,站一會兒就抱起來一會兒;定時給它喝水喂狗糧;看好嘍,別讓那幫熊孩子傷著它;還有......”

小白越聽越驚訝,像瞅什麽新鮮事物一樣瞅著他:“咦,還是第一次見巫先生這麽囉嗦。”

巫山慢慢地白了她一眼:“這也叫囉嗦?”

小白:“嘻嘻,對別人來說不叫,對你來說就叫,你平時說話都惜字如金的,能回答一個字絕不回答倆,能說‘好’絕不說‘好的’。”

看得出,巫山對“八大”很上心,因為它的柔弱,也是因為它的堅強。

就像前段時間的沈長歌跟巫山一樣,馮院長也正在跟小白冷戰,一副“我還不是為你好,你這孩子不聽老人言,以後會後悔的”架勢。

小白當然知道,馮院長是為自己好,可唯獨婚姻大事不能妥協啊,不然巫山怎麽辦?

不管是由愛生性,還是由性生愛,也無關他的身家顏值,反正現在,愛情像雨後春筍般蓬蓬勃勃地生長,兩情相悅就是舍不得離開他了怎麽辦?

可馮院長是恩人,是家人,她的心也是萬萬不可傷的!

夾在中間很為難的小白,為了打破僵局,製造說話機會,靈機一動打算帶著“八大”去福利院做義工,對那裏的孩子來說,也是一堂人生大課不是嗎?

果然,這隻特殊的短腿兒汪星人在福利院一出現,就引起了軒然大波。

有的孩子看到沒有腳的小狗,第一反應是難過得當場哭了起來。

但是“八大”一點不在意,也不認生,還是笑得那麽開心,努力用短短的小腿追著每一個人跑,時不時還頑皮地吐出它的招牌粉紅小舌頭,命運的不公早就被它拋到腦後。

馮院長聞訊趕來,看見了也十分動容:“呦,這哪兒來的小狗呀,4條腿都沒啦,生命力太頑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