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草原戰略家

125草原戰略家

巫山:“你小時候是怎麽回事,怎麽會進福利院的?”

小白:“已經過去那麽久的事,不想再提了。”

巫山抬頭望了望迷人的夜色,今晚確實不宜破壞氣氛:“也好,找個機會再說給朕聽。”

已經結了疤的傷口,硬生生撕開是很殘忍的,小白潛意識裏抵製那些痛苦的回憶。

被半路殺出的愛情滋潤著,她什麽也不想了,簡單地幸福著。

巫山:“困嗎?”

小白:“有點兒。”

巫山:“在朕懷裏睡。”

好霸道的邀請!

但是好溫暖的霸道。

“嗯。”

小白乖乖閉上了眼睛,不再對這個她曾經稱之為惡魔的男人,有一絲一毫的戒備,反正從人到心已經完完全全屬於他了。

這個“床鋪”可能還沒家裏那個有些塌陷的舊床墊舒服,但她睡得格外香甜。

巫山低頭欣賞了一會兒她長長的、微顫的、似乎還帶著搖搖欲墜晶瑩淚滴的睫毛,鐵漢的心變得柔軟得一塌糊塗,簡直像團棉花了。

他也不敢相信,相識之初自己竟然是那樣對待她的,真該死,罪不容誅!

幸好醒悟得還不算太晚,從今往後信守諾言,好好疼懷裏這個小東西吧。

巫山輕輕拿開被她含進嘴角的一縷發絲,忍不住在她臉頰悄悄落下一吻,然後繼續欣賞吹氣如蘭的睡美人。

真希望每天入睡之前,都能看到這張天使一樣幹淨的容顏。

本來毫無困意的巫山,在淩晨1點整到來的時候,也準時進入睡眠狀態。

不過,平時是深睡眠狀態,今天卻是淺睡眠狀態,小白動一動,說句囈語,他也就會醒來片刻,然後摟著她,嗅著她烏發上的香氣再次入睡。

月華如水,兩人在一條沙發上如此相擁而眠,直到東方發白。

麻陽又緊張了一夜,因為他通過衛星定位係統早已得知,今夜巫山並沒有回任何一處房產休息,而是跑到了400公裏以外的草原。

麻陽猜想,他是跟小白去了穹頂屋,否則,他一個人不會有這個閑情逸致。

巫山在夜間處於“待機”時段的情況,是麻陽最不了解的,因為平時夜間他看不到巫山,所以特別擔心小白看出點兒什麽名堂來。

巫山的手機開成了靜音和免震動,上麵顯示有夜來歡和月光祖幾個約酒的未接來電,還有兮多的9個來電。

認死理兒的兮多,還在糾結上回小時工的事,總想跟巫山要一個解釋,而且一到晚上,這種欲望就更加強烈了。

因為黑夜常常使人更加有勇氣,和更加沒腦子,若是再加一點酒精的作用,效果就更完美了。

其實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解釋的。如果對方在乎你,才會急著給你解釋;如果不在乎,要挾來個解釋又有屁用?徒增煩惱罷了。

小白是被悉悉索索的聲音弄醒的,聽起來像是老鼠的動靜。

她睡眼惺忪反應了一會兒,忽然猛地一哆嗦:“草原上有老鼠?”

她最怕這種東西了。

原來巫山早已醒來,在淩晨4點的時候,每天如此:“草原上不缺食物,又無人驚擾,老鼠當然多。”

小白:“它們沒有天敵嗎?貓頭鷹啥的。”

巫山:“貓頭鷹的確是它們的天敵,但是近年來,人們對貓頭鷹大肆捕獵,破壞了生態鏈,所以老鼠更加泛濫了。”

小白骨碌了一下眼睛:“會不會把那些書咬壞?”

巫山:“跟朕下去視察一下。”

小白的想得很長遠:“要是找到了老鼠,咱們用什麽打它?”

巫山想了想:“朕有鞋子,意大利小牛皮的。”

小白:“嘖,打了老鼠還怎麽穿啊!”

巫山:“那朕就光腳開車回去。”

“光腳怎麽行?”小白認真思索了一下,“一會兒我去外邊找點個兒高的野草,給你編一雙草鞋怎麽樣?”

巫山:“你還會編草鞋?”

小白:“當然。我小時候沒什麽玩具,就玩這些。”

巫山聽了暗想,你沒有幸福的童年,朕也沒有幸福的童年,將來如果我們有了孩子,一定要給他一個最好的童年。

小白爬起來才發現,昨晚幾乎整宿,自己都是壓在巫山身上睡覺的,完完全全把他當人肉床墊了,那他得多憋屈啊!

心中歉疚一分鍾。

小白:“對了,當時你那個腰傷是在哪裏?”

巫山:“就腰這一片,當時完全使不上勁兒。”

小白想起那次看到巫山在他家書房裏彎腰撿書卻怎麽也撿不到的樣子,一陣心疼,撫摸了一下他沒有一絲贅肉的腰身:“不過看你昨晚發的神威,應該恢複得不錯哈。如果我能遙控你的腰就好了,該讓它有勁兒的時候就讓它有勁兒,該讓它沒勁兒的時候就讓它沒勁兒,你就不會朝三暮四了,哼哼。”

巫山勾著嘴角摸了一把她的臉蛋:“夠狠。”

小白淺笑:“趕緊下樓吧,一會兒耗子都跑了。”

兩人牽手走下閣樓,四下一環顧,目光均落在了藏在一本書後的一雙提溜亂轉的小眼睛上。

哪兒有什麽老鼠啊,分明是一個草原牧民的孩子,蜷縮在圖書館的角落裏看書,剛才悉悉索索的聲音就是他在挑書翻書呢。

小男孩看到生人,害羞得把書緩緩舉高,擋住了自己的眼睛和整張臉,假裝自己不在,但是身子和腳丫子卻顧頭不顧尾地從下麵露出得更多了。

小白被逗樂了:“真是愛學習的小朋友,天不亮就來看書,阿姨看看,念的是什麽書呀?”

離得遠,封麵看不清,但小白瞧那孩子也就六七歲的樣子,想必是圖畫多於字的那種繪本吧。

小男孩雖然害羞,但並不拒絕與人接觸,他主動把書遞給走到跟前的小白,露出一張濃眉大眼圓圓的臉,在草原風雨日光滋潤下,黑裏透紅健康得很。

結果小白瞄了一眼書之後,心情基本上可以用“嚇尿了”兩個字來形容。

那孩子遞給她的,竟然是一本儒家經典《周禮》!

正在讀的一頁,講的是三省六部製(古代封建社會一套組織嚴密的中央官製)!

上麵一張畫兒也沒有,密密麻麻全是蠅頭小字,就連很多大人也不一定感興趣的內容。

巫山也湊了過來,對這麽小的草原男孩看這種書表示有興趣,問他:“這書看得懂麽?”

小男孩拽了拽身上的舊衣服站起來,見過的生人不多,還略有些羞澀:“看得懂一些。”

巫山:“哦,那你講講看?”

男孩:“講就講。古代的皇帝希望臣子們分黨派,互相打架,消耗能量,但是別打得太狠就行,因為不希望他們心太齊,省得將來團結起來把自己拉下馬。三省六部製就是為了讓宰相們互相打架,皇上當裁判,就像我們草原的摔跤比賽。皇上喜歡看他們互相把對方摔趴下,自己一個人勝利,這就是皇帝對內政的戰略......”

小男孩越說越興奮,已經完全不害羞了,其間還用袖子抹了一把流到半路的鼻涕。

巫山和小白眼中都流露出難以掩飾的驚訝,沒想到這麽小個人兒對古代的政體這麽有見解,人才啊!

巫山問:“你叫什麽?”

男孩:“你先說你叫什麽。”

“朕叫巫山。”

“我叫烏爾木,今年8歲了。”

兩個名字都是WU打頭的人相視一笑,這麽有緣分。

烏爾木:“你管自己叫朕,你是皇上啊?”

這裏的孩子顯然不清楚這座草原圖書館的來曆,巫山也並沒有像許多所謂慈善家一樣,到處寫滿自己的名字,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掏了錢似的。

小白把手搭在嘴邊,小聲跟男孩說:“小心哦,這個人有時候比皇上還霸道。”

烏爾木小手一叉腰:“那我也不怕,因為現在已經不是萬惡的舊社會了!”

巫山和小白同時笑了出來。

小白望著巫山想,真好,現在看到你笑容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小白:“你的家人呢?”

烏爾木:“應該還在睡覺,或者已經起來熬馬奶酒了。”

小白:“那你怎麽一個人跑出來了?”

烏爾木:“我每天早上少睡一會,來這裏看書,然後再回去幹活。看書比睡覺重要得多了。”

小白說:“睡覺也很重要哦,多睡覺可以長大個。”

城裏8歲的男孩一般都比烏爾木長得高多了,不過很多沉迷於電子設備中無法自拔。論心智,論學識,論誌氣,大部分卻是比不上他的。

巫山也沒嫌棄這個小不點兒,饒有興趣地跟烏爾木討論了一會兒曆史,發現這孩子真是了不起,小小年紀已經博覽群書,而且不是讀死書,對很多事情都相當有見解。

巫山平時忙事業,又不太愛說話,所以能跟他大聊特聊他喜歡的曆史的人還真不多。

小白:“下次你可以把書帶回家,就不用這麽早來讀了。”

烏爾木:“不行,我帶回家了,別人就讀不到了,還是誰來誰讀的比較好。”

瞧瞧這覺悟,巫山和小白在心裏對男孩暗豎大拇指,同時也提醒了巫山,這個圖書館該有個圖書目錄和圖書管理員了。

他看了看時間說:“下次再來找你聊曆史,現在朕得走了。”

“你們住哪個寨子?以前怎麽沒見過你?”烏爾木已經完全不見了羞澀,熱情慷慨地說,“我用我的馬送送你們。”

看來他是沒注意到圖書館另一側停的巫山那亮瞎眼的超跑。

巫山抬頭看了看門外的小馬,啞然失笑。

孩子就是孩子,到底有不成熟的地方。這麽個小馬駒子,自己這大塊頭一坐上去,還不把它壓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