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秦羿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街的盡頭。

嘀嘀!

一輛黑色轎車停了下來,從車上走下來一個帶著金絲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中年人。

看到他,那人老遠就笑著打招呼:“臭小子,還愣著幹嘛,快上車。”

秦羿渾身一震,那熟悉的聲音,就像一顆石子投進了他萬年來幾近麻木、幹涸的心湖,泛起陣陣無比酸楚的漣漪。

這個如沐春風的男人,正是自己的父親,秦文仁。

他緩緩的挪動著腳步,走到他的身邊,喉頭幹澀的喊出了那久違的兩個字:“父親!”然後,他用力抱住了這個溫暖的男人。

“沒事就好,以後可不能這麽鬧了。”秦文仁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頗是心疼。

“爸,我不鬧了,再也不鬧了……”秦羿輕輕喃語,眼眶已然濕潤。

秦羿永遠忘不了,公司倒閉那天,父親一夜白頭,抑鬱吐血的慘景。

一萬年了,萬幸,你依然還在我的身邊,這比起那執掌生死的無上大道,要重要萬倍,不,是萬萬倍。

“好了,兒子,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去車站,學校馬上就開學了,你提前去東州適應幾天有好處,順便去看看何叔叔。”秦文仁梳理了兒子亂糟糟的頭發,笑著催促道。

“去東州?”秦羿心裏咯噔了一下,在腦海中搜索著記憶。

他想起來了,父親托何叔叔找關係,給自己弄了一個東州貴族大學的文憑,再過幾天,東大就該開學了。

“嗯,東州,那是一個很有趣的地方!嘿嘿!”秦羿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前世的片段,嘴角閃過一絲冷酷的微笑。

汽車很快在火車站停了下來,秦文仁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火車票遞了過來,滿臉不舍道:“兒子,以後爸媽不在身邊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嗯!”秦羿點了點頭。

在地獄中,他生活在爾虞我詐、明爭暗鬥的血雨腥風之中,此刻重生麵對厚重如山的父愛,他心頭竟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來,有感動,但也夾雜著些許不適應。

秦文仁扶了扶眼鏡,四下看了一眼,從口袋裏拿出一張銀行卡塞在他兜裏,悄聲道:“這是我存點一點私房錢,別讓你媽知道了,密碼是你的生日。”

“好了,兒子,我能幫你的隻有這麽多了。記住,到了東州何伯伯家,要聽話。那邊水深魚雜,凡事定要低調。”

秦羿伸出胳膊攬著父親的肩頭,沉聲道:“天大地大你最大,以後你說啥就是啥,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然後,他拉開車門,頭也不回的走進了車站。

上一世,你以浮遊之身為我遮風擋雨,不惜硬撼燕家參天大樹,終是含恨而亡。

這一世,我必以你為尊,誓死守護你偉岸的身軀!

秦文仁望著兒子消失的背影,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嘿,這小子啥時候這麽聽話了?平時,我說話就跟放屁一樣,他哪回不唱對台戲,今兒倒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

東州火車站外,一輛黑色的大奔,在眾人的驚羨中,緩緩靠著路牙子停了下來。

何萬成看了看手機裏的照片,又望了一眼路燈下的少年。

他的身材頗為高瘦,燙的微卷黑發低垂在眉角,襯的那清秀、俊氣的麵頰上,多了幾分散漫不羈的輕狂。

隻是掃了這麽一眼,作為商場的老狐狸,他已捕捉到了少年臉上與故人相似的蛛絲馬跡。

“小羿,上車!“何萬成摁下車窗,探出頭笑著打了聲招呼。

秦羿揚起嘴角,微微一笑:“何叔叔,好久不見。”

何萬成愣了愣,笑道:“是啊,上一次見你還是個小毛孩呢,一眨眼都長的這麽高了。”

上了車,秦羿才發現後座上坐著一個女孩。

女孩頭筆直柔順的長發繞過耳廓輕披在腦後,明眸皓齒,肌膚白淨,一張精致的瓜子臉上,不施半點粉黛,散發著冷傲之氣。

她穿著一身過膝的白色百褶裙,兩條修長的美腿交疊著,膝蓋上放著一台筆記本,玉指如梭,飛快的打著字。

見了秦羿,她連眼皮也沒抬一下,仿佛這個男生就是一抹毫不相關的空氣。

“咳咳,雅沁,這是你小羿哥哥,還不趕緊打聲招呼?”何萬成幹咳了一聲,提醒女兒。

他深知自己這個寶貝女兒,自小就獨立,比較有想法,再加上她媽的寵溺,眼高於頂,高傲的很。

“雅沁妹妹,我是吳縣秦羿,以後還請多多關照。”秦羿哂然一笑,伸出手打招呼道。

何雅沁依然低著頭,微微冷哼了一聲,連眼皮都沒抬,平淡道:“老遠就聞到了一股子鄉巴佬的土腥味,就像那來自色那河邊的難民!”

然後,她打開車窗,輕捂著鼻子,咳嗽了起來。

“你這丫頭,怎麽……”何萬成頓時一臉的尷尬。

何家與秦家世代交好,兩個孩子間一出生就定下了娃娃親,雖然這年頭娃娃親,早作不得數了。但兩家都希望孩子們能好好相處,走的近些,以後也好互相關照。這下倒好,剛見麵,自家這女兒就嫌棄人家是鄉巴佬。

秦羿很自然的收回了手,並未放在心上,隻是有一句沒一句的與何萬成扯家常。

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記憶中他剛到東州時,深為何雅沁所驚豔,以為憑借著兩家的關係,追求這位美女校花勝算在握。

然而這個心氣高傲的女孩從未正眼瞧過他,她後來嫁給了東州市一位有錢有勢的公子,結果卻因為生不出兒子,無法替那家人傳宗接代,最後被慘遭拋棄,抑鬱而亡。

不過想來也是,前生的他在吳縣那種小地方,仗著母親是副長還能呼風喚雨,身邊不乏花花草草。但到了僅次於省會石京的繁華東州,他那點家世還真不夠瞧的。偏是他還不學無術,無一所長,論財力、論相貌、才華,確實入不了何雅沁的眼,她看不起自己,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夜色如水,貪婪的親吻寧靜的東明湖,在湖畔之側投下了害羞的銀色豔影。

在湖畔姹紫嫣紅中,潛藏著一簇簇豪華的別墅群,這裏幾乎囊括了大半個東州市的富貴名流。在2008年,每一平米即三萬起,而且是搖號製,資產低於三億,連搖號的資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