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信任

第三十五章 信任

趙煜琬轉頭一想,回身加了一句,“另外,暫時不要稟報父皇,免得他老人家擔憂。”

“遵命。”蕭空圖拱手,轉身押著鬼穀子上了馬。彪悍地抽鞭,一陣塵土飛揚,十來鐵騎緊隨其後。

趙煜琬站到高處,染了血的白衣飛揚,依舊是溫潤的公子,那雙深沉的眸子,此刻卻幽森得讓人懼怕,“來人,搜山。”

隨著上百鐵騎湧入,右胸中劍的趙煜琪耳邊閃過一聲怒喝,“反賊哪裏逃,速速放人就擒。”那是老七的暗衛冷最的聲音,他認得。有人去幫他救萱兒了,趙煜琪陡然一鬆,胸前的鮮血如同泉湧,灑了一地。

“主子,忍住。”同樣身負重傷的星疏自另一邊掠過,將趙煜琪扶起來,運功幫他止血。

而圍攻趙煜琪的刺客已經聽到了地動山搖的怒吼,自知不能再戀戰,竟然放過刺殺趙煜琪的好機會,四五個人影竄出,自防守最弱的西邊逃離,他們每一個都受了不輕的內傷,可速度卻沒有減弱。

“卑職去追。”星疏不忿,忍痛戰起。

趙煜琪伸手擋住他,吃力地道:“不用了,冷最已經先一步追過去,他輕功比你要好,便於救人。何況你還受了重傷,恐怕會給他添亂。”

“是!”盡管不忿,但星疏沒有再逞強。主子說得不錯,冷最的內力雖然不如他,但輕功確實比他好。他們所有暗衛都是從歐陽將領手中出來的,每個人的長處短處,都被他摸得一清二楚。

“扶本宮出去,好讓七弟撤兵。”趙煜琪臉色有些蒼白,冷汗沿著他陰柔俊美的菱角流了下來,猶如清晨的露珠,晶瑩卻冰涼。

星疏躬身,完全不顧自己涓涓滲血的傷口,傾注了全身的力氣,謹慎地將趙煜琪扶了起來。

“星疏,你覺得七弟如何?”看著胸前的傷口,華麗的紫衣錦袍也耐不住鮮血的汙染,此刻已經一片暗紅,看不出本來的顏色。

不知為何,趙煜琪腦中閃過那一抹替他擋劍的白色身影,他的皇弟不顧生死,救了他一命,而現在又下了死令讓自己的貼身暗衛幫他救人。

“好。”星疏語言不多,極少讚揚別人,但這一個“好”字包含了他想表達的一切。

趙煜琪痛苦地閉了閉眼,“你又怎知是不是真的好?”

“主子,日久見人心。”星疏扶著他一步一步地挪動,這仿佛是他們主仆二人第一次如此親切地交談,不分君臣,不顧貴賤。

盡管兩個人此時都已經沒什麽力氣,但難得的平靜讓他們希望這條路能長點,沒有勾心鬥角爭權奪位的路,即便是腳下帶刺,痛楚無比,也走的舒坦。

何況外麵還有一個真正為你擔憂,甚至不惜毀山滅林的人。

可是,路總有盡頭的時候。

“太子爺,那是太子爺……”有人最先看到林中走出的人影,歡喜地大喊。

趙煜琬一喜,竟然不顧身上的傷,像個孩子一樣跑了過來,激動地喊,“大哥!你怎麽樣?受傷了。來人,太醫……”

和他如出一撤的話,讓趙煜琪心中一動,和他方才一樣,那是發自內心的擔心,他溫和地道:“沒事,不忙,讓他們都撤回,立即啟程回京。”

“可是她……”趙煜琬指著山坳的方向,支吾著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畢竟現在那個女人明麵上還算是太子的女人,他怎麽稱呼都有些不妥。

趙煜琪垂下眼簾,遮掩了眼底的情緒,淡然地擺手,“先走吧,等回京再說。對了,蕭空圖和鬼穀子在哪?”

掃了一圈,淩亂的馬匹,滿地的屍體,可是並沒有看到這兩個人,趙煜琪一滯,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沒有了萱兒當人質,他們現在還沒回到太子府,如何困得住鬼穀子?

“大哥方才情況未明,臣弟擔心,也怕一個人看不住鬼先生,便讓蕭門主先行將他帶回京,好盡快和接駕的護衛碰頭。”趙煜琬以為自己做錯了,緊張地解釋,本是蒼白的臉也憋得一陣發紅。

“多久了?”趙煜琪心頭發澀,他此刻才想起早上鬼穀子在鳳妃萱手臂上留下的“走”字,原來他早已在走命山設下埋伏,而偏偏是自己太過大意,總認為有鳳妃萱在手,他便不敢亂來。

“有半個時辰了,大哥,是不是有什麽不妥?”趙煜琬謹慎地問。

“立即啟程,追。”趙煜琪不顧身上的傷,飛身上馬,一人當頭,策馬奔騰。

他現在沒有時間解釋,失去那個女人已經足以讓他氣急敗壞,絕不能再讓鬼穀

逃脫,不然這一次前功盡棄了不說,他以後真不知道該從哪裏下手去將她尋回。

不行,趙煜琪的傷不輕,這樣拚命趕回去,簡直就是送死。

趙煜琬迅速上前,不怕死的拉住了他的馬繩,“大哥,先敷藥,你的傷不輕,這樣下去恐怕會傷到內髒。”

“放手。”趙煜琪狂暴地一扯,本想將趙煜琬的手甩開,卻不想用力太猛,趙煜琬一個踉蹌,手臂上的傷口被狠狠地撕裂。

好不容易止住的鮮血想不要錢似的湧出來,趙煜琬吃痛的悶哼一聲,酷似明月的臉哀求,“大哥,你聽臣弟的吧,性命要緊。”

星疏一愣,忙帶頭上前跪下,“請太子保重鳳體。”

後麵的鐵騎也紛紛上前擋住了去路,齊齊跪倒一片,“請太子保重鳳體。”

趙煜琪一怒,猶如驚濤拍岸,“你們都幹什麽,造反不成?老七,放手。再遲一步,那個反賊鬼穀子就逃了,你們知不知道本宮為了抓他,費了多少力氣?”

你們又知不知道那個女人對本宮來說有多重要?可是,這句話就這樣梗在他的喉嚨,沒有說不出,他不知道這個“重要”,到底是意味著什麽。

“臣弟不管什麽反賊,臣弟隻知你是我大哥,若再走一步,性命堪憂。”趙煜琬悠然地站著,昂頭看著馬背上的他,沒有因為傷口破裂而產生過多的情緒。

趙煜琪怒極反笑,指著地上跪倒一片的人群,“你們也這樣認為的,是嗎?”

“請殿下息怒!”

趙煜琪咬緊牙根,將近斯歇底裏地怒吼:“本宮還沒死。讓開,不然休怪本宮不客氣了。”

說完軟劍已經握在手中,寒光森森的劍尖直指離他最近的趙煜琬。

“大哥,你憤怒也沒用,我們不是神,但凡是人,都有失誤的時候。”趙煜琬一凜,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沒有逃過趙煜琪的眼,可是他沒有退縮,而是坦蕩地麵對這次的失誤。

趙煜琪似乎惱羞成怒,手腕發力,劍尖又下了幾分,“老七,你不怕死?”可是這句話還沒問完,受傷的右胸因憤怒而血流不止,心口一陣血氣上湧,濃鬱的血腥味讓他忍不住作嘔。

鮮紅的血液沿著他妖魅的嘴角滴了下來,手中的軟劍陡然一鬆,摔落到地下。

“大哥!”趙煜琬一驚,扔下手中馬繩,飛快上前將幾乎落馬的趙煜琪接住,側目對星疏喝道:“愣著幹什麽,還不過來幫忙?”

星疏不敢耽擱,隨行的太醫更是膽戰心驚,將趙煜琪扶到僅剩的一輛馬車上,開始為他敷藥療傷。

“王爺,您的傷也需要讓太醫處理才好,殿下這邊就交給卑職即可。”星疏見趙煜琬竟然癡癡地站在一旁,看著將近昏迷的太子出神,便好心提醒。

趙煜琬點頭,臉容依舊清淡溫和,白衣染血,如同一朵飄落人間的蓮花,不知打碎多少人的清夢。

看到趙煜琪死不了,他也沒什麽好費心的,便聽從星疏的建議,回到馬車內換了一套幹淨的衣物,這才願意給太醫處理傷口。

他喜好幹淨,方才因為情況特殊,能忍受濕漉漉的血衣這麽久,已經是他的極限,若不是因為趙煜琪放棄了追趕,他恐怕還得耐著性子忍下去。

不過,至此一切都還算順利,成功救了人而扶影閣幾個也沒傷亡,已是最好的結果。現在就看冷最能不能順利完成任務,然後折返,將趙煜琪的注意力引開。

隻是,鬼穀子要從蕭空圖手中逃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他就勉為其難的收留那個女子幾日吧!反正他府裏不缺米。

馬車緩緩地往前使,趙煜琬伸出手掌,接住那一抹溜進來的陽光,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那平靜無波的眸子中,一閃而過的憂傷,接而是飽含無盡愁緒的蒼白,遙遠得無人能觸及。

良久,他才收回手,眼底恢複了一貫的清淡,透亮。

唉!真累啊!要不是因為這個生死貼,他才不願意去費這個心,還受了傷。不過這次傷得倒是值,冷最若是能成功引開趙煜琪的注意力,那可謂是一箭三雕了,加上鬼穀子惦記著他的情誼,願意由他差遣,那就妙絕了。

這麽想著,他本來就豁達的心思越發開朗,如果此時能來一壺美酒,那就堪稱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