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舊物

第37章 舊物

荒野山林,天色陰沉,濃濃的烏雲籠罩聚集,應該要下雨了。

見到天色要變,未免被淋成落湯雞,兩人隨即決定返回慈雲庵。原本二人是想遊曆天下,然後去參加三個月後的心魔幻戰盛會,如今一看,雲小邪是肯定不會走了。

兩人先到了慈雲庵,韓雪梅等人還沒有回來,昨天接待他們二人的那個知客小尼見到兩人又回來了,也沒有說什麽,畢竟這二人出手豪闊,昨日那位白衣女子給了足足二十兩香油錢,就算在這裏白吃白住一個月也綽綽有餘。

還是西廂房的那個房間,雲小邪似乎從先前那種悲涼痛苦的記憶中完全走了出來,躺在床上,手中拿著那塊暗紅色的玉玦,半圓形狀的玉玦雙麵都鏤刻著古老的花紋,觸手冰涼,仿佛還帶著幾分的寒意,透入骨髓。

在天黑之時,外麵下起了雨,雨勢漸大,玄雷陣陣,還伴隨著劇烈的狂風,窗戶被風吹的發出嗚嗚的聲響,仿佛這座古老的古刹在風雨中要坍塌。

雲小邪起身,推開窗戶望著外麵的黑暗,感受著淅瀝瀝的雨滴與那雨中的狂風。

五年前的那個夜晚,同樣是風雨交加,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郜玉琳,這塊玉玦就是當初她交給他的。第二天一早,郜玉琳就失蹤了,從此了無音訊,每個人都斷定她已經自殺死了。或許屍骨就在峨眉山某一座懸崖下的亂石中靜靜的睡著。

風大雨急,偶爾傳來的轟隆雷鳴閃電聲仿佛撕裂了天地,將原本昏暗的人世間帶來了一霎那的光亮。

在一道閃電劈下處,雲小邪透過窗戶隱隱約約看到一個黃衣少女撐著一把油布傘站在院落的門口,似乎也在看著他。

雲小邪以為自己眼花了,可當第二道閃電劃破天際蒼穹時,他相信自己不是眼花,韓雪梅就站在那裏。風雨中,那個黃衣少女就像一朵美麗的蓮花,冰清玉潔,惹人憐愛。

他呆住了,五年前豈不是一樣的場景?

韓雪梅似乎猶豫了半晌,最後還是撐著傘緩緩的走來。雨水已經打濕了她的衣服,尤其是她的裙子與鞋子,更是濕漉漉的。

旁邊的禪房,李子葉走到門後,悄悄的打開了一道縫隙,看著韓雪梅撐著傘走向雲小邪的房間,她眉頭一皺,不過並沒有出去,而是關上門,手指一探,與雲小邪房間相連的那麵牆壁上就出現了一道小孔,她搬了把凳子坐在跟前,耳朵貼在小孔上。

見到韓雪梅一步一步在走來,雲小邪打開了門,苦笑一聲,道:“你,你怎麽來了?”

韓雪梅望了他一眼,走到了房簷下,收起了油布傘靠在牆邊,白皙的臉頰上似乎還有幾滴晶瑩的水珠,從她的臉眫緩緩的滑落。

“你怎麽還在這裏?”韓雪梅沒有回答雲小邪的話,而是淡淡的反問著。

雲小邪望著她,道:“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風吹過,雨水蓑進了房簷,落在兩人的身上,韓雪梅身子微微一抖,似乎有點冷。

雲小邪幹笑了兩聲,道:“進來吧,外麵又是風又是雨的,要是生病了你肯定算在我頭上。”

韓雪梅臉色微微一動,卻也沒有說什麽,緩步走進了雲小邪的房間。

房間很簡樸,一張床,一張桌,桌子上隻有一盞孤單的油燈與一隻很久的茶壺。燈火在從風雨吹動下火苗緩緩的飄動著,連帶著整個房間都忽明忽暗。

韓雪梅第一次和一個男人待在房間裏,心中有點怪異,不過她並沒有表現出來,反而直接問道:“白天暗中跟著我們的就是你和李子葉吧。”

剛關上門的雲小邪麵色一僵,隨即苦笑道:“你發現了?”

韓雪梅哼道:“你們跟的這麽囂張,完全不避不閃,你給我一個我不會發現的理由?”

雲小邪一呆,怎麽聽這句話都帶著幾分的好笑,如果這句話從陸琳琅或者徐寶鳳口中說出來倒沒什麽,但是從這位被稱之為情殤仙子的韓雪梅口中說出來的,那就讓人很意外了。

韓雪梅在蜀山是出了名的冷若冰霜,從沒有正眼看過一個男弟子,平時說話就少,更別說講冷笑話了,所以別人稱她為情殤仙子,絕情絕愛的亡殤之人。

看著雲小邪呆呆望著她,韓雪梅白皙的麵頰忽然一紅,也不知道是心中羞澀還是被身邊那盞燭火照印的,多了幾分動人的美麗。

她道:“你看我做什麽?”

雲小邪收回心神,訕訕的道:“隻是覺得你和傳說中的不一樣。”

“哦?哪裏不一樣?”

“這個……我也說不好,反正就是不一樣。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冷酷無情。”

“哦?你想象中我很冷酷?很無情?”

“我不說了還不行嗎?你不會就地把我滅口了吧?”

“哼!”韓雪梅哼了一聲,如霜的秀顏漸漸的緩和了下來,坐在了凳子上。雲小邪急忙屁顛的上前給她倒了一杯冷茶。

半晌後,韓雪梅道:“你應該也知道了此間發生的事情了吧?”

雲小邪麵色一僵,隨即緩緩點頭,道:“在山穀裏聽到你們的對話,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

韓雪梅凝視著雲小邪,目不轉睛的道:“據我說知,當年郜玉琳與你的關係最好,一直把你當作親弟弟照顧,你應該知道她的死活吧。”

雲小邪的臉色漸漸難看了下去,緩緩搖頭,沉聲道:“我不知道,不過大家都說她自殺了。”

韓雪梅道:“隻怕事情沒有這麽簡單,如今慈雲庵死了十二個弟子,而且其中一個弟子臨死前用血寫下了郜玉琳三個字,其中必定有蹊蹺。”

雲小邪咬牙道:“我決計不信玉琳師姐會淪入魔道殘殺正道同門。”

隔壁,李子葉耳朵貼在牆壁上靜靜的聽著,眉宇緊皺,隱隱聽出原來雲小邪和郜玉琳曾經是好朋友,而那郜玉琳五年前因為某些事情自殺了,或許是失蹤了。此間慈雲庵死去的弟子在臨死前寫下郜玉琳三個血字,將失蹤五年的郜玉琳再度牽扯了出來。

“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李子葉心中暗暗的道。饒是以她的聰明才智也決然猜不出當年的事情原委。

良久的沉默,最終雲小邪拿出了那塊月牙形狀的玉玦,放在韓雪梅身前的桌子上,道:“這是玉琳師姐失蹤的前一夜交給我的,我這五年來一直保管著,她說這個東西很重要,比她的性命還重要。”

韓雪梅一呆,伸手拿起玉玦,忽然眉頭一皺,似也感覺到這個玉玦之內隱隱蘊含著一股血腥氣息,絕非正物。

她仔細的看了幾眼,也沒有看出什麽門道,便道:“她還說了什麽?”

雲小邪搖頭,道:“其他就沒有說什麽了,隻是讓我好好保管這枚玉玦。”

“對了……”雲小邪心中想起了什麽,忽然道:“她走的時候奇怪,口中似乎在喃喃的嘀咕著什麽封印、骨頭。當時她已經走了,我隻是站在身後隱隱聽到的。”

“封印?骨頭?”

韓雪梅口中輕輕的念著,俊美的臉頰微微一皺,又看向了手中的那枚月牙形狀的玉玦。

“轟隆……”

一道震天動地的雷鳴從門外黑暗的風雨中傳來,如遠古惡獸仰天咆哮,震的整個人間仿佛都在顫抖。

韓雪梅收回目光,將那枚月牙形狀的玉玦放在了桌子上,雲小邪急忙伸手將玉玦收起,貼身收好。

外麵的風雨依舊很大,韓雪梅走到窗戶前看著屋外的風雨,負手而立,緩緩的道:“郜玉琳之事由我和兩位師姐處理就行了,你和李子葉還是離開這裏吧。”

“不行!”雲小邪沉聲道:“這件事既然和玉琳師姐有關係,我一定要追查清楚。”

韓雪梅猛的轉頭,她略帶潮濕的秀發在從窗戶吹進來的風中微微跳動,那雙冰冷的目光緊緊的盯著雲小邪,一字一句的道:“郜玉琳的事,和你沒有關係,當年你隻有九歲,還是一個孩子。”

雲小邪也抬起頭,麵對韓雪梅如霜的眼神,他沒有沒有畏懼之色,站直了身子,堅定道:“你錯了,這件事是我一手造成的。就算粉身碎骨,我也會追查下去。”

韓雪梅目光閃爍,凝視著麵前這個光頭少年,曾幾何時,她在擂台上不是也看到過這種異樣的堅定眼神嗎?

“唉……”

她輕輕的歎息一聲,她在感歎什麽?她在傷懷什麽?

忽然,她緩緩的從懷中拿出一個東西,一根竹簽,一根刻著九的細細竹簽,赫然正是前日她在慈雲庵中所求的那一根。

當時她並沒有找那個老尼解簽文,此刻不知道為什麽,她竟拿了出來,緩緩的道:“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雲小邪驚訝道:“找我幫忙?真是受寵若驚,什麽忙,你說吧。”

她將手中的竹簽輕輕放在了桌子上,道:“明天去來世緣佛堂找那個年邁的師太,幫我解一下這支簽的簽文,不要對任何人說起此事。”

“額?”雲小邪驚訝的拿起桌子上的竹簽,低頭一看,上麵刻著一個九字。當他抬起頭的時候,韓雪梅已經不在了,風雨從微微打開的屋門處吹來,空氣中隱隱還殘留著那個黃衣少女身上淡淡的幽香。

雲小邪走到門處,看到那支油布傘在風雨中猶如一朵展開的灰色花朵,而花朵下包裹的那個黃衣少女,猶如在風雨中受驚的花蕊,帶著幾分嬌弱的顫抖,緩緩消失在黑夜風雨之中。雲小邪站在風雨之中的房簷下,呆呆的看著,隨即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竹簽,搖搖頭,轉頭回到房間之中。

隔壁,李子葉的耳朵輕輕的牆壁上收了回來,她的臉色變的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說是難看。眼眸深處更是有一道道奇異光芒在閃爍,仿佛在回想著某一段被自己塵封但又永遠不會忘記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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