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黃河河神河伯的滔天憤怒(1)

第13章 黃河河神河伯的滔天憤怒 (1)

大夏王的爪牙

飛鷹,流水,花叢,尖叫。“啊啊啊——你,你別過來!”“叫吧,叫吧,你盡管叫吧!就算你叫破喉嚨也沒人理你!” ……

春,三月。有莘不破起身時,發現雒靈不見了。問了阿三,便向商隊最前麵的舟筏而來。

銅車“無憂”頂上:江離闔著雙眼,似乎在睡覺;桑穀雋望著白雲,幻想著那陣風;羋壓拿著一壺江離送給他的調料;羿令符呆呆看著銀環蛇;雒靈坐在最邊緣處聽流水聲——沒人說話,都不知在想什麽。

“你們在這裏幹什麽?”沒人回答有莘不破的問話,連雒靈也仿佛走神得聽不見他的聲音。“你們到底聚在這裏幹什麽?”

“吹吹風。”開口的居然是江離。他倚在一張開滿五色花草的藤椅上,清爽得就像當摘未摘的瓜果、含芽待吐的新枝。

春機如春水,坐在“無憂”上,見大江萬裏迎麵而來,兩岸山林如畫,也確實是個吹吹風的好時光、好地方。

和雒靈一起,有莘不破最享受的是用肉體創造感情;但和江離說說話卻又是另一種完全不同的暇逸。他在江離旁邊坐了下來,啪啦啪啦地胡扯著;江離眼睛似開似闔,將就地聽著。

“前麵有個人。”羿令符突然說。

有莘不破嗤之以鼻:“切!有個人有什麽奇怪的?”他反對羿令符的話,並沒有什麽理由,隻因為他想和別人抬杠。這日複一日無新鮮事的生活實在太無聊了。

“有個人當然奇怪!”桑穀雋反對有莘不破的話,一樣沒道理。

“是個女人。”羿令符繼續說。

“咦?”兩個抬杠的男人都很驚訝。

“是個少女,幾百朵荀草花托著她順江而來。”羿令符補充說。

“漂亮嗎?”有莘不破問。桑穀雋瞪了他一眼,他一直以為,雒靈這樣一個完美無缺的女孩子跟了這樣一個色狼簡直是老天無眼。不過盡管他很鄙視有莘不破這個無恥的問題,卻仍豎起耳朵關注著答案。

“很柔弱的樣子,很配那幾百朵被江水打濕了的荀草花。”羿令符沒有直接回答,但他的話卻引起三個男人浮想聯翩,連稚氣未脫的羋壓也關注這件事情了:“她在哪裏?為什麽你看到了我看不到?”

“這家夥除了有一雙毒辣的鷹眼外,還能通過通感之術看到龍爪禿鷹那頭扁毛畜生眼皮底下的所有東西。”有莘不破指著羿令符說,他當初在大荒原迷路就是這樣給羿令符的父親羿之斯發現的。

“她在什麽地方?”桑穀雋也有點沉不住氣了。

羿令符望著江流的上遊,歎息道:“在這樣一個地方……真孤獨 啊……”一個嬌弱的美少女,坐在幾百朵荀草花上,孤獨地漂流著……四個男人一起遙望上遊,連江離也不禁怔怔出神。

“如果這時候她遇到危險,那這個邂逅就太完美了。”有莘不破很沒人性地說。桑穀雋憤怒地瞪了他一眼,卻聽羿令符無動於衷地道:“她正受到一條六足鳥尾(hā)魚的襲擊。”他的聲音還是那麽平靜,仿佛在講一個大魚吃小魚的故事。“什麽?”兩個男人一齊跳了起來,桑穀雋九分擔心中暗藏一分興奮,而有莘不破則把興奮全寫在了臉上。“救人!快救人!”羋壓是純粹的擔心,他畢竟是個孩子。“遠著呢。”羿令符說。桑穀雋手一揮,一條天蠶片刻間幻化成蝶。他完全不管有莘不破 “帶我一起去”的叫聲,禦蝶而去,不一會飛得不見蹤影。“快!”有莘不破扯著羿令符說,“把你那鳥叫回來送我過去!”“急什麽?”羿令符說,“等它飛回來,桑穀雋早把人救下了。”有莘不破向江離湊了過去,幾乎鼻子貼著鼻子地說:“七香車!七香車!借我。”

有莘不破的鼻息都噴到江離臉上了,江離也不介意:“今早我讓它吸食太陽精華去了,還沒回來。就算回來了,這會兒也趕不上桑某某了。”看有莘不破又是失望又是不忿的樣子,江離又說:“不過,我有一個主意,或許能讓你比桑穀雋更快到達……”

“什麽?快說!沒時間了。”

“你先拿一點羋壓手中的調味粉,然後站在那個位置。對,就是銀環盤著的那個地方,對,前麵一點,往左一點……”江離一邊說,有莘不破一邊行動,“哦,對了,位置剛剛好,然後把調料粉灑在銀環的鼻子上——對了,蛇有沒有鼻子?”

江離正思考這個嚴肅的問題時,有莘不破已經照他的話做了,正在睡覺的銀環巨蛇被有莘不破當頭撒下的調味粉嗆著。眼睛還沒睜開,眼淚就流下來了。看著淚眼模糊的銀環蛇,有莘不破暗叫不妙,突然,江離說:“不破,小心你的後麵。”有莘不破才回頭,憤怒的銀環蛇尾巴突然揚起,呼的一聲向有莘不破甩去。

“江離——你陰我!”在漸漸遠去的慘叫聲中,有莘不破化做一顆可愛的流星。

“那是什麽調料?”羿令符皺了皺眉頭,問羋壓。

“江離哥哥送給我的,說是在東方大洋再過去的大陸上才有這東西,味道又辣又怪,不知叫什麽名字。對了,江離哥哥,為什麽桑哥哥去救人了有莘哥哥還那麽著急?那魚很厲害嗎?他怕桑哥哥應付不來嗎?”

羿令符沒有回答,回答他的是江離。

“有一種傳說中的邂逅,叫做‘英雄救美’,”江離悠悠道,“像有莘不破這種男人,做夢都想遇見……”

“還好,趕得及!”

少女閃避著

魚的攻擊,她清雅的麵貌配上那驚惶無措的神情,足以讓十萬個正常男人為她熱血上衝。“別怕,我來救你!”桑穀雋高呼著衝了過去。

少女聽見聲音,百忙中抬起頭來,卻見一件東西砸了下來,剛好砸在魚的頭上,魚被撞暈了,但這小小的荀草花舟也被這衝力撞散了!

有莘不破一手抓著被他撞暈的魚冒出水麵,還想破口大罵江離,卻發現眼前一個水靈靈的女孩子正詫異地看著他。他馬上意識到這就是羿令符口中的那個少女了,馬上把罵江離的話吞了回去:“嗬嗬,別怕,別怕,有我在,沒什麽東西能傷害你了!今晚我們燉魚湯吃。”

被撞散的荀草花又重新聚集在少女的腳下,結成一圈一丈見圓的花舟,有莘不破帶著魚爬上花舟,臉上堆著陽光燦爛的笑容:“這位姐姐,你叫什麽名字,為什麽會在這鳥……鳥不棲息的地方?”

這時桑穀雋也輕輕地降了下來,盡管因為被有莘不破搶先出手,心裏十萬分失望更加上十萬分不服氣,但麵對這少女的時候,還是一臉的溫柔。

那少女麵對這兩個從天而降的陌生男人,怯怯地說:“你……別叫我姐姐,你年紀好像比我大一點兒。我,我叫采采,我……”突然看見幻蝶漸漸蛻化為天蠶在自己麵前掉了下來,看著眼前那蠕蠕而動的醜陋蟲子,采采驚叫了一聲:“毛、毛毛蟲啊……”向有莘不破撲了過去!

少女采采躲在驚喜交加的有莘不破懷裏,暈了過去……

有窮商隊第十九銅車“白露”。

雒靈看著有莘不破帶回來的女孩子,試圖閱讀她的心靈。但她讀到的竟然是自己!

“師父!師父!”雒靈無聲地呼喚著,可是毒火雀池卻沒有師父的蹤影。但雒靈知道,師父來過的。剛剛平靜下去的雀池,泛蕩著一種不一樣的觸感。但這觸感卻不肯停留,在雒靈剛要到達的時候便平複了。

“為什麽?為什麽不見見我?”雒靈有些擔憂地跪在地上。師父對她來說,和世俗人眼中的師父完全不同:師父就是父母,是親人,師門就是家,師父和她的師門,構成了雒靈的一切。

雒靈從小就不知道這個世界還有父親、母親、兄弟姐妹、朋友……她以為,每個人都隻是有一個師父以及一群死心塌地跟隨師父的弟子。在某個夜晚,伺候師父梳洗的時候,她看見麵紗下那夜一般涼、風一般淡的臉。那時候她因為這張臉而感到有點傷心——卻不知道為什麽傷心。那時候她隻懂得心靈,隻懂得情感,在那張臉上她隻看見一點憂傷,而未欣賞到那張臉的淒美。那時候她還不懂得什麽叫做美。

美這個詞,是有莘不破告訴她的。那個健康的男人對她說,她是一個美麗的女孩子。從那天晚上開始,他們便常常很愜意地享受對方的身體。此後……

停!

雒靈深深呼吸,有些驚恐地停止對少女采采的探視!這些回憶,她竟然是在采采的心靈中看到的,怎麽回事?這到底怎麽回事?

有莘不破、江離,這些人的心靈她不敢輕易去探視,因為她沒有把握成功。她曾經試圖探視季丹洛明,但卻仿佛遇到一麵天衣無縫的牆——

這都是正常的,師父說過,隻要對方有足夠強大的精神力,就能阻止外界心力的入侵。但這個昏迷中的采采,竟然把自己的心力反彈了回來。這種事情,她不但從沒遇見過,甚至從沒聽說過。

“嗯……”少女輕輕呻吟了一聲,慢慢睜開眼睛。

銅車“無憂”,車頂。“那女孩子怎麽回事?”在雒靈扶著少女采采走進銅車“白露”

後,有莘不破問。

“沒什麽,勞累過度,再加上一點驚嚇。睡一覺就好。”江離轉頭又對羿令符說,“這女孩子的來曆很怪啊。這裏已經是極西!山水荒涼,而這女孩子身上穿的卻是上等的絲料,雖然式樣有些奇異,但顯然來自文明開化之族,不是夷狄之流。”

羿令符還沒說話,桑穀雋接口說:“她的口音也有點怪,沒有西南口音,倒和陽城官話比較接近,聽起來有點古質。”他們對少女身世的猜測,羋壓一點興趣都沒有。他隻是盯著有莘不破帶回來的那條魚。“這條魚怎麽辦呢?”羋壓說,“要不,今天晚上我們吃魚湯,怎

麽樣?”“不!不要!”羋壓訝異地看了看眾人:“誰說不要的?”沒有人點頭。羋壓低頭說:“沒人反對,那麽……”“我反對!”翻白腹的魚呼地翻轉過來,惡狠狠地盯著羋壓。“哦——原來是你。你原來還沒死啊。”羋壓說,“反對無效。”

魚怒道:“開什麽玩笑!我乃河伯座下使者!你敢吃我!我還吃你呢!”它醒了一會了,知道身邊這幾個人多半不好惹,欺負羋壓年紀最小,口一張,變成血盆般大小,就要來吞羋壓。嗤的一聲,魚的半邊舌頭焦了。它可憐地流著眼淚,不大敢相信眼前這個少年原來這麽難惹。羋壓奇道:“原來魚也會流淚的。”轉頭問有莘不破:“今晚做湯喝好,還是烤著吃好?”“烤吧。”有莘不破說。“我吃不下。”江離搖了搖頭,“不過它的皮倒還不錯,我的鞋底

剛好有點破。”“記得把鰭翅給我,我剛才跟你說過的。”桑穀雋說,“它的鰭翅真的很奇怪,像一根根的針一樣,用來做發飾一定很不錯。”羋壓又問羿令符:“羿哥哥你要什麽?”羿令符皺著眉,想了想說:“不用了。嗯,不過龍爪喜歡吃魚生,你會弄吧?”可憐的魚流下兩行熱淚,趴在地上,吧嗒吧嗒不知道說什麽。有莘不破說:“它說什麽?”“啪嗒啪嗒……”“魚話吧。”羋壓說。“啪嗒啪嗒。”“不管它了,”羋壓說,“皮,鰭翅,還有魚生,記下了,我和有莘哥哥吃烤的,不知道雒靈姐姐和那位采采姐姐吃什麽……”

“啪嗒啪嗒……”魚神色恐怖地以頭撞著腳下的車,雖然說不清楚,但眾人都知道它是在求饒。突然它好像想起了什麽,用鰭翅沾了自己的眼淚在車上寫著:“勿殺我,我可告伊之來曆。”

“嗬嗬,真的嗎?”有莘不破說,“如果有價值,那還真可以考慮饒了你的小命。”魚剛剛難以掩抑地露出一絲狂喜,就聽有莘不破對羋壓說:“不過,會寫字的魚,是不是比會說話的魚更好吃些?”

沒人有心情在那裏看魚一筆一畫地寫字,因此江離用赤澤之水給它敷了傷口。雖然灼痛不一時可以消除,但它總算能夠結結巴巴地把話說清楚了。

“我,我……”看著有莘不破又想吃烤魚的神情,魚忙說,“我原生活在跂踵山下的深澤,後來,門主收服了我,給我起了個名字,叫阿呆。”

“我們門主是鎮都四門之一、大名鼎鼎的河伯東郭馮夷老爺。十幾年前,門主率我們大舉西來,尋找一個叫‘無陸’的水族部落。幾年前,我們終於找到了一些線索,抓到這一族的幾個人,但她們的老巢卻一直沒有找到。前兩天,門主不知怎地抓到了水族的公主,也就是你們救下的那個女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