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單挑
第二十五章 單挑
李烈變成了英雄,在無數人的簇擁下,朝著鎮上走,身後的排車上放著野豬王。
我看著它,心裏不甘,這場獵殺不該以這種方式結束。我的手還在抖,渾身還有使不盡的氣力,怎麽能算結束。
我還想再戰!可是唯一值得一戰的對手卻已經倒下了,倒在了別人的槍口下。
所有的歡呼聲也不是為了我,甚至說,根本壓根就沒有多大關係。
獵人的榮耀,就是狩獵野獸,而我輸了,就是失敗者。
可是……我抬起頭,眼裏滿是厭惡的看著李烈的背影,就算我是失敗者,也不該是他!
他跟蹤了安子和老苗子才找到野豬王,這不是他的真本事。老苗子身體有病,這本來是他最後一次打獵,就為了和秦大爺分個勝負。可偏偏他的身體支撐不了他了,而李烈一直躲在旁邊看在眼裏,卻不出手相助,一直等到兩敗俱傷,野豬王逃走的時候才出手。
他沒有殺人,一條人命卻因他而死!
齊鎮長給了李烈一大筆賞金,敲鑼打鼓的聲音不絕於耳,誰會在乎為此而死的老苗子。
王強和王安直到這時才出現,兩個人似乎是追進了深山。
王安一直張望著:“誰,是誰殺了這野豬王?”
小鵬說:“李烈。”
“什麽?你們怎麽搞的,輪誰也輪不到他啊!”
我苦笑兩下,看看秦大爺。他的神情黯然,根本不關心眼前的喧鬧。
齊鎮長還是給了我們一筆辛苦費,秦大爺如數交給安子,小鵬在一旁心疼的眼睛通紅。
“有機會咱們再較量。”我說。
安子噙著淚,點點頭,隨後便帶著老苗子的屍體走遠了。
“死在山林好啊,好,獵人死在山林,是個福。”秦大爺弓著背,轉身顫顫悠悠地走著,身影老態又無力。
獵人?到底什麽是獵人,我已經不明白了。
回到村子時,小鵬突然叫住我:“咱們比一比,你要是輸了,就再也別跟著師父進山。”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你輸了呢?”
小鵬囂張地嘴角一抽:“我不會輸!”
他帶頭朝著村子旁的竹林走去,我跟在後麵。心裏正憋得難受沒處發泄,既然你主動找上門來,也就別怪我了!
我們將槍丟到地上,麵對麵,眼對眼,眼睛裏都充滿了戾氣。
小鵬惡狠狠地說:“吳起,今天我就好好給你鬆鬆骨頭!”說完便狠狠一腳朝我踹來。
我不躲也不閃,憋住一口氣,硬生生吃下這一腳。
他的腳很重,但我一點都不覺得疼,反而若無其事的撣撣土。
小鵬有些驚訝,轉而露出更加凶戾的目光:“你找死!”他再次抬拳朝我臉上打來。
吃他一腳,我隻是想試試能不能把我肚子裏憋的悶氣打出來,現在來看根本不能。
那就隻有一個辦法了,我硬頂著頭一頭撞向小鵬的鐵拳。
小鵬拳頭吃痛,不停亂顫。
我怒吼一聲,把肚子裏的火全都噴了出來,拳腳雜亂無章的朝小鵬身上招呼了過去。
像狂風,像暴雨,小鵬麵對我的拳腳無力抵抗,隻能抱著頭挨揍。
心裏的各種不爽,各種壓抑,好像一下子都湧出來了。
你不是看我不爽嘛,你不是想讓我滾嘛,來啊!
我抬腳一腳將他踹倒在地,小鵬在地上連滾帶爬,“吳起,你……”
“你什麽你,你不是要打嘛!”我像一頭發狂的獅子,朝著小鵬撲過去。
小鵬被揍急了,之前的囂張也不見了蹤影。見我還要上,趕緊一腳踹了過來。
這一腳踹在我胸口,將我踹得連連後退,不過沒什麽用,我早已經打紅了眼,挺著腰板又朝他走去。
小鵬嚇得一哆嗦,連忙叫停:“你贏了,不打了!不打了!”
我頓住足,紅著眼睛喘著粗氣,覺得還是沒有打痛快。
小鵬從地上爬起來,看來是被我打怕了,畏手畏腳的撿起槍,“吳起,你他媽是不是有病。老子想當個獵人,你也要跟我搶!”
“我才不稀罕給你搶。”
“那就滾遠一點,每次進山隻要看到你我就煩,你個沒爹沒娘的野種!”
怒氣一下子衝擊到我的頭頂,我瞪大眼睛看著他,剛準備衝上去再來上一拳,就看到在他身後的竹林,有個白色的影子站在那裏,一隻眼睛透過頭發死死地盯著我。
白瓢!
我心裏一陣暗流湧動,小鵬仍在惡毒的咒罵我,手指不停地衝我指來指去。
既然你那麽想指,我就讓你指個夠。
我緩緩繞過小鵬,將白瓢擋在身後,然後冷冰冰地看著小鵬,“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你要真是個東西,你娘也不會連兒子都不要,跟別的男人跑了!”
小鵬聽到這話,整個人一起炸了,指著我罵道:“吳起,你個狗日的!”
那一刻,我看到一個白色的影子從我身後掠了過去。小鵬罵的什麽話我也聽不到了。
嗬嗬,不就是陰謀詭計,我也會。
“下次進山,別讓我看見你,呸!什麽玩意!”小鵬罵完就朝回走。
他轉過身去的那一刻,一個白衣女鬼出現在他的身後,轉頭朝我狡黠一笑,然後就消失了。
我不為所動,隻是默默地撿起槍。那白瓢會纏他很久,他會一直倒黴,這算是個教訓。
回到家,越叔正在門口編筐,看到我回來便打了我一眼,見我兩手空空,就說:“不是打野豬嘛,野豬呢?”
“被人家搶去了。”把槍放到一邊,我撿起了竹篾。
“第一次。”
我漫不經心地問:“什麽?”
越叔並沒有抬頭,隻是用聽不出什麽波瀾的語氣說:“你第一次主動幫我編筐。”
我看著手上的竹篾,一直以來確實很討厭編這個,幾乎每次都是在越叔的威喝下才會拿起竹篾。這一次,我卻主動撿了起來。大概,我真的在外麵累了。
虎子的身體一直養了很久,每次他都端著那些又苦又難喝的補藥,捏著鼻子往下灌,還對我說:“真是沒想到,貓屎竟然有這麽大威力。”
我就笑著問:“那你倒是說說,這貓屎是什麽味的。”
虎子立即“呸呸呸”個不停,看來那味道是不太好。
小鵬那裏一直沒什麽動靜,我還覺得奇怪這白瓢怎麽不靈。
有一天,突然聽到有人在喊,小鵬出事了。
我跟虎子趕緊去看,見小鵬昏迷著被人抬回來,左腿腳踝的地方全是血。
找大夫檢查了一番後,說是傷到了腳筋,以後會變成跛子。
小鵬醒來的晚上,整個頂子村都是他的嚎哭聲,嚎了整整一晚。
我躺在床上用被子捂著耳朵,但是無論怎麽樣都能聽到那動靜。是我引他指了白瓢,讓白瓢纏他,讓他走黴運,可是我沒想到他會從崖上落下來,被砍斷的竹子紮穿腳踝。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不敢朝他家的方向看,更怕撞見他。
這事兒,我誰也不敢說,連虎子都不敢,這事兒就像根刺一樣,一直紮在我心裏。
我開始重拾荒廢的功夫,刻苦練習,將所有的力氣和注意力都集中在這上麵。
關於小鵬腳踝的事,除了我隻有那個白瓢知道,誰都不會知道。
隻是有時候吃著飯,或者練拳的時候,會歇斯底裏的想起這件事,然後就整個人愣在那裏,心莫名的慌亂。
我沒有辦法跟別人說,更不可能去找小鵬道歉,隻是偶爾會跑去山上,看著竹林上飄著的白影子,就像失了魂一樣看著他們發呆,感覺自己也變成了和他們一樣在空落落的飄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