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不可回避的衝突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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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歸陷入了沉默。

“在各位做出結論之前可否讓我來對包括在場眾人的村莊全體說說眼下的利弊?”

就在這時卻有一道聲音傳來,離開村莊的日生不知何時已經回到村子,話中更藏著難以理解的自信與堅定,很明顯他已經有想法了。

“不管你打算對群眾說些甚麽都必須在這個會議上先行報備,否則隻會添亂。”

“這是當然,我現在就跟各位說說,不過我要說些甚麽想必各位都已經一清二楚了。”

日生提出了自願去說服村中眾人的想法,然而備舟並未簡單地點頭,隻要關於村中的重大決策都必須事先進行確認,這並非是迂腐,相反地是一種負責。

“人員不足,農田失耕,守備力量以及傷員的看顧等等問題各位都已經有了足夠的體會,我也沒有興趣老調重彈,我隻想做一件事:找到問題,解決問題。我隻針對不同意這件事的人進行說服。”

日生說著,邊看向坐在會議較外圍的部隊領袖。

“現場有意見的人……是以各位為主吧?”

“是又如何?你想怎麽做?”

“我想對各位動之以情。”

榮鄉與日生,兩名結伴共行許久的戰友正在會議中爭鋒相對,為了難以退讓的價值而戰。不管是哪一方都明了對方的想法,想要替夥伴報仇沒有錯,想要保護村子的做法也沒有錯,純粹隻是選擇不同,取舍不同。

“要動之以情?放棄為其他人複仇的機會本身就已經十分無情了,你想對誰動之以情?”

“嗬,正是因為有情所以才能無情。話不多說,先讓我為你盛上一杯酒吧。”

日生請人拿出了一隻酒杯,酒杯裏麵已經裝滿了酒,正是當日參與村中最後一戰人員的餞行酒。

“你拿這出來想做些甚麽!”

“你們都坐下!再怎樣拳頭都不準對著自己人!”

見到這杯酒第一個出聲的人並不是榮鄉,雖然他跟其他一樣激動,但依舊保持著理性,勸服**的眾人,並以眼神製止作勢要出手的其他人。

“別著急,我知道這杯酒代表甚麽,我是想要請各位以這杯酒當作象征,跟已經走了的人講些話。”

“甚麽意思?”

“我希望各位對這杯象征夥伴情誼的酒說“你們會為他們報仇”。”

“這沒甚麽問題,隻是這有甚麽意思?”

“話還沒說完,我要你們說“你們要為他們報仇,即使犧牲村子也要為他們報仇”。”

“我們會報仇,但是不會犧牲村子。”

“不會?是這樣嗎?你們可是把複仇與村子的未來放在一起比較,但我認為這兩者絲毫沒有可比性。繼續缺乏勞力我們的農地會荒蕪,附近的獸類又全部死在村莊,我們幾乎失去了所有臨時糧食的供給渠道,為今之計隻有讓獸類成為村子的助力才行。”

日生的話讓會議一片寂靜,然而這並不是認同相反地是憤怒,沒有人願意被打成不顧村莊的惡人。

“即使如此,我們每個人都可以多做一點,多忍耐一點,我相信為了戰友這點犧牲是值得的。”

“為了戰友?他們犧牲自己才換回村子,而你們卻說要為了他們犧牲村子?請你們告訴我,究竟你們報仇是為了誰?”

“……”

眾人再度陷入沉默,然而這並不代表有一方被說服了,沉默所代表的僅僅隻是沒有人回話罷了。

“好了,先到此為止,日生,如果你隻能提出這種程度的東西我們是不可能讓你去對眾人溝通的。”

就在會議氣氛陷入詭譎多變,暗沉洶湧的情形下,備舟出聲製止了雙方的衝突進一步升級,並示意如果日生沒有更佳的說詞這項作法就

會被否決。

然而日生聽了這段話完全不見泄氣,隻是看了眼站在門口的大漢,見對方做了個沒問題的手勢後露出微笑。

“當然不是,剛才的不過是前戲,至於我真正的辦法……還請各為移動到神殿中央,我會讓各位看看真正的辦法。”

村中的神殿過去隻是一座簡單的石造建築與一般民屋除了材質外並沒有太大的差異性,然而隨著用途增加,神殿也不斷擴建,如今已經成了一座占地十分龐大的雄偉奇觀。

而被林立的神殿建築包圍著的是一座廣場,這座廣場雖然沒有村中廣場巨大卻也不小,除了能夠滿足神殿守衛的訓練用外,許多在工匠房造出的新器具都必須在這個地方組裝測試,經過決策層的同意後才能夠獲得足夠的支援,幫助其推廣與普及。

但這個地方在戰爭發生後已經不太常被使用,且因為人手不足,其上長出的雜草也沒有人去清除,更顯荒蕪。

“你想讓我們看些甚麽?”

“簡單的說就是另一個選項,一項交易。”

“甚麽意思?”

“到了目的地再解說各位應該更能了解,所以請讓我等會再說。”

日生領著決策層的眾人往神殿中央走去,當那片荒蕪廣場漸漸映入眼簾時所有人都停住了腳步。

“這是怎麽一回事!你最好說清楚!”

罕見地,耆老中有人動了氣,因為映入他們所看到的是一個個倒臥在地上的人,正確地說是一具具倒臥在地的屍體。

“這就是我要做的事,這就是我的交易籌碼。”

“那就解釋吧,如果沒有夠好的道理,褻瀆死者可不是簡簡單單就能被原諒的罪行。”

“當然,我這就解釋,而且各位一定會同意。”

日生淡然看著怒氣衝衝的眾人,走到廣場上,站在幾十具死者的附近。

“依照古老的盟約,不管因為何種方法死去的人類都必須歸還於天地,而這幾位就是近幾天因為各種理由準備送出村中的朋友。”

“所以呢?你將他們搬到神殿來做甚麽?”

“他們之中許多人都是因為野獸而傷重最終死去,我們好不容易才將他們拚起來。”

“那又怎麽樣?”

“在太古的盟約之中,將死者歸還於天地的方法之一就是把他們交給獸類啃食不是嗎?現在既然我們打了勝仗,為何還要忍受這些生前已經受盡野獸摧殘的朋友再次受到傷害?我們來另訂一個約定吧,從此之後讓我們的親人不再被野獸啃食,即使死去。”

“這樣不就違反太古盟約?”

“並不違反,我們還是將死者送出村外,隻是不準野獸啃食,我們可以以掩埋的方式、燃燒的方式、投入水中,甚至讓未參與這樁戰爭的鳥類食用,我們並不違反規定,而是拿取屬於勝利者的一部分。”

“這與我們現在在討論的問題有何關聯?”

“當然有,如果我們現在把野獸殺光了就沒有這個約定的見證者,一切就作廢了,相反地隻要野獸還在,這個盟約就會一直有效,即使村外其他的野獸進駐也依然有效,這就是我希望各位妥協,不要殺掉這些獸類的新理由。”

“屍體不被傷害的權力與複仇的權力……各位怎麽看呢?”

聽了日生的想法,現場的所有人都陷入思考,就連堅持要複仇的戰士們也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固執來衡量這個新的選擇,因為這是能為死者做的事中最直接的一項,更不用說村子會因此而受惠。

毫無疑問地,眾人心中的天秤開始傾斜了。

夜晚,日生與榮鄉坐在神殿側殿的庭園中對飲,彼此間已經不再有劍拔弩張的緊張感,相反地如天上的明月一般,有著超越一切的淡然與無言的惆悵

“你還記得那個故事嗎?”

“甚麽故事?”

“我們要踏上旅途之前你所說的,女巫的石堡內所發生的故事。”

“記得,怎麽了?”

“沒甚麽,我隻是在想,人在決定一件事後就很難改變自己的決定,尤其是說出口之後就算知道自己的決定有問題也很難去改正自己。”

“你是指這次關於要如何處置獸類的問題嗎?到最後一切不都照著你的希望進行嗎?”

“別這麽說,那隻是因為我相信村人們重視朋友更勝自己。”

“這依舊是一種算計不是嗎?”

榮鄉看著金發男子的臉,眼中沒有多少責備,隻是帶著一種無奈。

而日生麵對這問題也沒有正麵回應,隻是一笑帶過。

“我在做這件事之前去見過神裔,我問他這次為甚麽不堅持眾神一貫的作為,而要將選擇交給人類。”

“結果呢?”

“就像備舟,你們高祖父所說,人要學會承擔一切,因為即使像女巫獲得了神的恩賜也不能回避因果,該來的依舊會來,神裔也是這樣認為。”

“嗯?我不太明白你想說些甚麽。”

“過去的事代表人們不一定能選擇正確的事,現在的事代表凡事不一定有對錯,而未來一定會有更多這樣的事發生,這一次隻是剛好找到了一條路讓雙方都能夠接受,但下一次呢?”

“你認為人會走上錯誤的道路?”

“未來的人類可能不是從對與錯擇一,而是在錯誤與錯誤中選擇。這將造成彼此都無法認同對方。”

“雙方將無法彼此妥協?”

榮鄉聽了日生的話,不自覺地看了看四周,心中思考著一個村子如果無法彼此妥協的模樣會是如何,可惜他並不擅長這類猜測,或者該說他不敢去想。他搖搖頭,看向坐在一旁的友人,從眼中拋出疑問。

“就拿今天村中的問題來說,彼此雖然不會惡言相向,卻也會產生摩擦、隔閡,一如往常的行為在雙方的眼中也會漸漸變得含有敵意,接著壓力持續升高,互相組成團體,最後彼此分裂,最糟糕的情況甚至會想要毀掉對方。”

“原來如此,說了這麽多,原來你擔心最後毀掉人類的是人類自己?”

“不可否認,正是如此。”

麵對日生的擔憂,榮鄉露出了一個微笑。

“現在村中的確多多少少有些糾紛,但我們並沒有分裂。相信隻要人還需要彼此的一天,你所說的日子就不會來臨。”

“我衷心地希望真是如此。”

在日生的計策下人類放棄了對獸類的複仇,但獸類必須對人類立下了不平等的誓言。

在不危及人類的生存下,人類將保證獸類的生存與延續,為此獸類也必須對人類提供助力,作為勞力、食糧與防衛力量。

另外,獸類不可食用人類死者的屍骸,在野外見到人類必須回避。

生死操於人手,獸類接受了人類所製定的誓約,對他們而言活下去才是首要條件其他的純屬枝微末節。

於是在這之後日生為首的一群人釋放了一小部份對人類而言較難維持其生計的獸類,使其返回山林確保從此之後附近的獸類都遵守相同規則,至於其他獸類則如約定般,正式進入了人類的生活圈內。

接著,改變開始了。

有了獸類提供勞力,農田的耕耘變得省力,建築變得方便,就連物流交換速度也變得更加快速。

另外在食物方麵也有大幅度的變化,肉類以及蛋奶類的穩定供給使得村中人們的營養更加均衡身形更加健壯,因此村人們紛紛自發性地建起豬圈、牛棚、鹿寮等等獸類住宿的區域,當初的排斥心態已經漸漸淡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