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回

第八十三回

良玉再度醒來卻已經是幾天後的事情了,因為她的脈象無礙,重雲道君也就不是十分擔憂,倒是藍淵來看過幾次,後來便一直待在赤火殿裏煉丹。

至於秦安,他倒也還算老實,每天晨起練劍,競秀峰主峰少有人往來,秦安的事情倒也沒有幾個人知道,重雲道君收了這麽個弟子的事情也隻告訴了其他的幾個長老。

良玉醒來的時候打量著四周有些陌生的環境,緊接著瞧見走進來的陌生少女,她看起來有些驚訝,隨即反應過來對著良玉行了禮:“師叔終於醒了。”

良玉這才記起這女子似乎是競秀峰主峰少有的侍女之一,想到這裏才終於定下心來吃了點東西,隻是身上仍有些發軟,想來是躺著的時間太久了,她有心起身走走,出了洞府之後便瞧見一旁桃林中練劍的少年,少年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看起來格外纖細瘦弱的身子卻是有著不一般的力量。

許是還沒長開的緣故,比起藍淵這個師兄他要矮上一些,少年聽見身後細微的腳步聲很快停下了動作,轉過頭看向來人,空氣中一片寂靜,兩個人對麵而立,卻是誰也沒有率先開口。

半晌良玉勾起一抹笑,略顯蒼白的臉色露出一絲生氣來:“這套寒山劍法原是上古一位修士遺留下來的,雖然招數已經不完整了,不過你卻已得了精髓,施展劍法的時候也能格外展現內裏的淩厲輕盈,實在難得。”

她雖沒說明這招數原是更為適合女子練習的,但想來秦安這般的聰明人也不會不知道,重雲道君教導秦安的時候便已發現自己以前傳授藍淵的經驗很多並不適用在秦安身上,因材施教的重要性重雲道君十分清楚,隻得摸索著傳授給他可能會容易掌握的知識。

秦安在很多方麵都有不適應的地方,他精氣有餘,力道不足,因此並不適合體修或是劍修,同樣表現出對於煉丹也沒有什麽興趣,重雲道君便隻好把更多的精力花費在教他法術和其他雜學上。所幸千江城古籍甚多,倒也不是問題。

若說秦安對於靈植丹藥並不精通,良玉卻是不會輕易相信的,連習簫都親口說過他天生聰慧,不說過目不忘卻也是難得的奇才,這樣的人怎麽會因為煉丹術的繁瑣而不願意學習,當然這隻是他推拒重雲道君的借口,同樣,良玉並不知道這事,丹修的道路也並不是一帆風順的,他們在天地感悟上相較於一般的修士必須下更大的功夫才行,但是即使如此,不少丹修還是很難進階的,在年複一年日複一日不停的煉丹過程中若非修士堅定道心,絕無雜念,成就大道就絕對是難於登天的事情,秦安若因此不願意深學煉丹術也無可厚非。

秦安難得展顏,語氣也變得溫和:“你終於醒了。”

良玉一愣,他能如此喜悅倒也是少有的事情,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發自真心,麵上仍保持著笑容:“睡得太久了,出來走走。”

秦安點頭:“你再不醒來,藍師兄可要堅持不住了。”他一句打趣的話,良玉自然不會放在心上,隻是抬頭看了看天空。隨即淺淺一笑:“今日競秀峰安排的早課你又沒去?”這個時辰競秀峰的弟子大都在琉簾閣學習。

秦安剛來競秀峰的時候總是不願意去上結丹師叔的早課,說是講的都沒什麽用處,他在外麵的時候就學過,說起來雖是對著一些剛入門的弟子傳授門內經驗卻怎麽說也該是有些用處的,良玉甚至還懷疑過他是不是天生性子太過自傲。s173言情小說吧

能被重雲道君這樣的元嬰修士收做弟子,而且自己的資質還是難得一遇的天靈根,這樣一步登天的事情不是沒有,但良玉很擔心他適應不了這樣的轉變,曾經也婉轉的告訴他修煉須得不求外物才是。但是這是自己也很難做到的事情,她自然不可能要求秦安這麽做,隻是要他掌握好一個度就是。

說是一回事,聽不聽得進去還得看秦安自己,至少到現在為止,重雲道君對他是沒有什麽不滿的地方。

正說著身後腳步聲響起,良玉轉頭看去,卻是剛才見過的侍女,她對著二人行了禮:“道君已經回來了,請師叔過去。”

秦安眉眼清澈的看著她道:“你過去吧,我還要在這裏練劍。”

良玉點頭,也沒多說什麽,很快轉身離開。

眼前的女子漸行漸遠,自然沒有看見身後那人瞬間變化的眼神。

良玉走進洞府的時候重雲道君依舊半靠在椅子上品茶,見她進來上下打量了一下,點頭道:“看起來恢複的倒是不錯。”

良玉嘴角輕揚,看起來心情也不錯,“還要多謝師父。”

重雲道君點頭:“你服了養魂丹,傷也好了七七八八,接下來隻需要好好休養一番。”

說著再度給良玉把了脈,確認她已經無恙這才放心下來:“你師兄也有些擔心你,以後行事還是要小心一點。”

良玉受教,想到那時的情景不免有些感慨,藍淵說到底也是重雲道君最為得意的弟子,若是如此悄無聲息的隕落在西穹密林,不說重雲道君會對自己見死不救有些不滿,就是如此貪生怕死也著實可恨。畢竟這是她難得會佩服和欣賞的一個人,雖然他對於本派弟子過於死板,太負責任,不過也不得不說,他給了良玉難能可貴的幫助。

重雲道君臉上顯出不太平靜的表情,看起來更是有些憤怒的樣子,良玉並不清楚他是否有意這樣做,但藍家內裏的恩怨與自己實在沒有什麽關係,便是藍淵是自己的師兄,可歸根結底這是藍家的私事,良玉也隻是靜靜地坐在一邊,沒有開口說話。

桌案上的紫金爐飄出縷縷白煙,淡淡的香氣在空氣中蔓延開來,良玉突然有些不適應的皺了皺眉頭,隻覺得胸口忽然一震,像是被巨物重重的撞了一下。

重雲道君見她麵上不太好,隻當她剛醒過來身體虛弱,便開口道:“你剛醒過來,還是去休息一下,好好調養一下身體,也好為九州海的試煉做準備。”

良玉眼皮一跳,忍著莫名的痛楚,沉默著行了禮,迅速退出去。

她回了自己的洞府,裏麵一切如舊,窗台上的那一抹翠綠依舊無限生氣,然而重雲道君洞府裏的香氣似是還殘留在體內,她心裏裝著事情,站在窗前看外麵花紅柳綠一片人間仙境,心下奇怪,以往重雲道君對於她前往九州海總是帶著點不讚同的,如今卻突然間態度大變,甚至有些推波助瀾的一絲,然而下一刻良玉隻得覺心神一震,胸口一陣劇痛蔓延開來,隨後眼前一片模糊,鮮血順著嘴角留下來,染紅了胸前的一片衣襟。

被良玉從靈獸袋裏放出來的球球見了這幅場景立時嚇了一跳,:“主人,你怎麽了?”

良玉左手捂住胸口,胸前的衣襟被她死死地抓住,拚著最後一絲清醒,良玉揮手開了封天鑒,下一瞬倒在了裏麵的土地上,四周清新的靈氣撲麵而來,讓她下意識的呼出一口濁氣,隨後取出儲物袋裏的雪魄丸一口吞下。

這是之前從洛紅衣手裏得來的,專門用來克製修士心魔的丹藥,因為煉製不易,良玉甚少使用,沒想到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

球球迅速跑過良玉跟前,粉粉的小鼻子在良玉身上嗅了嗅立時嚴肅道:“主人怎麽會著了別人的道?這可是少有的控魂香。”

良玉點頭,剛才一路走回來的時候她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若不是她機警,感覺到了不對勁,迅速進了封天鑒,切斷了聯係,說不準這個時候已經沒了意識,被人操縱,想到這裏,良玉不禁咬牙恨道,哪個不長眼的家夥敢把主意打在自己身上?

良玉忽然想起自己是在重雲道君府內開始覺得不適,該是那香爐有問題,可是轉念一想覺得不對,重雲道君便是要對自己不利,總不會做得這麽明顯,再者說了,他一個元嬰修士若真的想對自己不利犯不著這麽拐彎抹角的。

良玉皺眉,拿回是誰呢?她回來丹王閣之前還是好好的,說明自己一定是在重雲道君洞府裏出了問題,會做這種事的不外乎是那幾個人。

良玉轉頭看向球球:“快想辦法,我身上疼得厲害。”劇痛之下,她幾乎沒辦法思考,隻覺得腦子裏一片空白。

小家夥點點頭,趕忙道:“這東西不限製在特定的人身上,主人可以轉嫁到別人身上。”

良玉搖頭,“這個不妥。”

球球蹦到她跟前:“主人前些日子不是抓了一隻鳴翠鳥嗎?可以過到它身上。”

良玉眼睛一亮,可還是有些懷疑:“這話怎講?”

球球道:“鳴翠鳥隻是一般生靈,不能轉為妖修,但肉身卻十分精細,與凡人不相上下,相似程度很高,若是用這個,說不準還能迷惑一下下手的人。”

良玉點頭:“倒是個好主意。”

她趕快取出那隻鳴翠鳥,見它一身如彩虹般靚麗的羽毛,看起來分外清澈的小眼睛不由得歎息:“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球球滿不在乎道:“和青鸞,朱雀相比鳴翠鳥的樣貌的確也是不錯,可它到底隻是一般的生靈,不過勝在魂魄倒是比一般的靈獸強大不少。”

良玉身子一震,想到了古書上記載有關封印妖獸魂魄納為己用的事情,她趕忙轉頭道:“我想將這東西的魂魄封在法器內,你覺得如何?”

球球鄙視的看了它一眼:“這東西也就是能看看,可沒什麽大用處的。”

良玉一笑:“怎麽,你家主人不過是一時興起,也不是凡事都必須有目的性的。”許是球球有著紅璃的記憶,做事方麵相當兩極,不過良玉不會在意,可以當她是一時的心血**想要這麽做。

球球無奈點頭,“可以倒是可以,隻是不能用太過高級的法寶,那樣它的魂魄恐怕承受不住。”

上古的時候封印妖獸魂魄煉器倒也是有的,更多的修士卻隻是把靈獸當做坐騎,像現在的修士過度依賴靈獸的力量倒也少見。

良玉也不耽誤,按照球球所說開始引導體內的靈氣流過經脈,將體內白煙似的氣體驅逐到丹田處,那些白煙倒也十分柔順,隻是逐漸聚集到一處開始變得十分強橫,許是良玉大力驅逐使它們感覺到了危機感,對於良玉釋放出來包裹白煙的靈氣更是有著十分的敵意,她不敢硬來,隻得慢慢引導著白煙從破開口子的中指內隨著鮮血一起流出去。

最後順著鳴翠鳥的眉心一股腦的灌進它的身體裏,原本十分嬌小的小鳥抽搐了幾下子,很快昏迷過去失去了意識。

緊接著良玉便感覺到它的呼吸越發微弱,開始有了神魂離體的跡象,良玉不敢耽誤,迅速取出鳳凰玉環,念動引魂咒,不多時小小的彩色光團飛進了手環中,最後在通體血紅的鐲子上顯現出一隻小鳥的印記。

同時拿著玉環的良玉能夠感覺到其中似是多了點什麽,球球站在一旁看著她呼出一口氣,慢慢睜開眼睛,眼底一片平淡,這才鬆了一口氣,“還好施展咒術那人法力不高,封天鑒又隔絕了外界,因此主人還能應付,不然的話便是成功引出了這東西,還是會被反噬的。”

良玉點頭,許是重雲道君府內的香爐與她體內的某種物質相克,這才讓她能提前察覺到不對,若不然的話,此刻她豈不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了?

良玉歎了一口氣,將玉環化作細小的玉環和腰上的玉佩套在一起,這樣的話若是那人再度施展咒術,良玉也能有所感覺。

至於鳴翠鳥的身體,良玉在上麵打了個轉圈,球球撇嘴建議道:“實在不行用它的羽毛煉成彩衣得了。”

良玉考慮了一下,還是覺得不太好,殺生什麽的,她不是沒幹過,但明顯的以大欺小,她還是覺得不太舒服,更何況要把這樣的衣服穿在身上。

小家夥切了一聲:“主人你用的法器,身上穿著的衣服還不是照樣取材那些妖獸,你不也是穿得好好的?”

良玉無奈,左右這隻鳴翠鳥可是叫她吃了不少苦頭,平白扔掉也是可惜了,等做成了虹衣她不穿就是了,總不能留著它的屍體作紀念吧。

打定主意,良玉自覺傷口隱隱作痛,便打算繼續在封天鑒裏麵待一段時間,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