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第三回

良玉等人每天要做的事一點都不少,撿蠶不過是最主要的工作,除了這個,零零碎碎的她們要做的有一大堆,幾乎一整天下來都不會有修煉的時間,良玉自覺體質可能有些異於常人,不論白天黑夜,體內的靈氣都能不斷運轉,自主吸納外界的靈氣,不過為了打好基礎,她都是順其自然的進階,不到體內圓滿無法容納靈氣的時候是絕不會輕易衝擊進階的。

絲織坊的日子有些無聊,雖然這裏色彩明豔,也有無數的柔絲亮錦,但是基本上這些東西是輪不到他們這些底層修士享受的,這一日來了幾個修士,領頭的築基女修笑容和善的與這裏的主事女修打了招呼,主事似乎也是刻意討好,領著幾人去了後麵存放錦緞的庫房隨意挑選。

剛巧良玉與梁雨兒回來,卓依依拉著她竊竊私語,良玉隻小聲看著不遠處容貌明秀的女子道:“她是哪一位?怎麽來了這裏。”

卓依依也不敢高談闊論,畢竟那女子看著已有築基修為:“她就是接月峰明陽真人的弟子,好像是叫薑欣妍,咱們可得稱一聲薑師叔。”

良玉微微一笑,畢竟離得遠,但是瞧著風姿綽約,也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兒:“我倒也聽說過幾回,她資質那麽好,能築基也在情理之中。”

絲織坊裏有隔絕神識的守護陣法,兩人也不怕薑欣妍能聽見,薑欣妍這一趟來取了絲織坊為數不多的幾批雲錦,這些雲錦多半取材冰蠶繭,這種冰蠶繭吐出來的絲水火不侵,可不一般,連良玉和卓依依這樣初來乍到的都能看出主事臉上勉強維持的笑臉,薑欣妍也不是個傻子,良玉覺得她自然也能看得出來,隻是到底沒有理會,將一個小小的主事放在眼裏。

待得薑欣妍走得遠了,良玉甚至聽見了庫房內杯盞落地的清脆聲響,良玉剛要往前走便被卓依依拉住,她瞪大眼睛:“你不要命啦,她正在氣頭上,可是要發火的。”

良玉隻是笑笑:“我去看看那些冰蠶繭怎麽樣,不好的趕緊撿出來。”

“哦。”卓依依聞言悻悻的放開了她。

良玉路過庫房的時候眸中一閃,玉虛派的雲錦又豈是那麽容易得來的,單就是這幾匹也是三十多人忙活大半月才能得一匹,薑欣妍看著雖然和善,但是胃口可不小,這幾匹雲錦都被她拿走了,其他峰難不成就沒一句話說?她可是知道青雲峰的無瑕真人膝下的女兒可不是個善茬,不說處處與薑欣妍作對,也絕對關係不怎麽樣,不管怎麽說,他們這些打醬油的也能看個熱鬧不是,這樣想著良玉嘴角露出的一絲笑意很快泯滅。

絲織坊的日子並沒有入門的頭一年輕鬆,其實她也可以申請外出獵殺妖獸采藥之類的,這樣更自由,隻是良玉現在還沒到練氣五層,照理來說宗門是不會同意的,因為依著她現在的實力這種做法完全就是找死。

良玉自然也清楚這一點,所以服從了宗門的安排,不過她雖能耐得住性子修煉,但守著宗門過一輩子可不是她希望的。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卓依依辛苦的抱怨了幾句,看向良玉:“咱們現在的修為也實在不夠看,難怪要被他們欺負,這樣的活計可真不輕鬆。”

良玉看她:“等你修為夠了,換個別的任務就是了。”

卓依依輕歎一聲:“哪有那麽容易?要是外出做任務,我寧願留在宗門,至少安全,門內其他的工作也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看那些煉丹的,姓楚的一拽就是一長串,也就那幾個位置,他們都占了,哪還能輪的上我們?”

卓依依的確喜歡那些肥差,但也要人家願意給自己機會啊,良玉再度打量了她一下,知道她的確不願意出宗門,也就不再多說什麽了。

等幾日二人再去撿蠶的時候,良玉照例很快完成了任務,她看著通向裏麵黑洞洞的入口,眸中閃爍了一下,像他們這樣的外門弟子,若是不出宗門,極少能碰上好的機緣,宗門每年給的靈石丹藥都是極其有限的,良玉自覺這些丹藥裏靈氣不多,吃了也沒什麽大用處,隻留著打算換些別的,要知道她天生就像是個聚靈體,修行一晚上的功夫比吃一瓶聚靈丹還有用。

眼下梁雨兒還在跟前,良玉不好行動,不過這個山洞她已經注意好些天了,從裏麵似有若無的隱隱傳來一絲絲純淨的靈氣總給她一種十分享受的感覺,這對良玉來說,實在具有吸引力,連平時還算淡定的她都有些把持不住,總想著去裏麵探個究竟,隻是若是因為這個引起旁人注意就不是什麽好事了。

剛好梁雨兒撿好了冰蠶,兩人都有些受不了寒氣很快出了山洞,這一天晚上,破天荒的,良玉沒有在洞府裏修煉,而是取了法器,小心的朝著山洞方向去了,她新得的幾件法器也都偷偷試過,宗門內弟子基本上都會有一兩件法器,隻是威力實在不怎麽樣罷了。

她這樣膽子大,也是仗著小錦囊裏得來的瞬移符,據說這東西珍貴得很,幾千靈石都不一定能買下來,更何況她手裏的瞬移符靈光閃動,看著就不是凡品。

虧得禦靈環作用還算明顯,夜晚山洞裏的溫度比白天還要抵上很多,她自覺牙齒都在打顫,但是既然都到了這兒了,不看個究竟,她也不會甘心。

山洞裏一片漆黑,良玉摸索著往前走,她手裏雖有可以照明的東西,但在這樣的環境中,輕易照明很可能就是個明晃晃的靶子,她也很容易陷入危險。

一不小心踩到了水坑,水花濺出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山洞裏似乎產生了回音,良玉微微皺眉,繼續往前走,為保險起見她在自己身上用了一張隱匿符。

不大一會兒,良玉便找到了通往下麵的石階,看得出來,這裏不常有人出沒,四周也有零星頑強生長的雜草。很快嘩啦啦的水聲傳來,良玉放眼望去,發現這裏竟有一條暗河,看起來像是上麵的冰山融水匯聚下來的,良玉手伸進裏麵探了探,河水的溫度不是很高,周圍目所能及的地方都被河水淹沒,似乎再沒有其他的出口,良玉有些奇怪,她試著往水下深處尋找,終於捕捉到了一絲遊離的靈氣。

這時候河水裏突然發出一點銀光,良玉看過去卻又很快消失不見了,她思索了一下,左右河水不是很深,良玉最後決定下去看個究竟。

玉虛派的道袍也還算不差,良玉又有禦靈環護體,一時間倒也沒什麽大礙,良玉下了暗河這才看清楚水裏的情形,不遠處有一群遊動著的小魚,這些小魚約莫都是巴掌大小,和普通的河魚沒什麽兩樣,隻是中間夾雜著一條魚肚子部位卻散發著一點一點的靈光,良玉見此有些驚訝,隨即試著靠近,魚群見了良玉這個龐然大物害怕的四處逃竄,良玉幹脆一伸手直接抓緊那條古怪的小魚,突然間腳下出現了一個氣旋,良玉驚訝著掙紮想要後退,卻是被那氣旋瞬間卷了進去。

片刻之後良玉掙脫了氣旋,她心中鬆了一口氣,才發現自己手裏仍緊緊抓著那條小魚,它在良玉手裏偶爾掙紮幾下,殺一條魚對良玉而言不是什麽大事,以前也不是沒幹過,良玉迅速破開了魚肚,發現裏麵一閃一閃的東西是個不到小指大小的銀色珠子,這東西拿在手裏的時候良玉甚至能感覺到裏麵磅礴的靈氣,但是用神識感應卻什麽也沒有。

她心中一喜,更覺得這東西不一般,卻是沒等她收好珠子,遠處突然爆發出一聲嘶吼,嚇得良玉險些扔了手裏的銀珠,緊接著傳來幾句交談聲,良玉皺眉,四下看了看,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被氣旋帶離了原來的地方,她趕忙上了岸,虧得身上的隱匿符不賴,良玉順著聲音的方向繼續往前走,終於隱約聽見似乎是有一男一女兩人在對話。

男子的聲音已然微弱,女子似乎也刻意壓低了聲音,良玉不敢用神識探過去,越是接近,良玉越能感覺到深處愈發濃鬱的靈氣,她體內的筋脈隱隱作痛,更是有種要窒息的感覺,良玉緊緊守住靈台,兩人對話的內容不由自主的鑽進耳朵裏。

“連我看著你的樣子都覺得遭罪,難道你不想早點解脫嗎?”

女子聲音裏帶著些微的得意,隻聽見另一個聲音氣喘籲籲道:“就算我現在不濟,也輪不到你一個道修的爐鼎來廢話。”

女子聞言猛地拔高了聲音:“道修怎麽了?爐鼎怎麽了?你家主人現在不也是道修?哼,如果我不是道修,如何能在鎮壓之地來去自如,你一個元嬰期的魔頭還不是被人像狗一樣的拴住。”

極怒中的她並沒有注意到四周的動靜,繼續道:“說我是爐鼎,那些有修為的還不是要上趕著讓我采補?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有采靈術在,還用得著和那些蠢貨春宵一度?這樣掉價的事我可是不會去做的。”

對麵身處於陰暗中的人雙手雙腳都被鐵鏈死死鎖住,他眼裏似是不經意間劃過一道光亮,隻是低垂著腦袋沒有被對麵女子看清楚。

這時候她揚起頭高傲道:“我們的計劃很快就要開始了,你也是時候該為你的主人貢獻出你的能力,夢魔,你的答複最好不要讓我失望,否則的話,你清楚後果。”

她最後一句話雖然是溫聲細語,但聽在良玉與那人耳中更像是催命符,良玉躲在遠處不敢輕舉妄動,隨著女子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裏,良玉目光隨即落在那人身上。

“出來吧,她已經走了。”他聲音平靜。

良玉心下咯噔了一下,到底沒有動作,他繼續道:“我雖然實力大減,不過一個練氣期的小家夥還是不難發現。”

良玉皺了皺眉頭,到底向前走了幾步,身影依舊隱匿在黑暗中:“你是魔修?”

那人輕哼一聲:“不像嗎?”

良玉打量著他:“如果如她所說,你真是元嬰期的魔修,又怎麽會落在他們手裏?”

“時運不濟罷了。”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略有沙啞,聽起來格外滄桑,甚至帶著幾分憂傷,頗有些聽者流淚聞者傷心的意味,良玉更覺得心神一震,死死守住靈台,雙目一片清明:“這也能成為你對一個練氣修士動手的理由?”

他終於笑出聲來,“不錯不錯,小家夥除了運氣不錯,實力也不錯。”

良玉卻對他的誇獎無動於衷,她已經出來很長時間了,必須盡快回去,良玉對一個魔修基本上沒什麽興趣,於是打算轉身離開,即使被鎖住,這家夥也是元嬰期的魔修,她是找死了才會往前湊。

“你不想知道剛才那個女人究竟是誰嗎?”

他閉著眼聽見良玉的腳步聲漸離漸遠,不由出聲詢問。

良玉輕笑一聲:“這與我一個小修士有什麽關係?”

他輕歎一聲,更知道這個小家夥不好糊弄:“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良玉幾乎是同時轉身,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你覺得站在我的立場上,我會為你做事?”

簡直就是癡人說夢,這話她沒說出來,到底麵前這人看著像是奄奄一息的樣子,也著實有些可憐,不過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良玉自認不是什麽善人,她可是信奉著寧願我負天下人的信條。

“我能讓你一步登天。”男子一句話拋下巨大的誘惑。

良玉依舊不為所動:“再多的好處,也要有命來享,不巧,我對這個沒什麽興趣。”

她說完這話繼續轉身離開,身後那人又道:“如果你現在選擇離開,我隻會把你出現在這裏的事情告訴她。”

良玉目中戾氣一閃而過:“你是在威脅我?”

良玉上下打量著他,若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她不介意殺了他滅口,死人她又不是沒見過。

“我隻是在和你談條件。”

良玉眼含諷刺:“看來這筆買賣我還必須接下來不成?”

男子嗬嗬一笑,言語中甚至帶著一絲笑意:“我還是頭一次和你這樣的小修士討價還價,倒也新鮮,你沒有立刻離開,就說明你不是十分在意我的身份,換了別人,恐怕恨不得當場殺了我,畢竟道魔不兩立。”

良玉瞟了他一眼,隨意道:“道修或是魔修在我來說,沒什麽差別,隻是我生在這裏,若是修魔,豈不是要人人喊打?”

她可是要珍稀自己的小命,絕不會亂來的。

男子聽著她的話也覺得新鮮,更是有趣:“你若能幫我離開這裏,我可以給你一場大的機緣。”

良玉嘴角一撇,有些不耐煩:“什麽機緣?”

男子似乎沒想到她這麽痛快的接過話來,還是順著往下說道:“能夠飛升的機緣。”

良玉心下諷刺,麵上依舊不顯:“你腦子沒問題吧,若是你口中的機緣關係到飛升,你怎麽還留在這裏?”

男子不緊不慢道:“因為我是魔修,而那東西隻對道修有用。”

良玉上下來回仔細打量著他,心下百回千轉,她不確定這人是不是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但是如果他真的把自己的事情告訴那女的,良玉能確定她是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可與魔修做交易,良玉還沒那麽深的心機,她甚至不確定自己能不能玩的過這個元嬰期的老怪物。

良玉心中歎了一口氣,決定先穩住他:“你想讓我怎麽幫你?”

男子沉默了一下,“鑰匙就在她身上,這裏地底埋著用元靈石布置的四象伏魔陣,依照你的修為,隻有謀奪鑰匙,才能放我出去。”

良玉托著下巴想了想:“若我修為足夠,需要到達哪一階才能幫你?”

“至少要結丹期。”

說完這話兩人皆是一陣沉默,這時候男子微微動了動手指,將一個光球打在良玉身上,她接過光球神識一掃,隨即臉色大變,這上麵記載的機緣的確不凡,良玉心中一歎,知道自己已然是騎虎難下,修士所用的盟誓對於魔修來講基本上沒什麽用處,她隻能走一步看一步:“這事我答應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她是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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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山洞中出來之後的幾日,良玉心中總有種不好的預感,然而幾日下來的相安無事又讓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敏感。

“良玉,把這些東西送去薑師叔洞府。”

主事女修毫不客氣的發號施令,良玉心中疑惑的端著剛剛製好的雲錦去了薑欣妍的洞府。

那個魔修並沒有給她明確的答複,隻說那女子是玉虛派門內的築基修士,這樣一說整個範圍縮小了一大半,良玉到了薑欣妍洞府叫門前童子通報的時候猛地心下一跳,她手裏扣著飛針,眼裏仍是一片平靜。

玉虛派門內竟敢關押著魔修,傳出去必定是滅門之災,這樣大的機密偏偏輕易被她一個練氣期的小修士撞破,怎麽看都不是一般的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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