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

第六十一回

良玉是被黑暗中照射進來的一束強光喚醒的,她緩緩睜開眼睛,試著動了動身子,發現身上的法衣已然損壞嚴重,傷口處也隱隱作痛著。

她忍著不適,取出療傷的丹藥服下,隨即四下查看,發現這裏竟然是一個隱秘的峽穀裂縫,四周除自己外,什麽也沒有。

良玉腦中一閃,突然想起原本應與自己在一起的厲勝楠,她剛要起身去找,腦海中瞬間閃過一些零碎的片段。

“是她……”

良玉低聲輕喃。

為脫離落星島的勢力範圍,良玉強行驅動了一張祁楓送給自己的光影符,她從未見過這種光影符,甚至在許多古籍中也無一星半點的介紹,若非上次再度與祁楓相見,他執意送給自己,良玉甚至可能對此一無所知。

這種光影符相較於瞬遁符威力要強上一倍不止,但與普通的符籙相比也存在著巨大的缺陷,驅使這種光影符需要十分龐大的靈氣,並且體內的靈氣會在一瞬間被吸空,若非良玉體內靈氣精純龐大,再加上封天鑒保護,她很可能也會落得靈力不濟的下場。

但饒是如此,良玉也沒想到自己會受到厲勝楠的算計,雖然她的算計並不是為了要自己的性命,但在那一瞬間,她很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與死亡不過是擦肩而過。

帶著厲勝楠驅動光影符對黃良玉來說本就有些勉為其難,厲勝楠必定也能察覺,所以在發現脫離了危險之後,她直接一掌將良玉擊落在下方的山澗中。

當時耳畔風聲呼嘯,良玉體內靈氣不繼,已然無法穩住身影,法衣在巨大的衝擊力之下支離破碎,山石和樹枝也就在身上留下了無數的傷口。

她仍然清楚的記得厲勝楠的聲音,飄渺的仿若要消散在風中,卻又是那樣清晰分明:“寶物已經成功了,天淨台開啟在即,我已經沒有時間了。你修為如此不濟,帶著也隻能是個累贅。我給你一條生路,是生是死端看你的造化。”

老實說,一般情況下,良玉不可能對一個陌生人沒有任何防備,但在這件事情上,她卻錯的厲害。

這其中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厲勝楠是個女修,再加上她為煉製業海龍珠心神俱損,連良玉自己也不禁生出幾分同情,這其中更有幾絲同仇敵愾的想法。再加上祁楓的原因,縱然良玉心中有所防備卻也不會過分敵對這個女修。再有,也是當時情況緊急,眼看著落星島事情要鬧大,不好收場,她與祁楓都有去意,祁楓更是執意留下來掩護她們,良玉更沒有理由不努力逃走。

想到這裏,良玉歎了一口氣。算了,說到底,她還是撿回了一條命,至於其他的還是等以後再說吧。對於厲勝楠,除了對她那句修為不濟比較介意之外,其他的良玉並不太在意。

煉化了體內的藥力,身上的傷口也好了多半,良玉站起身又換了一身法衣,她以往的戰利品多不適合拿出來,這幾件法衣還是在祁家的店鋪裏買的,正適用她這樣的修為。想起修為,良玉不禁歎息,她不過是打算事情一了再安心閉關,但現在看來,她這樣的修為不給別人添亂就不錯了,這世上不是沒了誰就活不了的。

想到這,良玉暫時熄了去找祁楓的想法,依他的修為和心智,想要在同階修士下逃走也絕不是什麽難事。至於自己還是安心療傷的好。

一番休整之下,良玉收拾好儲物戒裏的東西,開始查探四周的環境。當時她隻顧著催動光影符,記不大清楚究竟離了落星島多遠的距離,但看到附近山石上生長著的植物多不認識,想來,這裏必定是離著落星島很遠。

良玉心中思緒雜亂,因而並不打算馬上開始修煉,她先是在這附近的島嶼轉了轉。這裏的海域海水溫熱,呼吸間也能感覺到過於濕潤的水汽,四下查探了一番,竟被她找到了幾株不常見的靈植,雖然年份不長,但留做種子或是種在封天鑒裏也不錯。

除了靈植之外,附近海域並無實力強大的海獸,多是一些低階的妖獸,隻是感覺到良玉的氣息便已經躲得遠遠地。

轉了一圈之後,良玉又回到了她當初醒來的那個山穀,雖然這裏從外麵看起來幾乎是無法察覺的一條狹窄的峽穀裂縫,但真正深入下麵,卻發現這裏別有洞天。

這個峽穀十分昏暗,一天之中少有陽光能照射進來的時候,即便是那時候,多數光束也會被上麵的雲霧所消減。

良玉小心的試探著往裏走,突然間敏銳的捕捉到一絲若有似無的靈氣,她手中瞬間現出一柄長劍,隨即加快腳步往裏走。

穀底盡是些奇形怪狀的亂石,良玉深一腳淺一腳的往裏走,很快,這條並不平坦的道路便到了轉彎處,她身子緊緊貼著崖壁向前摸索著,眼前遮擋視線的山壁漸漸向身後退去,入目是一個爬滿綠藤的洞口,整個洞口甚至不到一米寬,想到通過還必須彎下腰。

良玉扒開外麵如同簾幕一般墨綠的藤蔓,繼續往裏麵走去,一通過洞口,裏麵果然別有洞天,她伸手摸了摸石壁,果然發現了幾道劍氣留下的痕跡,想必是前人開鑿洞府的時候留下的。

隻是……這麽個地方,也會有修行的修士?

良玉神識在四周鋪開,發現竟然暢通無阻,這裏沒有半點阻擋神識的陣法一類,甚至除了那若有似無的靈氣之外,竟似乎沒有半點生活過的痕跡,單是四周陳設積累下的灰塵就有厚厚一層。

良玉失望之餘倒也放下心來,至少依照她現在的情形,還是不要妄動靈力的好。很快良玉便查探了整個洞府裏的所有房間,除了一些日常用品之外,也隻發現了一具枯骨。

這位死者盤坐於蒲團之上,看上去是自然坐化,他麵前擺放著幾個儲物袋,還有一塊玉簡,出於謹慎,良玉小心的試探了一番之後才終於放心的查看起來。

半晌,她神色略顯複雜的看著麵前的枯骨。這個名為秦釗的修士不過是瀛洲的一個散修,他一生窮盡所有隻為得成大道,然而即便他心性堅定,更比一般修士還要刻苦十分,但天生資質不好的他,終究沒能成為宗門弟子,隻能作為雜役在宗門生活,而後受到百般排擠,秦釗無奈離開宗門做了散修。

沒有宗門的庇護,修為底下的他還要防備來自他人的明槍暗箭,能夠順利結丹可以說是個奇跡,這之後,秦釗開始四處遊曆,尋找機緣,他甚至想辦法遠渡九州海前往九州大陸。

說道這裏,就不得不說秦釗這個人,他能修到金丹期當然是有自己的實力,同時他還是一個不俗的陣法師。秦釗知道自己雖然已經是結丹修士,但想要橫渡九州海仍是天方夜譚。

但他之前得到過陣法傳承,竟然憑借著不過結丹期的修為便成功完成了從瀛洲到九州的遠距離傳送陣,雖然是隨機傳送,但這樣的陣法就算是一般的元嬰修士也未必能參悟其中的玄妙。看到這裏,良玉不禁感歎秦釗在陣法上的天資造詣,像他這樣的,也能算是天縱奇才了。

不過這之後秦釗就沒有那麽幸運了,他雖然成功到了九州大陸,但是那裏凶險一點也不比瀛洲少半分,九州修煉資源比瀛洲還要少上許多,這更是加重了修士之間的爭鬥,在一次探索古修洞府的過程中,秦釗受到旁人的暗算,身受重傷,但他憑借著自己的陣法實力成功逃脫,傷好之後,秦釗便再度使用傳送陣回到了瀛洲,這一次的隨即傳送便將他送到了這一片海域。

之後秦釗便發現了這個峽穀,這裏雖然靈氣不足,但勝在人煙稀少,也算安全。秦釗通過遠距離傳送陣之時,沒想到竟然引得舊傷複發,短時間內無法修複,自然不能離開這裏,於是便暫時在這個峽穀裏安頓下來。

秦釗最開始受傷之後雖然服用了丹藥,外傷基本好了,但實際上內裏還是留了隱患,加上傳送陣帶來的傷害更是雪上加霜,這般打擊之下,秦釗開始心灰意冷,他不禁回想起自己修煉之初的場景。

他本也是世家大族的子弟,雖然不過是旁支的弟子,也不受重視,但父母親人待他極好,原就是一片真心實意。

回想當初光景,竟是滿滿的溫馨。然而他因為資質不好成為宗門雜役之後,便再沒有與家中聯絡,如今人間早過了幾百年的光景,父母又不過是凡人資質,想來已然化作塵土,歸去風中。

人間景色竟已然恍若隔世,直到此時,那些記憶才如泉湧般浮現在腦海中。秦釗發覺自己竟然道心堅定到如此,為追求大道甚至連雙親最後一麵也未能見到,無法承歡膝下,雙親不過隻他一絲血脈,這百年的日夜思念竟不知是如何的煎熬。

一麵又想起修仙界中爾虞我詐你死我活的鬥爭,好幾次他都是險象環生,幾乎死於非命。

秦釗感念雙親的同時,不禁歎息修真界一片灰暗,對此很快再無半點光明與留戀。雙重打擊之下,秦釗終於道心崩潰,來自內外的巨大衝擊終於讓他幾近油盡燈枯。在意識即將消失的最後,他卻感覺到了一絲輕鬆,似乎終於從中超脫出來了。

他對這塵世再無半點留戀,也沒有任何恨意,他終於認識到自己不過是匆匆過客。最後秦釗留下了自己的家當,留下生平記事,盼望後人發現,能代替他回去家族看一看,至於自己的骸骨便讓它塵歸塵土歸土。

秦釗覺得即便不與父母葬在一起,他也能夠在輪回裏再次遇見他們,並且彌補此生所有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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