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道歉信
第64章 道歉信
錢十三妹麵紗殷紅一片，不時的還有血滴從麵紗下方滴落，看來受傷不輕。
她緩緩道：“攝魂鈴果然名不虛傳。”
雲小邪聳聳肩，撇嘴道：“不是我要批評你，你們這些年輕人一言不合就喜歡打打殺殺，這很不好。再說了，你既然知道攝魂鈴的厲害，為什麽還要和她打？打不過咱就跑唄，人生來兩條腿本就是跑路逃命用的。”
錢十三妹望著雲小邪嘰裏咕嚕說了一通，一時間皺眉不語。
雲小邪善心大發，從乾坤袋裏拿出一粒回元丹，道：“看在你認識我姐姐的份上，我就給你一粒回元丹，這玩意我都舍不得用……”
說完，他伸手抓向了錢十三妹的麵紗，準備給她服下。
宋有容臉色微變，急道：“住手……”
而此刻，錢十三妹也不知是受傷太重還是怎麽的，竟仿佛沒有看到雲小邪抓來的手，待宋有容聲音喝出的時候她才身子一震，想要伸手格擋，而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雲小邪的手已經撤掉了錢十三妹的麵紗。
昏暗之下，雲小邪愣住了，錢十三妹愣住，隻有宋有容一拍額頭不忍看去。
麵紗下，雲小邪開始以為是清秀的容顏，可呈現在他眼前的那張臉，簡直比剛才那恐怖猙獰的僵屍要可怕。
錢十三妹的左臉頰幾乎扭曲變形，上麵還有七八個黑色的毒瘡，看上去就如同九幽之下最恐怖的凶靈。而她的又臉頰卻是光滑白皙，精致美麗，與左臉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一邊臉如仙子，一邊臉如惡鬼。
這種視覺衝擊簡直比整張臉都惡鬼來的更加可怕！
“啊！”雲小邪驚叫一聲，身子連連後退，就連手中的那粒回元丹也無聲的掉落在了地麵上。
錢十三妹立刻醒悟，急忙伸手從懷中又拿出一條幹淨的麵紗戴在了臉頰之上，遮住了那恐怖至極的容顏。
死灰般的眼眸此刻露出一絲怒氣與殺意，冷冷的看著嚇的一臉蒼白的雲小邪，手中的黑色短棒頓時騰起一道黑氣來，籠罩她的身子。
宋有容忙道：“雲巫仙子，小邪他不懂事，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錢十三妹默然不語，隻是死死的盯著雲小邪。
雲小邪感覺自己仿佛被一隻毒蛇盯著，心中發寒，想到剛才看到的錢十三妹那恐怖的左臉，身子抖了一下，沙啞苦笑道：“屍毒，你的臉……曾被僵屍舔過？”
錢十三妹眼中精光一閃，仿佛沒有想到雲小邪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左臉的病症，冷冷的道：“是又如何？”
雲小邪幾乎被錢十三妹身上的殺氣壓透不過氣來，強笑道：“你不會是要殺了我吧？”
錢十三妹目光更冷了，慢慢的道：“我曾發過重誓，凡是揭開我麵紗見我容顏者，殺。”
雲小邪身子一抖，道：“其實，其實你長的漂亮的，真的……真的挺……”
不待她說完，宋有容拉了他一下，低聲道：“你別說話了。”
雲小邪急忙點點頭，縮到了宋有容的身後，不時的探出腦袋偷偷的看著錢十三妹，見到錢十三妹手中的黑棒黑氣越來越濃，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最終，錢十三妹冰冷的眼眸緩和下來，手中黑色短棒上的黑氣也緩緩的消散。身子微微一轉，眼角餘光望向了站在身後的雲小邪與宋有容，似乎想要說什麽，但最終什麽也沒有說。
她走了，走的很輕，竟聽不到她的腳步聲。
雲小邪看著她隻是幾個呼吸就融合進了黑暗之中，皺了皺眉，一臉的無奈。
宋有容將這個家夥從身後提到了麵前，橫眉怒對，直看的雲小邪頭皮發麻。
“你……你的眼神好凶呀！”
雲小邪縮了縮脖子，竟不敢直視宋有容的那雙眼眸。
宋有容哼道：“看你惹的好事，難道你不知道錢十三妹的臉頰是毀容的嗎？”
雲小邪聳聳肩，道：“不知道呀，你又沒告訴我，我以為她是一個妹子胚子呢，哪知道是一個醜八怪！”
“你再說……”
宋有容作勢欲打，雲小邪抱著腦袋逃到一邊，叫道：“得得得，我不說了，其實我也是一片好意給她靈丹的……”
這一個夜晚很淒涼，上半夜的皓月當空，下半夜已然是烏雲壓頂。
風，越來越大，隱隱聽聽見不遠處來自洞庭湖畔的波浪聲。
雲小邪望著錢十三妹消失的方向，默然無語。
以前他無論做什麽壞事都沒有愧疚感，可在剛才看到了錢十三妹眼中悲涼的眼神，他忽然有點自責起來。
回到了先前露宿的那堆篝火處，篝火早已熄滅，宋有容覺得有點寒意，又丟了些柴火進去重新升起。
雲小邪獨自坐在一邊，忽然從乾坤袋裏拿出筆和紙，竹製毛筆的筆尖在舌頭上甜了一下，隨即在紙上唰唰唰的寫著。
一旁的宋有容見狀，忍不住道：“你又開始寫日記了？”
雲小邪頭也不抬的道：“不是，我在寫信！”
“寫信？！”
宋有容好奇心起，道：“什麽信？”
雲小邪道：“寫給錢十三妹的道歉信，先前是我唐突了，我爹爹曾對我說，人犯錯並不可怕，但不去勇於承認錯誤那就可怕了。我雲小邪雖說以前有點胡鬧，但在大是大非麵前我還是懂的拿捏的，再說了……”
他頓了一下，抬起頭道：“錢十三妹挺可憐的。”
可憐，要是被旁人聽見有人說堂堂的雲巫仙子錢十三妹可憐，隻怕會貽笑大方。而少數知道錢十三妹境況的修真同道，卻知道這兩個字對她再合適不過了。
翌日，中午，嶽陽樓。
嶽陽樓所處的位置極好。它屹立於嶽陽古城之上，背靠嶽陽城，俯瞰洞庭湖，遙對君山島，北依長江，南通湘江。登樓遠眺，一碧無垠，白帆點點，雲影波光，氣象萬千。
嶽陽樓下，雲小邪拿著一封信皺眉看著麵前一個穿著百色服飾的黝黑瘦小的中年人。
“有沒有搞錯，老君山距離這裏不過五六十裏，你要收三兩銀子？”
那消瘦的中年人搖頭道：“不能再少了，我還是看在你這封信是送給錢家的份上才收三兩銀子的。”
“你這是敲詐！是勒索！”
雲小邪氣急敗壞，不過最後還是乖乖的拿出了三兩銀子塞給那人，道：“一定要送到！我就在這等著錢十三妹的諒解回信，如果你騙的我銀子，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當然不會的啦，我桑老漢在附近是出了名的守信用。”
那消瘦黝黑的中年人牽過一匹馬，翻身上去，出了嶽陽古城。
宋有容道：“我們上去吧，聽說這嶽陽樓乃是當世一大名景。”
雲小邪轉頭看了一眼三層高、古色古香的嶽陽樓，猶豫了一下，忍不住道：“這裏的茶水消費會不會很貴呀？你也知道我身上沒錢，剛才又花了三兩銀子……”
宋有容哭笑不得，道：“我請客。”
“走！”
來到嶽陽樓的最高層，微風從四麵八方湧來，讓人心情一舒，這裏是世間有名景點，在此流連的多是文人墨客之類的風雅之人。
當然，有多少人是雲小邪這種附庸風雅之人就不得而知了。
兩人點了一壺酒，要了三四個小菜，找了一個靠窗的桌子，眺望腳下的洞庭湖，波瀾壯闊，別有一番風味。
雲小邪裝模作樣的指點江山，加上宋有容容顏清秀，氣質動人，而這裏多是一些風雅高古之士，不少人都紛紛側麵看向這對少年。
老君山，錢家老寨。
錢家，是湘西最出名的趕屍家族之一，據說祖先乃是上古苗族大巫師，後來大部分苗人遷徙到南疆十萬大山後，他們的祖先就是留下的少數苗人之一，在湘西地界極有威望。
錢家老寨名為古巫寨，位於洞庭湖南部老君山深處，這裏的老君山自然不是道家典籍中記載的太上老君，追溯其根源，是無數年前一個叫君妃的女子，據說還是部落首領的妻子呢。
作為湘西巫族四大趕屍家族之一，錢家旁係眾多，時至今日錢家一脈的趕屍者多達數千人，其中三分之一都是有錢家血統的，其他人則是收的弟子門人。
錢十三妹是當今錢家家主的第十三個女兒，出生時那位名動天下的巫術高手見又是女孩，氣的吹胡子瞪眼，也懶的起名，直接叫十三妹。久而久之被旁人稱之為錢十三妹。
錢十三妹上麵有十二個姐姐，沒有哥哥，更沒有弟弟妹妹，她是錢家嫡係中最小的一個。
古老的寨子依山而建，依次向上延伸，依舊保持著無數年的風格，古樸而滄桑，在寨子口大木門處還有兩個牛頭骷髏，看上去頗為嚇人。
錢十三妹的房間就在山腰處，是一個三層精致小閣樓，第一層是十六個粗大圓木支撐，與地麵有一丈多高，是為了防止濕氣和毒蛇蟲蟻的。上麵還有兩層精舍，是人居住的。
此刻，一身喪衣蒙著黑紗的錢十三妹正站在窗前看著腳下寨子裏人來人往的行人，她的眼眸依舊是灰白色的，就跟死魚眼睛一般，毫無生氣可言。
她在想什麽？
沒人知道。
就在她出神之時，木製的樓梯傳來咚咚的腳步聲，她沒有回頭，似乎知道這個時間能來的人是誰。
上來是一個十五六歲身穿花裏胡哨百色服裝的小姑娘，眉清目秀，皮膚古銅，脖子、手腕、腳腕、腰間都掛著很多銀飾，走起來發出清脆悅耳的碰撞聲。
“小姐。”
“什麽事情。”
“這……”那身上掛滿銀飾的小姑娘猶豫了一下，似乎也有點莫名其妙。
錢十三妹終於轉過頭，看到這個小姑娘一臉古怪的站在自己身後，道：“到底什麽事情？”
小姑娘大眼睛一轉，噗嗤一笑，道：“有你一封信。”
說完，她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皺巴巴的信封，一臉的笑意，道：“小姐，你在外麵交情郎啦？”
錢十三妹一愣，自己好像這輩子都沒有收過信，也沒有理會小丫頭輕佻的言語，伸手接過，隨口道：“是誰的？”
小姑娘撇嘴咯咯笑道：“我哪裏知道呀。”
錢十三妹抖開信封，從裏麵抽出一張信箋，片刻後死灰般的眼眸忽然一陣閃爍，身邊的小小姑娘看了她的模樣，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信自然是雲小邪的那一封，上麵的字很難看，幾乎可以說是潦草，但由於一張信箋上隻寫了三行字，卻也不難認。
第一行是：我是雲小邪，昨夜的事情我很抱歉。
第二行是：你其實蠻漂亮的。
第三行是：我是第一次給人寫信。
小姑娘見錢十三妹怔怔發呆，笑道：“小姐，上麵寫著什麽？那送信的大叔還在寨子外等著回信呢！”
錢十三妹皺眉，合上信箋，道：“什麽？”
小姑娘道：“好像是說對方挺小氣的，隻花了三兩銀子讓他從嶽陽樓那邊送來，還非要等著小姐你回信那對方才肯相信。”
“噗……”
錢十三妹忽然噗嗤一笑，輕紗晃動，聲音清脆悅耳，毫無昨夜那種冷冰冰充滿煞氣的模樣。
小姑娘在她身邊眼珠子急轉，忍不住道：“小姐，這是誰呀？是你的情郎麽？”
錢十三妹收斂笑容，哼道：“你就知道情郎，準備筆墨。”
小姑娘笑嘻嘻的走開，拿出筆墨紙硯放在木桌上，錢十三妹走了過去，見這小丫頭瞪著眼睛盯著，語氣忽然變冷，道：“轉過身去。”
小姑娘吐了吐舌頭，笑道：“不看就不看。”
錢十三妹提起筆，想了想，隨即隻寫了幾個字就將毛筆放下，將信箋塞入封口，道：“送過去吧。”
小姑娘接過信，一臉曖昧笑意。
苗族民風彪悍，就連女人也不似中原女子那般矜持，平時言語之間時常把情郎阿哥之類的掛在嘴上，要是在中原漢家女子肯定是不敢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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