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土夫子

第36章 土夫子

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進人遐在我傍,何緣交頸為鴛鴦,期頜頑兮共翱翔!

師傅拍來了電報,天津的事已經定好,正好趁著暑假過去開光。我收拾了點衣服準備出發,美麗哭著要和我一起去,但師傅說明白就讓我自己去,師叔勸了好久她才作罷。

我還頭一次坐火車,這個時代還不像以後有那麽好的車,全是綠皮鐵盒子車,車上人多得能孵出小雞那種。我挎了一個小包,隻帶了一些黃紙,八卦鏡肯定不能忘,龜殼五帝錢,六道奶奶的靈脂更得帶著。

本想輕鬆上陣,美麗從家偷拿了好多水果來,還把自己的零花錢給了我,我說不要,死活不行,好吧,收下。

師叔眼圈也泛紅了,我心說一共沒多遠,讓你倆整的這麽傷感。人都說女人是水做的,可這也太泛濫了吧。

火車站要去市裏坐,還好我們這有一趟去市裏的依維柯,不過這車每天定點出發,走的還早,早上五點半。頭天晚上我們三人圍坐在師叔屋裏,聊了個通宵,早上差點起不來,還好我練過五禽拳,飛毛腿一樣跑到車站,以血肉之軀攔下了已經開了的車。

我坐在最後麵,因為前麵已經沒座了,這還是首發站,後麵來的得坐板凳馬紮了。我從密封玻璃看著後麵一直跟著車跑的美麗,還有搖著胳膊的師叔,心情複雜,我最受不了離別了,狠心扭過頭來不看外麵。

坐了一會我就坐不住了,車上人多,窗戶還是密封的,不透氣,時間長了我胃裏一陣陣的翻騰,隻能一次次的默念淨心咒淨身咒,硬撐著等停車,水不敢喝,怕吐出來,過了一會嘴裏酸水越來越多,呼吸急促起來,臉也紅了。

這兩人也不說給我拿個袋子,那時候袋子用的少,沒什麽白色汙染,水果裝在網兜裏,其他物品放在軍用背包裏,這是我爸當兵時候發的。

沒地吐的感覺,和上吊差不多,終於在一個小時以後車停了,這是一個加油站,車加油,人放水,還可以買一點零食水什麽的。

我早在車門開的瞬間衝向了廁所,裏麵是一排的蹲坑,我進去一聞那酸爽味,再也憋不住了,長江開閘,吐了個七葷八素,把頭天晚上的東西吐了個丁點不剩,還饒進去酸水膽汁。

旁邊的人忙散開躲災,都提溜著褲子看我,我回過頭來,嘴上還淌著酸水:“抱歉,抱歉,暈車了。”幾人罵罵咧咧的繼續蹲去了,看我是孩子也沒什麽辦法。

回到車上,喝了點水好多了,十分鍾後車子繼續出發了,後半截很快,中途拉了幾個順路的人,四十分鍾後車到站了。

我如釋重負的下了車,拿著包去買找公車。出門要不恥下問,問了一個撿垃圾的大娘,很容易的就坐上了去火車站的公車。

到地排隊買了下午的票,一看要坐十幾個小時,唉,先找個地吃點飯吧。

就近找了一個麵館,人還挺多,飯很快也便宜。吃麵不就蒜等於白幹,我問老板要了四五坨蒜,嘎嘣嘎嘣吃著,老板皺著眉盤算著以後要寫個限拿一坨的牌子。

門外進來了一男一女,男的三十歲左右,長的大高個子,一臉嚴肅,臉上還有一道疤痕。女孩看著不大,也就十幾歲,長的挺樸實耐看,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隻是眉頭皺在一起,心事重重。

男人話很少,要了兩碗麵坐那就不說話了,直勾勾的盯著女孩,生怕她跑了似的。我多看了幾眼,還被這男人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嚇的我趕忙轉過頭去了。

等到下午上火車時,我就傻了,這那是火車啊,簡直就是裝人的倉庫,人擠人都能懷孕。好不容易找到了我自己的座位,發現被人占了,我好說歹說才要回了自己的座。

有些事就是這麽巧,那一男一女也到了我這個車廂。這男人找到座坐下了,可女人沒坐,我心說這是逃票呢,兩人買一張票。

火車上以前很多逃票的人,買個站台票上車。如果沒查票的就直接下車,要是有查票的就躲進廁所直到到站。

再有就是買一個短途的票,坐長途的車。其實最舒服的逃票就是進餐車,隨便買份十幾塊的飯,坐到頭沒人管你。

顯然這女人不準備去餐車,也不打算進廁所,我心說一會到大站就把你查住了。果然火車開了以後,開始有列車員走動了,倒不是誰都查,這些人早就練就了看人的本領,誰底虛麵相上都會帶,十查九準。

男人示意女人去其它地躲,等列車員過去了再回來。女人木納的看著男人,很明顯她不懂,第一次坐火車哪懂這些個。

終於列車員來了,查了男人的票,剛要問女孩,我站起來:“姐姐,你幫我拿下包,我上個廁所。”我把女孩拉到我座位上坐下,站起來自信的去廁所了。列車員顯然被搞懵了,轉過來跟上我:“同誌,請你出示一下車票。”

我露出不屑的表情:“你們火車怎麽回事,進站已經查過了,現在還查,浪費我們時間嘛這不是。等我上完廁所。”說完鑽進了廁所。

等我出來,果然她還堅持不懈的在外麵等我。很明顯把我當成嫌疑對象了。我仰著頭挑釁的看著她,瀟灑的掏出了車票。她失望的看了我的票,在眾人同仇敵愾的目光中逃到了下一個車廂。

我滿意的點點頭,和周圍人笑笑,走回女孩那。女孩趕緊要站起來,我把她按住:“沒事,姐姐,我坐累了,你坐會吧,還長著呢。”女孩感激的向我點點頭坐下了。男人似乎很生氣,對著女孩瞪了兩眼,女孩低下頭不敢說話了。

我這才好好打量這男人,這麽熱的天身上穿著絨衣絨褲,髒兮兮的上麵好多土和泥,頭上還帶一頂瓜皮帽子。兩手握拳,關節凸出,一看就經常使力,我湊近了一聞一股土腥味,我太熟悉這種味道了,當初我跟著強子爺爺的送葬隊伍去了墳地,刨出來的土就是這種味道。再一看他腳底下踩著的蛇皮袋子,鼓鼓囊囊的,外麵全是五色泥土,得,碰上土夫子了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