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篇

第24篇 問棺GL CP完結 38看書

西站今日的人比前兩日多了許多,塗老幺這回有了經驗,大包小包地擠上了車,卻沒料到阿chūn大手筆地包了一整節頭等車廂,一人寬的chuáng位,大理石的桌麵,西式的實木裝潢配著墨綠的小洋燈,珠串的繩子一拉,那燈便亮了,再一拉,又滅了。塗老幺歪著頭瞧了好一會子,電燈他隻見過一回,還是在李十一的倉庫裏,這一回研究了半晌,問阿音:“這裏頭,倒是怎的裝煤油呢?”

火車開動,塗老幺整好行李,又左右逛了逛,回來樂道:“你們怎樣也想不到,這裏頭竟是千奇百怪的,同洋貨商場似的,左麵有一客廳,右邊竟是酒館子,還有阿音愛吃的黑湯。”

阿音心知那是時髦的西式吧台,也不同他計較,隻笑吟吟拿著絹子扇風。

稀奇不過半日,眾人便在火車有規律的律動中犯了困,黑夜潑墨一樣灑下來,流螢似的星辰在窗外晶瑩閃爍,倒影到透亮的玻璃上,一個星子便變作了兩個。

阿chūn不愛說話,隻默默然坐著,夜裏更是睡不著,聽著塗老幺淡淡的鼾聲,獨自走到會客室,靠在窗邊望著外頭瘦得如彎勾一樣的殘月。

李十一披著衣裳推門進來,見她的側臉在暗暗的月華中朦朧至虛幻,白日盤起的頭發散了下來,溫順地趴在她優雅的脊背上,車廂內不見一絲風,她的發尾卻淺淺地飛起來,妖異又瑰麗。☆叄*=捌*看*書☆

阿chūn偏過臉,仍舊是發白的唇色,叫她:“女先生。”

“叫我十一罷。”李十一道。

“十一。”阿chūn的聲音輕得似薄霜降臨,“雨歇微涼,十一年前夢一場。”

“此情已成追憶,零落鴛鴦。”李十一默念道。

“自我見到你起,我便知道,你能幫我。”阿chūn抬手支頤,“你說,如今的月亮,同從前的,是一個月亮麽?我若望著月亮,能望見故人麽?”

李十一笑了笑,搖頭未答。

“可是,我連我是誰都不曉得,又哪裏來的故人呢?”阿chūn的聲音仿佛自車外裏來的,比旁人要慢上許多,帶著夜露的清醇。

李十一忖了忖:“你讓我去,究竟是找什麽呢?”

“骸骨。”阿chūn道,眼波流轉望向她,“我的骸骨。”

李十一動了動唇線,又聽阿chūn道:“我在那裏躺了許多年,無棺也無碑,我不曉得我是誰,我想知道,我是誰。”

鐵門開了複又關上,李十一側臉,見阿音穿著香檳色絲綢睡袍,鬆鬆垮垮地攬著腰帶,一手攏著如雲卷發,一手夾了一根煙,慵懶地靠在門邊。

“阿音。”李十一頷首。

阿音眯著眼笑了笑,撩人媚骨百態生,款款走過來,輕著嗓子道:“風月,佳人,倒是有情趣極了。”

李十一習慣了她信口胡說,也不搭腔,聽阿chūn同阿音點頭打過招呼,便又陷入了煙氣朦朧的沉默。

阿音又吸了一口煙,煙灰撣落在茶缸裏,李十一啟唇道:“既你來了,不妨替阿chūn姑娘探一探。”

“我不來,你也不使喚我。”阿音笑道。

阿chūn偏臉,望了李十一半眼,隨即朝阿音伸出右手,青紫的靜脈在白皙的手腕上清晰可見,她低了低下巴,好看的眸子定定望著阿音:“有勞女先生。”

阿音將煙滅了,抬手在她的手心鬆鬆一握,又極快地放開,笑道:“我是摸骨,不是診脈。”

阿chūn一愣,抿唇淡淡地笑了笑。

火車不厭其煩地吞吐白霧,似一個不知疲倦的巨shòu,隻顧迎著風鉚力跑,不問盡頭,亦沒有歸處。夜幕便是它咆哮的喇叭,將烏拉烏拉的聲響放大後擱到人的耳蝸裏。

阿音頭上的薄汗又沁了出來,透著若有似無的熏衣香,她將麵色更白的阿chūn放開,抽了抽鼻子坐回椅子上,閉眼定了定心神,左手無意識地拈起方才吸了一半的香煙,又用力地杵了杵。

“她的未盡之言,是什麽?”李十一問她。

阿音的雙目睜得小小的,疲憊又茫然。

“她說——隻差一點兒,就一點。”

《采桑子·謝家庭院殘更立》:此情已自成追憶,零落鴛鴦。雨歇微涼,十一年前夢一場。

路途說慢也慢,說快也快,不過幾日,便至了陝州碼頭。天似一汪碧澄澄的透玉,雲朵抱團似的躲得低低的,掛在白紅相間的大輪船四周,桅杆直豎,帆布被風chuī得呼呼作響,那水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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