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喜中喪

第二十一章 喜中喪

女人化著很喜慶的妝,因為哭的太凶,妝都化了,看起來跟個醜麵鬼一樣。

我穩住情緒後,頗有些抱歉的說道:“不好意思,大姐,你家發生什麽事了?”

女人沒有理我,繼續抱著男人的屍體哭。我往裏走一點,才發現男人的頭都削掉了一半,斜著削的,還有一隻眼睛在頭上,睜著的,死的很慘。

看來我要自我介紹下自己了,但是送靈人這個職業對於尋常人來講,知名度還是比較低。

我便說道:“大姐你好,我是一個雲遊四方的道士,想進來討口水喝,結果卻見到這一幕。看樣子你老公死的很慘,他在成婚的日子裏死,怨氣很重,如果不妥善處理,可能會衝到人,包括你。”

女人深吸一口氣,朝我哭訴她的事情。

原來這是一對苦命鴛鴦,老家在外省,女的叫林花,男的叫林海,兩人是同村,從小就互相喜歡對方。隻不過林花的父母嫌林海家太窮,不同意這門婚事,並且逼林花嫁給一個她不喜歡的人,林海就帶著林花跑了。

兩人跑到大城市裏,林海雖然年輕,但是卻一點也不懶,很勤快,每天苦幹累幹,賺了兩年錢後。覺得自己現在有點積蓄了,回去的話,林花的父母或許會同意這門親事。

可誰知道,林花的父母覺得她跟著林海跑了,自己丟盡了臉,見林花回去就要打死她。無奈,林海隻好又帶著林花跑了,本來兩人是想得到父母的認可,在老家成親的。

現在這個念頭斷了,但是兩人都不想再無名無份的繼續下去,就四處尋找能夠上戶口的地方,這樣可以領結婚證,明媒正娶。

兩人找到這裏,這棟房子是個絕戶的,戶主一家都死了,也沒有親戚,房子就這麽空著,歸公家的了。兩人很喜歡這棟房子,因為它在村頭,很安靜,便和村裏的幹部商量,買了這套房子,村裏的幹部也答應幫他們安排戶口等事宜。

可是好景不長,林海自己把房子重新粉刷好,看了個吉日,定在今天結婚。因為兩人是剛來的,在村裏也沒有什麽朋友,所以沒有請別人來吃喜酒,隻有他們兩個,行個簡單的禮數。

然而就在傍晚,屋頂上的遮雨棚突然塌了下來,林海正好站在門口,被削掉了半邊腦袋。

林花當時就傻了,說不管怎樣,都要把這個親給成了。把林海拖進屋裏,扶著隻有半邊腦袋的林海,可是林花始終是個女孩子,沒有那麽大力氣,林海摔在了地上,她自己也隻好麵對現實,崩潰的哭起來。

林花將心裏的苦說出來後,也安靜了很多,坐在地上,看著牆上的喜字,說道:“是我害了林海,我是掃把星,如果不是我的話,林海現在還在老家,可能娶了個漂亮勤快的老婆,過著幸福的日子。是我對不起他,我對不起他。”

林花說著站了起來,慢慢的往裏走,我擔心她會做傻事,就拉住了她。

“花姐,這事跟你沒關係,天有不測風雲,你別把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推。”我勸道。

林花看著我:“你知道什麽?你什麽多不知道!道士?嗬嗬,都什麽年代了,還有道士?說吧,你想騙我多少錢?我錢都在房間床頭下麵的拖箱裏,你全拿走吧!”

原來林花對我說她的經曆,並不是因為我是一個道士,而是純粹找個人訴說心裏的苦。

“大姐,我不要你錢。你也不要想不通,你想,林海已經出事了,你再出個什麽事,林海的後事怎麽辦?”我抓著林花的手,無意摸到她的脈搏,脈搏很有力,並且是兩股氣動。

我皺緊了眉頭,仔細摸著她的脈搏,正常的一次搏動後,後麵還緊接著一個比較弱的搏動。我舅舅是中醫,小時候看電視裏麵的中醫摸下脈搏就知道女人有沒有懷孕,感覺很神奇,便讓我舅舅教我。而懷孕的脈相,就是這樣的。

林花把手抽回去,說道:“對,你提醒我了,我要給林海好好安葬,讓他幹幹淨淨的走,然後我再去陪他。”

“花姐,你不能陪他,你要繼續生活下去,把你老公的血脈延續下去。”我說到。

林花晃了下頭,看著我。

我點點頭:“我剛才摸到你的脈搏,是喜脈。”

林花眨著眼睛,左看右看,不知道把目光落到何處。

“花姐,你是不是有幾個月沒來月經了?”我又問到。

林花雖然沒說,但是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也想到這事了。

我看向躺在地上的林海,麻煩了,他一直想和林花結婚,吃了那麽多苦頭,終於熬到成親這一天了,可是卻在行禮之前慘死,肯定不願意走,怨氣也很大。加上現在知道自己還有孩子了,更加舍不得走,怨氣也更加的重。

林花現在很亂,我扶著她往旁邊房門貼著喜字的房間走,說道:“花姐,你也很累了,好好休息吧。千萬要休息好,別太悲傷了,不然動了胎氣就不好了。這是你老公唯一的血脈,也是他生命的延續。”

把林花扶到床邊後,我退出房間,將房門關上。連忙喝了幾大口的水解下渴先。

我蹲在林海旁邊,說道:“兄弟,碰到也是緣分,我是送靈人,你如果有什麽未了事,我會盡量滿足你,送你上路。”

說完我苦笑一聲,繼續說道:“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我一個陌生人,見到這裏死了人不趕緊走,還攪和進來要幫忙,是不是覺得我多管閑事?哎,送靈人就是多管閑事的。不說了,我去把你另外半截腦袋找來。”

我走出屋子,在門口看到一截掉下來的遮雨篷,是不鏽鋼的,剛才著急進來查看情況,倒沒注意這個。

好好的怎麽會掉下來?哎!

我在草地裏找到了林海的半截腦袋,地上都是血,旁邊很多腦漿,我忍著吐,把那半截腦袋撿起來。放回林海的頭上,在屋子裏找到針線,給縫上去了,縫完已經快五點了,雞打鳴了,這家裏出了這麽一茬子的事,被外麵的人看到肯定會有很多人來。

而我想林花並不喜歡太多看熱鬧的人來,所以把院子的血跡清掃一下後,關上門,自己上二樓睡覺。

二樓有兩間房,其中一間堆滿了雜物,但是上麵的灰塵並不多。看樣子應該是臨海將這原來屋子裏用不上的家具堆了進來,另外一間房是個臥室,床和梳妝台都有,不過布滿了灰塵。

我隨便找了條抹布,掃了下灰塵後,倒頭便睡。

下午三點多的時候林花叫醒了我,她已經做好了飯,讓我起來吃飯。看她的精神狀態,雖然還是很憔悴很傷心,但是眼神裏卻透著一股昨晚沒有的希望和堅定,是因為她肚子裏的寶寶吧。

吃飯的時候,林花吃的特別多,林海的屍體就躺在旁邊。她吃了一碗後,對著林海說道:“海子你放心,我知道孕婦要多吃,不然寶寶的營養跟不上。我會照顧好自己,為你生個白白胖胖的小子,抱回去給你爸看,我知道你也很想你爸。”

吃完飯後,林花給了我些錢,讓我幫忙去買副棺材來,讓林海風風光光的走。

我以為買棺材動靜大,會被村民知道,可是因為林海家住在村頭,並且門口的路是老路,沒什麽人經過,所以棺材拖來了也沒人知道林海出事了。

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在這屋子裏帶呆著特別容易累,才到晚上八點,我就困得不行了。上樓睡覺,剛睡下,就聽見房間裏隱隱約約的有個女人在唱歌。

“白月光,照世界的兩方……”歌聲很悲傷。

我模模糊糊的睜開眼,看見一個女人在梳妝台前化妝,並且哼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