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逃亡一
第二十七章逃亡一
那些年老的旅者總是告訴我,當你準備做個長遠的旅行時,你必須得早早的去準備東西,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得有一輛適合旅行的馬車。——摘自詩人梵阿古所撰寫的《偉大的魔法導師愛德華.斯蒂費爾德回憶錄》
距離索拿多北部不遠處的森林裏,一座破落的房子,孤零零的建在樹木之間。
這是某個守林人建造的房子,但明顯,這房子的主人很久沒來了,雜草叢生,屋子前一片狹窄的空地,早已被低矮的灌木遮蓋嚴實,粗陋的籬笆是用一些木條插建的,現在,那些木條都重新抽出了綠色的枝葉,在這季節,盡力揮霍著最後的生命。
不走到近處,絕對不會發現,這裏有座房子。
逃離索拿多的四個人,就躲在這屋子裏。這屋子雖然破落,但當初建造的還算結實,在屋頂上覆蓋了些枝葉,就使屋子的幾處漏水的情況大為減輕。
連續兩天的雨,天氣冷了起來,約修亞蜷縮在一個角落裏,抱著老狼,打著哆嗦。屋子裏所有柔軟的東西,稻草、破舊的布條,這些鋪在一起,成了一個粗陋的床,羅珊妮躺在這張床上,發著抖,說著胡話。
生於王室的公主,什麽時候也不曾被雨整整淋過兩天,加上連續的驚嚇,她理所當然的病倒了。
愛德華歎了口氣,過去拍了拍快要睡著的約修亞,小王子約修亞的情況也不容樂觀,他強打著精神,昏昏欲睡。
愛德華脫下半幹的鬥篷,輕輕的蓋在羅珊妮的身上。
雪拉紮德撕下一塊衣襟,推開門,將這塊布弄濕,然後整齊的疊了起來,看起來就像個毛巾,他麵無表情的將這塊布放在羅珊妮的額頭上。
這兩天,雪拉紮德很少說話,他的目光總是會停留在羅珊妮的身上,也許他從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救了一個公主,就像個俗套的故事,甚至還捎帶了一個王子和一個巫師。
“糟糕的天氣,糟糕的傷寒,糟糕的逃亡!喂,雪拉紮德,我們需要些幹燥的木柴,這屋子應該生個火。”
愛德華看著不斷發抖的約修亞說到。
雪拉紮德點了點頭,推開門,往遠處行去。
角落裏有一個包裹,愛德華走過去,將它打開,他記得,在這包裹裏還有些藥材,希望沒被水浸泡壞。
從敞開的門裏突然吹進一股冷風,愛德華打了個哆嗦,伸手拉了拉胸前的衣服,他的臉色突然變了,將手伸進衣服裏仔細的掏摸著,他慢慢升起一股絕望。
天啊!那本巫術手劄不見了!
即便逃亡,也沒令他感到如此沮喪,他臉色灰白,覺得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
他記得那部巫術手劄一直是貼肉放在胸口那裏,估計是遊泳的時候,掉落進了河裏。
愛德華頹然坐倒在地,滿嘴苦澀。
這極壞的心情駐留在他心頭很長一段時間,他無精打采的整理了包裹裏東西,一些藥材被水泡壞了,但還是有一些能用,愛德華將這些藥材揀出來,準備一會兒做一些藥。
時間不長,雪拉紮德回來了。除了半幹的木柴,他還帶回了一隻洗剝幹淨的野兔,夠四個人一隻狼吃一頓的。
愛德華重新整理了一下悲觀的情緒,生了堆火,在坩堝裏熬製藥劑。
在屋子角落的牆壁上,有一個方型的洞,牆被挖掉了半堵,看起來就像個簡易的壁爐。雪拉紮德在這裏生起了火,半幹的木柴燃燒著,帶著濃濃的煙,從屋頂的縫隙中,一絲絲的彌散在雨中,馬上又被冷風吹的不見蹤影。
約修亞咳嗽著醒了過來,往燃燒的火堆前邊湊了湊,他打了會哆嗦,問正在忙碌的愛德華:“老師,您在做什麽?”
愛德華看了約修亞一眼,一臉憔悴,想到這個自己唯一的學徒,以後將不會從他這裏學到任何巫術,他就有些不自然,就算做補償吧,愛德華開始講解這藥劑的用途和製作方法。
約修亞是個勤學好問的孩子,愛德華盡量的給他詳細的解答。
野兔的脂油滴落在火上,一股香味飄散開來,約修亞**著鼻子靠了過去,眼巴巴的等待著逃亡後的第一頓飯。老狼也爬起來,偎在約修亞身旁,和約修亞一起翹首期待著。
約修亞捏著鼻子,在愛德華的目光注視下,一小口一小口的喝掉了滾燙而苦澀的藥劑。之後,雪拉紮德遞給他烤好的野兔前腿,約修歡呼了一聲,將手裏的空瓶子遞還給愛德華,大叫著說:“哈,喝完苦澀的藥劑,再來一頓美餐,沒有比這更合適的了!”
雪拉紮德和愛德華對視了一眼,他們眼裏都慢慢的湧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困倦湧了上來,約修歪在羅珊妮身旁,沉入到夢鄉裏。
等藥劑變的稍微涼了一點,愛德華將沒吃完的烤肉放在旁邊鋪開的樹葉上,拿起藥劑,遞給雪拉紮德,說:“這是治療傷寒的藥劑,喂她喝下去吧!”
雪拉紮德將藥劑接過來,半跪在羅珊妮身旁,遲疑了一會,才動作輕柔的將羅珊妮扶起來,慢慢的喂她喝下這藥劑,羅珊妮咳嗽了幾聲之後,屋子又陷入安靜中,除了木柴燃燒的劈啪聲。
老狼毫不自覺的吃起屬於愛德華的那份烤肉,愛德華也無心去理會,盯著跳動的火焰,發起了呆。
雪拉紮德站了起來,眼神複雜的看了羅珊妮一眼,指著壁爐裏燒的正旺的火,對愛德華說:“你也休息一下吧,別把火熄了,我出去打探些消息。”
愛德華點了點頭。
下午的時候,雪拉紮德回來了,進來之後就發現愛德華仍坐在原地,保持著他離去的姿勢,壁爐的火依然燃燒的很旺。
他坐在愛德華身旁,輕聲的問:“朋友,有什麽事使一個巫師感到為難嗎?”
愛德華長籲了口氣,順手往麵前的火堆上扔了幾根木柴,笑了笑,說:“沒什麽,隻是思考些事情,有什麽消息沒?”
雪拉紮德的眉頭皺了起來,還沒開口,愛德華收起了笑容,歎了口氣,說:“看來,隻有壞消息了。”
雪拉紮德點了點頭。
愛德華打量著屋子,自嘲的說:“難道還有比逃亡更為壞的消息?”
雪拉紮德往火堆前湊了湊,麵色異常沉重的說到:“一個壞消息來自遙遠的銀色要塞。墨森侯爵帶著整整四萬士兵,在前來索拿多的路途上遭遇埋伏,全軍覆滅,墨森侯爵殉難。同時,格雷士兵一天內攻破了巴拉尼,巨贏騎士團**,橫掃了附近幾個不服從新國王命令的武裝力量。”
愛德華一陣黯然,忍不住說到:“這絕對是陰謀!看來像早就商談好了一樣。”
雪拉紮德點了點頭,“恐怕是這樣的,而且這對我們來說還不算最壞的消息,最壞的消息是……”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看著愛德華,一字一句的說:“你成了通緝犯,甚至還排在王子和公主之前,也許是巫師的力量令他們感到害怕,我在附近打探消息時,一些傭兵團、冒險隊伍和一些貴族的私人武裝,都在討論著這件事,抓住你的賞金,能使某些人忽略一個巫師的可怕。”
愛德華神色黯淡,突然問道:“那麽,你呢?雪拉紮德。”
雪拉紮德沉默了一會,說:“我做為同夥,也成了通緝犯,但他們沒看清我的樣子,我現在是安全的。”
愛德華不知道要說什麽好,如果說是自己拖累了雪拉紮德,那麽,又是誰拖累了自己呢?
他看著雪拉紮德,雪拉紮德堅決的說:“放心,我不會離開,現在我們是同伴,就在我對銀月騎士團團長承諾的那一刻。”
愛德華腦海中不由又浮起那悲壯的一刻。
雪拉紮德接著說:“在格雷,你也被通緝了,格雷王室和神聖教廷同時發布命令,你在格雷,甚至比在波爾還危險,那些信仰足以令一個平民敢於對一個巫師動手。現在外邊到處是巡邏的軍隊,我們在這待不了太長的時間。”
愛德華重重的歎息了一聲,沉默了一會,說:“那麽,我們唯一的出路是……”
“卡爾斯塔特,沙漠王國!”紮德鄭重的點了點頭。
“好吧,至少我們有了目標。”愛德華愁眉不展。
羅珊妮突然醒了過來,打斷了這沉悶的對話,她虛弱的喊道:“水…..我的頭好痛……”
雪拉紮德迅速站了起來,用個瓶子在門外接了些雨水,喂了羅珊妮幾口,她喝了幾口水,猛的睜大了眼睛,大喊道:“凱立爾,不……!”
然後,她猛的看清半抱著自己的雪拉紮德,她的目光又焦躁的在四周尋找,直到看到巫師坐在不遠處,她驚恐的神色慢慢變的平靜,雪拉紮德拿起旁邊的布,輕輕的為她擦去額頭的汗水,羅珊妮又咳嗽了幾聲,麵孔潮紅,再次沉睡過去。
雪拉紮德站了起來,往壁爐的火堆裏添了幾根木柴,然後,返回來重新坐在愛德華身旁,繼續剛才的話題說:“不過,我猜,卡爾斯塔特邊境的幾條道路上一定把守的很嚴密。而且,你帶著你的同伴,這簡直就是個招牌,除非我們飛在空中,否則,我們根本到不了卡爾斯塔特。”
愛德華看著老狼,皺眉思考著,他突然有了個主意,打開身旁的包裹,從裏邊的一個小布包裏摸索出一小顆紅寶石,他將這顆寶石擎在雪拉紮德麵前。
雪拉紮德疑惑的看著這價值不菲的寶石,不知道它會對現在的情況有什麽幫助。
愛德華講出了他的主意,雪拉紮德麵色古怪,最終點了點頭,說:“看來,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雪拉紮德接過那顆寶石,推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