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守護寶藏的史矛革(下)

第17章 守護寶藏的史矛革(下)

“啊啊啊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安斯年調了調耳機,愧疚道,“剛才異能又出了點小差錯沒用出來,沒有引力介入,這個距離很難打中。”

愛麗絲皺起好看的眉頭,輕聲道:“搶了泰坦雛形的狙擊手是你吧?”

安斯年瞪大眼睛,沒想到自己就這麽露了餡。

“愛麗絲,我們還是快走吧。”

氣氛有些尷尬,耳機裏靜得隻有三人的呼吸。得虧白月光即使在戰鬥狀態,也是可靠的夥伴,他出麵打斷了這種要命的沉默。

“走。”愛麗絲撇了撇嘴,踏著白月光的上升氣流隨著他深入敵營。

有了安斯年的掩護,兩人一路上輕鬆了許多。

每一隻火焰獵犬剛要躍起之時,就被安斯年一槍扼殺在搖籃之中。他的引力異能很奇怪,就像《霍比特人》裏那條占據了孤山和無盡財富的巨龍史矛革,一直懶洋洋地打著盹兒,隻有在卑微的臭蟲企圖偷走自己的寶藏之時才會醒來。

鹿圓、白月光還有愛麗絲確實是他不可多得的寶藏。

安斯年記得自己看過一部動漫,男主是學生和老師所畏懼的學園唯一的最強不良少年,他除了料理也沒什麽長處,更是經常被傳出不好的傳言。但實際上呢,他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也很善於照顧身邊的人,一點也不是個不良少年。隻是由於麵向凶惡,他一直交不到朋友,也從來都是獨來獨往。直到某天放學後,男主遇到了一個愉悅地和空氣朋友聊天的少女,他才找到了自己的同類。知道其實大家都很孤獨,隻是每個人排解孤獨的方式不同。

人要寂寞到什麽程度才會和空氣做朋友呢?對於生來就是異類的安斯年來說,命運女神轉動手中的紡錘把他們和自己編織在一起,他們就是自己的朋友,朋友就是自己的寶藏,那麽他就得守護他的寶藏。

白月光和愛麗絲就像兩把尖刀,狠狠刺入燃燒軍團的腹地。事情的發展出乎意料地順利,安斯年微微蹙起眉頭,內心莫名有些不安。

他低頭透過瞄準鏡掃視戰場,眼前所見各式各樣的異能繽紛綻放:有身材圓滾滾的胖子張嘴一吸,無盡的火焰便被他吸入腹中消失不見,看樣子是某種強化消化能力的異能;也有操控寒冰的學生製造出大片寒氣凝滯火焰,這項異能安斯年看著有些親切,可他卻無法如覺醒爆發時那般再次把空氣中的水分子凝結成冰……

安斯年掃視了一圈,卻沒看出任何異常。

“你們小心一點,不覺得一切都太過於容易了嗎?”他忍不住叮囑了一句,語氣中帶著爛好人特有的那種婆婆媽媽。

“是有點不對,我這邊的氣溫越來越高了,我能感覺到空氣體積開始受熱膨脹。”白月光冷靜道,“火焰溫度開始上升了,看來我們快接近對方了。”

“現在才發現已經晚了。”空氣中響起一道帶著些許浮躁輕狂的聲音。

伴隨著這道聲音落下,戰場上所有的火焰獵犬化為一團團明火,全部朝著後方倒流而去。一朵朵火苗如同一株盛開的彼岸花,火焰附著在泥土之上,匯聚在一起,化成了一隻長著三個腦袋的巨大獵犬。

三頭獵犬的身上燃燒著青藍色的火焰,這是火焰溫度達到一定程度之後才會呈現出的異象,這說明這隻三頭獵犬身上的溫度已經高達五千到六千攝氏度。更為可怖的是,地獄三頭犬的身上彌漫著一股令人膽顫心驚的威壓,仿佛死神的鐮刀架在脖子上發出最後的死亡通牒。

白月光和愛麗絲大腦頓時陷入渾渾噩噩之中,身體竟動彈不得。

普通人在遇到危險的時候,經常會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大腦一片空白,進而整個人呆在原地,像被定了身一般。在醫學上,這種現象被稱為tonicimmobility,然而身為異種人,本不該產生這種無意識麻痹狀態的白月光和愛麗絲竟也如同常人一般中了招。

恐懼比火焰更傷人。

火焰奔騰,熾烈的焰光從地獄三頭犬的嘴裏傾瀉而出,化為一道勢不可擋的洪流淹沒了白月光和愛麗絲的身影。

“地獄三頭犬得在鋪出一萬隻火焰獵犬才能融合出來,你們應該再早一點突擊的。”火焰三頭犬大嘴開合,竟代替操控者發出聲音。

在龐大的地獄三頭犬麵前,遠處的白月光和愛麗絲渺小得像挑戰風暴洪水的卑微螻蟻。即使隔了這麽遠,安斯年和風間芽衣都被那道威壓壓製得生不起任何一絲反抗心理。

在希臘神話當中,地獄三頭犬刻耳柏洛斯為眾妖之祖堤豐與蛇身女怪厄客德娜所生,是把守地獄的大門惡魔的一種。當它的牙齒咬進生物的肉體的時候,它並不隻是單純的底級生物的撕咬,而是入侵人的精神,吸收精神並令其崩潰。

而眼下這隻火焰生物不僅具有高溫火焰,而且似乎還比希臘神話中的地獄三頭犬來得更為強大。它的牙齒無需陷入人的肉體,光憑氣勢就令人心生恐懼。

“前……前輩,怎麽辦?他們不會死了吧?”風間芽衣的聲音有些顫抖,即使隔這麽遠,她也能感覺到那股熱浪和那道令人窒息的威壓。

“死了……不,愛麗絲有那麽多寶具,他們一定沒事,我……我去救他們出來!”

安斯年麵色蒼白如失血過多的傷患,他攥緊拳頭,內心開始呐喊。受那股恐懼的影響,他沒辦法完美地控製自己的身體。

「出來!快出來!我知道你在的!」

「幫幫我!我需要你!」

「你他媽倒是快出來啊!」

安斯年在心裏瘋狂地大叫,他知道其實自己體內一直藏著某種未知的東西,每當出現危機的時候,它就會出來幫助自己。

隻是他害怕,那東西在先前能力測試的時候就曾多次影響自己的身體和意誌,習慣於逃避的安斯年不敢承認自己體內藏著某種未知的神秘力量。他怕這股力量侵占自己的意識,也怕自己變成一隻真正意義上的怪物。

大部分人寧可否認事實,也不願承認真相。

無人回應他的呼喚。

安斯年失望至極,臉上掛滿了頹喪的意味。沒了那股力量,自己又能做到什麽地步呢?

他狠狠抹了一把自己的臉,似乎想要擦去滿臉的灰心喪氣。安斯年咬了咬牙,扔下M82A1,準備守護他的寶藏。

哪怕前麵是氣焰滔天的惡犬。

就算強大如巨龍,也會在意那些金光閃閃的庸俗。就算軟弱如安斯年,也會有想硬氣起來的一刻。

吾念所歸,無懼無退。

“前輩……你在發抖……”風間芽衣伸出顫抖的小手指著同樣戰戰兢兢的安斯年,不明白一個渾身發抖的人為何還能下定決心救人。

“因為我害怕啊……”安斯年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生澀而幹硬的笑容,“在這呆著,我去去就回。”

他隻是一個逞英雄的膽小鬼,最大的勇氣就是勇於承認自己的怯弱和恐懼。

安斯年知道沒有那股神秘力量的支撐,自己多半是回不來的。隻是眼前這個女孩那麽仰慕地看著自己,讓他第一次感受到來自同齡人的崇拜,所以他決定表現得硬氣一點,盡量不讓她失望。

安斯年想起自己玩過的一款叫《紀念碑穀》的遊戲,裏麵有一句話他很喜歡:孤勇之後,世界盡在眼前。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現在一定蠢透了,明明瑟瑟發抖,明明像條狗一樣狼狽,卻還在這裏大言不慚。

可是……可是可是,總要有人鼓起勇氣啊。

自己很害怕,她看起來也很害怕,那麽總得有一個人勇敢起來。她叫自己前輩,那麽自己就該承擔起前輩的責任。

每個人心中都住著一頭狂暴的野獸,隻要理由足夠,那頭野獸就會憤怒猙獰,蠢蠢欲動。

安斯年提上斬馬刀,像發怒了的史矛革,決定讓偷走自己寶藏的蟊賊承接無窮的怒火。

風間芽衣怔怔看著這個緊張得不行的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道:“前輩,我不會飛,也跟不上你,但是我也想做點什麽。”

她摘下腰間的太刀,遞給安斯年,帶著哭腔說道:“這是三日月宗近,希望它能幫上前輩的忙。”

那是一把樣式華美的太刀,刃長80cm,為太刀的標準長度。刀身具有新月形的紋路,接近手邊的部位呈大幅度彎曲,根部附近的刀身幅度寬闊,接近前段急劇變窄。

危急關頭,安斯年沒有矯情,也不再溫溫吞吞,他接過那把三日月宗近,懸在腰間。

“謝謝。”

安斯年的身體漂浮在半空之中,隨後朝著火焰三頭犬的方向飛去。由於那股精神恐懼的緣故,他飛得並不是很穩,像一隻無頭蒼蠅一般搖搖晃晃。

神情落魄,姿勢醜陋,一點都不高光偉岸,一點都不符合風間芽衣心目中的前輩形象。人生可不比小說情節,有朝一日你可能會大失所望,但風間芽衣卻覺得這樣的前輩來得更加親切。

原來前輩和自己想的不一樣,他和自己一樣都是一個膽小鬼。可是一個人明明害怕得要死的人,怎麽可以突然勇敢得像鬥惡龍的勇者呢?

風間芽衣呆呆看著安斯年的背影,忽然想到了喬治·馬丁在《冰與火之歌》中的一段話。

“一個人如果害怕,還能勇敢麽?”

“人隻有在害怕的時候才會變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