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江夜尋屍

第1章江夜尋屍(1/3)

我叫衛淩嶽,是赤龍江上的水猴子。

所謂水猴子就是撈屍人,古時又稱鎮江人。

我們出江行船隻為打撈無辜溺死的屍體,一般發現屍體之後用白布蒙上,然後取一根加有狗毛的麻繩綁在屍體腹部,將其吊在背陰的懸崖上,等家屬來認領,若是七日之期還未有人將屍體取走,我們便會將屍體取下就地焚燒。

常言道塵歸塵土歸土,屍身焚盡也總比在無盡的陰寒水中被魚蝦分食要來的痛快。

這些年來跟隨師傅大浪淘沙,屍首見過不少,卻並未遇到過什麽怪事,但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有些事情就是這樣,越是躲避越是避之不及。

九八年夏天,連綿陰雨下了一個多月,傍晚我與師傅正在屋中吃飯,突然就聽到大門外麵傳來了轟轟的砸門聲,如同炸雷一般。

聽聞聲音我立馬起身,拿了蓑衣胡亂披在身上便前去開門,大門打開後隻見村長正站在門口,臉色鐵青,好像是出了什麽大事。

“你師傅呢,趕緊叫他出來,村裏的二賴子死了!”村長邊說著邊朝著院子裏麵看去。

我聽後一怔,還未回過神來就聽到身後傳來了師傅的聲音:“淩嶽,讓村長進屋說。”

見我帶村長進屋後師傅便點燃旱煙鍋,抽了一口說道:“村長,我剛才聽你說二賴子死了,怎麽回事?”

此時村長麵色凝重,緩和了一會兒才將事情的經過告知我們,下午村裏**找二賴子去打牌,結果在院外叫了半天都沒人答應,**見大門開著,就推門進入,可沒想到的是進門一看二賴子竟然上吊自殺了,而且死相極慘,村長知道我師傅平日裏見得死屍多,就想讓他幫著一塊去處理一下屍體。

二賴子那德行我知道,家裏就他自己,平日裏遊手好閑,一點正事都不幹,要說他上吊自殺打死我都不信,如今村長這般著急,肯定有事瞞著我們,我沉思一會兒說道:“村長,都是一個村的,有些事就別瞞著了,二賴子不是自殺吧?”

村長聽完渾身一顫,咽了口唾沫:“別問這麽多了,你們去了不就知道了,趕緊跟我走吧。”說著就拉著我和師傅朝著門外走去。

此時二賴子家門口已經聚集了幾十個村民,嘈雜聲不斷,我們二人在村長的帶領下走進屋子,可當我看到屋子裏的場景時胃中一陣翻湧,差點就吐了出來。

一具被扒了皮的屍體掛在橫梁上,腹部被鋒利之物剖開,腸子腎髒流了一地,鮮紅的血液將地麵都染紅了,二賴子哪裏是自殺,人怎麽能夠活著把自己的皮給扒了,這其中果然有貓膩。

“村長,到底是怎麽回事,不是說二賴子是自殺嗎!”師傅見到麵前的場景也是有些吃驚,畢竟這死相實在是太慘烈了。

“老衛,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我懷疑是張寡婦回來報仇了。”說話之時村長雙眼噙滿了淚水,渾身也不住的哆嗦著。

我聽後身形一震,張寡婦前些日子不是失足掉入赤龍江了嗎,屍體還是我跟師傅打撈上來的,難不成是鬧鬼了?

不過此事說來也怪,張寡婦家中隻有自己,我們本想按照規矩將其屍體吊在後山懸崖七天,等七天一過就將其焚燒,但是沒想到第二天再去看的時候屍體已

經不見了,不過這種事情我們並未放在心上,如今想來這事情定然有出入。

“張寡婦掉進赤龍江跟二賴子有什麽關係,村長,你是不是還有事情瞞著我們!”我看著村長冷聲說道。

無奈之下村長隻好將事情的原委告知我們,原來前些天二賴子趁著天黑摸進了張寡婦的家裏,然後把她強奸了,張寡婦守寡十幾年,是個貞潔烈女,遭此橫禍後找過村長,可村長跟二賴子死去的爹有交情,就讓張寡婦別再追究此事,張寡婦怨恨難平,這才投了江。

“你怎麽當這個村長的,張嬸為人這麽好,你竟然還讓她別再追究!”

我氣不打一處來,剛想動手,師傅突然抬手一攔,沉聲說道:“且慢,就算是張寡婦心中有怨,你又怎麽知道是她殺了二賴子?”

“來的時候這桌子上放了一張紙條,你看看就明白了。”說著村長從懷裏拿出一張紙條遞給師傅,師傅看了一眼便臉色鐵青,脖頸間的青筋都掙了起來。

我拿過紙條,隻見上麵用血寫著一句話:你扒我衣服,我扒你的皮!

鮮紅的血字觸目驚心,我看完之後狠狠握緊拳頭,朝著二賴子的屍體呸了一聲。

“村長,我們師徒二人不過是赤龍江上的水猴子,這事我們管不了,二賴子這是罪有應得,淩嶽,咱們回去。”說著師傅轉身就走。

我點點頭剛想離開,突然撲通一聲,村長竟然跪在了地上,拉著師傅的褲腳說道:“衛大哥,這張寡婦既然能找二賴子報仇,那早晚會來找我啊,你可要救救我,她是死在水裏的,隻要你將她的屍體撈上來燒了就行了,我求求你了,你救救我!”

“不是我們不想救你,之前張寡婦的屍體已經被我們打撈上來了,而且還掛在了後山懸崖,隻是過了一天屍體就不見了,所以她不在江中。”我看著村長說道。

“凡事無絕對,若這張寡婦真是怨氣衝天,那她還真有可能會從這後山懸崖套脫掉,張寡婦的屍體我會再去打撈,可我不是為了救你,你要清楚!”說完師傅抬腿掙脫,然後頭也不回的朝著門外走去。

行走在路上我問道:“師傅,咱們為什麽要去撈張寡婦的屍體?他們那是罪有應得!”

“張寡婦怨氣如此之大,要是不早點將其撈出焚燒,恐怕會有更大的變故,回去趕緊收拾東西,咱們馬上出發。”師傅沉聲說道。

如今還下著雨,我心中不禁有些擔心,畢竟行有行規,我們撈屍人雷雨天氣是斷然不可出船的,俗話說“雨落江麵泛漣漪,江中陰氣隨船起。”

這句話是我入行之時師傅告誡我的,大雨落在河麵,可激起水中陰氣,從而形成一種白色的霧氣浮在江上,若是撈屍人不慎進入其中便有可能再也無法逃脫。

想到這裏我剛要說什麽,可是看到師傅堅定的神情時也隻得作罷,回到家後收拾了東西便走出門去。

此時天上烏雲遮月,看不到半點亮光,我與師傅各自提著一盞老式煤油燈前往江邊,等我們到達赤龍江的時候大雨已經停止,這對於我們來說倒是一件好事。

師傅手提煤油燈走到江邊蹲下,隨即用手指插入水中,沾染江水之後放到鼻子下方聞了聞,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說道:“這雨下

了這麽久,江中的陰氣已經全部浮在了江麵之上,恐怕這一遭沒什麽簡單,淩嶽,把布袋打開!”

我依照師傅的話將帶來的布袋打開,這布袋裏麵裝的是一隻大公雞,毛色鮮亮,頭頂的雞冠子如同滴血一般,這公雞是師傅飼養的,吃的是玄天稻,喝的是五行水,陽氣十足,根據我們撈屍的規矩,每次出船之時必須要先祭拜一下,公雞陽氣盛,這江中的東西也會忌憚幾分。

將公雞拿出之後我走到船上,用鋒利的刀口在其脖間劃了一下,鮮血瞬間噴濺而出,紅色的血液滴落在船板上,將其染得殷紅,而原本濃烈的霧氣竟然也散去了幾分。

見公雞不再動彈,我將其扔到岸上,然後看著師傅說道:“師傅,公雞血已經布滿船板,咱們可以出船了。”

師傅點點頭,解了捆船繩之後便上了船,隨即我們朝著江中駛去。

此時江麵霧氣濃重,一般人根本分不清方向,不過我在這江上也呆了近十年,就算是閉著眼也能夠知道方位。

“師傅,這霧氣太重,根本看不清江麵的情況,如此一來豈不是如同大海撈針一般?”我一邊撐著船槳一邊問道。

師傅並未多言,隻是從衣衫中拿出了一道黃色的符紙,然後將老式煤油燈裏麵的牛皮布取出,師傅將黃色的符紙點燃,然後將其放入牛皮布中,不多時這牛皮布竟然朝著空中升起,然後飄向遠方。

“跟著亮光走,它會帶我們去沉屍之地。”師傅看著遠去的亮光平靜說道。

我將信將疑的點點頭,然後朝著亮光之處劃去,大概行駛了半個時辰之後我便說道:“師傅,咱們已經快過積屍地了,若是再往前可就是鬼衙門了,還繼續追嗎?”

“追,隻要不到斷龍台咱們就一直追下去。”師傅吧嗒了兩口旱煙鍋說道。

古有傳言,十方厲鬼衝天怨,不及屍飄斷龍台。

赤龍江全長數十公裏,是黃河的一道分支,我從小就聽這村裏的老人說過這赤龍江的傳聞,這赤龍江形似長龍,分為積屍地、鬼衙門、斷龍台三段,這其中最為詭異的便是這斷龍台。

據說一九三八年下令炸黃河,淹死了數十萬人,而這數十萬人的屍體其中一部分便從黃河之中流向赤龍江,赤龍江前半段淤泥較深,所謂的積屍地也是由此而來,不過這赤龍江最詭異之事並非如此。

當時浮屍飄滿江麵,時日一多便開始散發惡臭,赤龍江周圍的村民擔心發生瘟疫,於是便讓這周圍的漁民組織起來前往江中撈浮屍,可是這些漁民到了江中之後傻了眼,江水之中竟然冒起人頭大小一般青灰色的氣泡,伴隨著的還有陣陣腥臭之氣。

漁民見狀連忙招呼其他人前來,不多時這水下竟然出現了一口漆黑的烏木棺材,棺材周身用朱砂彈滿了墨線,而且棺材八角還掛著銅鈴,看起來瘮人至極。

隨著棺材的出現天色異變,烏雲滾滾,而這周邊的浮屍竟然也全部沉入了水中,隻剩下一口棺材浮在水麵上,周圍的漁民都是鄉村野夫,哪裏見過這陣勢,紛紛撐船逃離,等他們到達岸邊之時江麵上的棺材再無蹤跡,而這件事發生的地方正是赤龍江的斷龍台。

“淩嶽,亮光停下了,看樣子這沉屍之地就在前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