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二剛子出事(一)

第8章 二剛子出事(一)

手把青秧插野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六根清淨方為稻(道),退步原來是向前。

八十年代的中國,是中國經濟的轉折點,一個老人劃了個圈一個小漁村就成了聞名於世的大深圳。沿海城市開始變得繁榮,而對於內陸更大的區域來說,這股風貌似沒在碧綠平靜的水麵吹起一絲褶皺。

記得我小時候,也就五六歲的時候,。。全村就一個電視機,還是那種黑白十二寸的小電視,當然這電視是村長家的,於是每晚全村的人都在村長家院子裏聚會。

對於以前隻看過皮影戲的村名來說,這小盒子電視簡直可以算是魔盒了。村子不大,人口不多,可架不住拖家帶口,板凳椅子橫七豎八,亂成一鍋粥,尤其每次有廣告出來,放水大軍都出動,嘰哇亂叫,小孩子遍地開閘,大人尋個暗處也偷摸解決那早憋了一整集的水。

村長心說這樣下去可不行,於是找了幾個心腹一商量必須把戰場轉移。可往哪轉移呢,治保主任二青說村委會挺合適的,村委會其實就是村中間一個大院子,以前不知道是誰家的祖宅子,解放後被紅衛兵一把火燒了半片,隻剩下另一半充公做了村委。

雖說隻剩一半,可房子整潔又結實,一水的青磚碧瓦,北方的房頂一般都是單麵傾斜,因為沒那麽大雨水,坐北朝南,屋外早已沒有圍牆,四通八達的敞著,院正中是一根高高的電線杆子,上麵裝著兩個被雨淋風吹的鏽跡斑斑的大喇叭。

直到現在還是能聽到喇叭盒子的聲音,“呼,呼,喂,喂,社員們注意了,社員們注意了,大隊門口,有賣西瓜的了,大隊門口,有賣西瓜的了,誰要賣了,來大隊門口,買來吧。”

小孩子總喜歡模仿這些聲音,要說廣播員是不是都喜歡這一套,先得吹吹話筒,然後喂喂兩聲,後麵的內容也是怎麽複雜怎麽拖遝怎麽來,重複三遍一點都不奇怪,不過為了讓全村都聽明白怎麽回事,這麽喊也算一種學問了。

幾個幹部一致通過,於是當天下午喇叭盒子就開始宣傳,讓大夥晚上不用去村長家了,直接去大隊部的院子看電視。到了晚上村民們成群結隊的往大隊走去,有的沒聽見廣播的,去了村長家又被村長老婆打發到村委。

小時候我算是家長眼裏聽話的孩子,當然我一直不認同這一點,總感覺聽話就是呆傻的意思,直到長大成人,一聽見外人說孩子聽話我就翻臉了,你家孩子才聽話,你們全家都聽話哈哈哈。

剛上三年級的我,和幾個小夥伴一起在人群外圍晃悠,密密麻麻,根本鑽不進去,於是我們準備先去後麵的土堆上登高望遠,雖然遠處不是很清楚,聲音也不大,湊個熱鬧也足夠了。

因為我年年第一名,在十幾個人的班級裏也算是神人了,也不見看書做題,總是能隨意的拿到頭名。放到後來我是很反感這種所謂優秀的人的,所以說人往往會活成自己討厭的人,但在當時感覺自己牛的不要不要的。

同班有個叫二剛的小子,長的挺清秀的,大腦門子一看就是聰明的碴子,可悲劇的是年年都是第二名,有時候到我家串門的時候還總是信誓旦旦的和我家裏人說我一定超過你家孩子,一定要拿到第一。正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二剛終於在一天晚上出事了。

那天我們剛爬到高土堆上,等著節目播出,電視上播著穆鐵柱的廣告,就聽著誰家裏一聲‘啊’。其他人沒怎麽在意,可是我們幾個小孩子一下子就聽出了,那是二剛子的聲,他家就住在村委的後麵,二剛子的媽是村裏的會計,爸爸是個教師,教書的地在離我們村二十裏的村子,平時不在家裏住。

這天二剛媽也不在家,隻剩下他自己在家,也沒出來看電視,因為他要學習。我們幾個從土堆上滑下來,嗖嗖嗖從人群外圍轉到了二剛家門外,二剛子家的房子剛蓋了沒幾年,父母都有工作家裏還是很趁錢的。

紅漆大門緊緊的關著,上麵的銅鐵環被我們扣的震天響,可裏麵被反鎖了進不去。急得我們沒辦法,聽著裏麵還有‘啊啊’的叫聲,我讓其他兩人趕緊去喊二剛媽去,自己則試著趴上不是太高的圍牆。

付出腿上擦破好幾塊皮的代價後,我終於雙手摳住了牆沿,再一使勁,頭探到磚上,眼睛剛好可以看見裏麵,隻見院子裏種的各種蔬菜,邊上是幾叢花,四個角上有四棵樹,其中兩棵是棗樹,兩棵柳樹,也不知道他家怎麽想的,院子裏弄得這麽四四方方的,樹都種的這麽規整。

再往上看,隻見中間屋子亮著燈,我趕緊喊著二剛的名字,隻聽裏麵又是一聲‘啊’,燈就滅了,我也嚇的夠嗆,手都麻了,借著月光就見院子裏竄出個什麽東西,長條的有尾巴,速度奇快,一溜煙就跑到了牆根底下。

這時候我也不敢說話了,剛想下去喊人去,就見眼前一道黃影略過,左手手背被劃了一道口子,我一吃疼從牆上滾下來。

我手腳並用往後挪,剛好碰到了從村委趕來的人群。那東西早沒了影子,隻留下我自己呼呼的喘著大氣,二剛媽也回來了,拿著鑰匙想開門,可門反鎖了,最後還是一個叫二禿子的年輕人爬牆跳進院裏才把門打開。

眾人湧進屋裏,開了電燈,就見二剛在地上躺著,嘴裏吐著白沫子,手腳一抽一抽的。

“這是羊角瘋吧”還是村裏白仁奶奶有見識,隻見她走上前去蹲地上拿袖子擦掉二剛吐出來的白沫子,又拿出自己平時擦汗的手帕,一使勁掰開二剛的嘴就把手帕塞進去,然後立馬縮手抽回,生怕被咬住似的。

做完這一切她長呼一口氣,對二剛媽說到:“二剛他媽,這孩子是受了驚嚇了,趕緊弄點熱水給孩子擦擦,一會不抽了再給喂點溫水,沒什麽大事。”

二剛媽答應完,白仁奶奶在眾人崇拜的目光下走向我:“你是芳子家二小子吧,剛才有沒有看見啥,和我說說。”

我這時候已經緩過來了,就將所見敘述了一遍,這白仁奶奶皺著眉頭,嘴裏搗鼓幾句“不可能啊”,讓其他人各自回家後,她領著我到了二剛家東屋裏見到了二剛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