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二師哥

第006章 二師哥(1/3)

這是我們村兒裏,張、柳、白這三戶大姓人家,保守的最大秘密了。

據說是從祖上明朝年間起,就這麽一直流傳下來,而且無比的靈驗。

男不過三,是說家裏的男丁活不過三十;女不過五,就是生養的女兒活不到五十。

如果長輩心疼小輩兒,不想讓他們短命,那就得拿自個兒的命來填。

別人家都是重男輕女,唯獨我們這三戶人家,都反過來了。

女兒能活到五十,也算是沒白在世上走一遭。

可男子不到三十歲就早逝,哪家長輩的,也過不了心裏這道坎兒,基本上都會選擇以命換命的苦法子。

像我爺爺,為了能讓我爹這根獨苗多活幾年,在我爹29歲那年,他就去後山,找了顆歪脖樹吊死了。

等我爹領著我上山,找到我那吊死的爺爺,都已經是七天之後了。

我現在都清晰的記得當時的場景。

爺爺十根長斑的手指,死死卡在脖頸上的繩索外沿,勒痕處紫裏透黑,足有三平指寬窄。

屍體在山風中晃晃悠悠,如同一個掛在樹上搖擺的稻草人兒。

別人上吊,都是腦袋軟乎乎的耷拉著,我爺爺卻是仰頭朝天,一雙眼睛瞪的溜圓。

我爹說,那是爺爺死的不甘心,他死不瞑目嘞!

耿言呼出一口氣來,說道:“從古至今,說不清、道不明的邪性*事兒太多了,你家裏攤上這邪咒,何止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嗯,我明白了,安排你來當守靈人,八成是想走積攢陰德的路子吧?”

我點了點頭說,可不就是這個理兒?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我爹從來沒有把這事兒,跟我擺到明麵上來談。

我估摸著,我老爹十有八*九做好了心理準備,要是我沒法兒邁過三十歲的坎兒,他也要拿命來填呢。

耿言既是我同學,又是我師哥,所以我也沒拿他當外人。

此時吐出了心裏的秘密,我心情又輕鬆很多。

人活著,開心也是一天,鬧心也是一天,那幹嘛不讓自個兒開心一些呢?

想了想,我就轉移話題,跟他聊起了上初中時候的一些往事。

我說,你還記得咱班黃華不?就是那個子賊拉矮的小女生?

這丫頭片子可真有意思,她總愛遲到,上早自習時,她推門進來,我們後排同學都看不到她人影兒,就看到門一開,接著飄進來一股風兒!

提起黃華,我就忍不住想樂,她那“

黃花大閨女”的外號,還是我給起的呢。

我對黃華印象這麽深刻,還有個原因,那就是:她對誰好、誰就得倒黴,老準了。

那年暑假,我同村兒的王大奎正巧要去縣城辦事兒,黃華就好心好意、把自家的自行車借給他騎。

結果剛騎到村子口兒,不知從哪兒竄出來一頭瘋牛,一頭把王大奎頂出十來米遠。

我勒個去——那瘋牛的力氣才叫一個大,都把王大奎的褲衩子,頂成開襠褲了。

據說,他右腿摔成了粉碎性骨折,到底是落下了病根兒。

到現在,王大奎一走道,就一米六、一米七的,都是當年讓黃華的好心好意,給坑的啊!

說完這些,我哈哈大笑,眼淚都快笑出來了,卻發現耿言黑著臉、眼神古怪的瞅著我。

我有些納悶,說嘮嘮當年的事兒多有意思啊,你咋不笑呢?

耿言瞪了我一眼,說道:“好笑個屁老丫子!黃華她——現在是我媳婦兒!我能笑的出來?”

我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艸,感情我又遇到了一樁巧合事兒!

我捧著肚皮,沒心沒肺在床鋪上笑的直打滾。

耿言像是有些鬱悶,不過也沒生氣,就那麽悶聲的瞅著我。

便在這時,房門吱呀一聲響,卻是杏兒進來了。

“呀?什麽好事兒,把你樂成這樣?好啦好啦——別笑啦,師父喊你過去呢!”杏兒笑著說道。

我這才止住了笑意,心說莫不是師父招呼我,要幫我破解趙家小媳婦兒的手段?

嗯嗯,我得趕緊過去!

我撲騰一下,從床鋪跳下了地,說了聲“好嘞”,風風火火的就朝師父的正屋跑去。

身後傳來杏兒輕聲嘀咕:“這小師弟呀!這算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呦!忘了早上時候哭天抹淚了?”

我身子一個趔趄,差點兒沒趴在地上。

師姐這嘴——咋比碎紙片子都碎?

讓這麽一說,耿言不就知道我的糗事兒了麽?

你都不如去村長家,用他家的回音牌兒大喇叭,給全村人播報一遍算球了。

想著這些有的沒的,跑到正屋門前,我便慢下了腳步,正了正衣服,而後規規矩矩的站好敲門。

以前我可以對劉叔愛搭不起理的,不過既然拜入師門,我就得貪賢敬老、尊師重道。

這可是我爹拍碎了好幾塊板子,硬幫我板過來的觀念。

我小時候本來是挺歡脫一個人兒,別看我瘦不拉幾的,可調皮搗

蛋的事兒沒少幹。

比如:拿開水給鄰居家澆菜地,拿小鐵鍬頂別人家門,給同學的自行車拔氣門芯兒……

後來上了初中,在我上初二那年,發生了一件大事兒。

那會兒,我同桌是個牙尖嘴利的小丫頭片子。

因為上課時,我胳膊肘兒不故意越了三八節,結果她就翻來覆去的罵我不得好死。

從做眼保健操開始,一直罵到快要做課間操。

我又沒刨她家祖墳,她至於這樣麽?到最後,我都快被她氣瘋了!

我虎氣上來,在操場邊兒的柳樹根兒底下,找到一塊鵝蛋大小的石頭。

一路追殺,到底把那女同學給堵女廁所去了,她死活不敢出來。

我氣性也大,一個衝動,我把石頭順著廁所窗戶,就扔了進去。

結果——那女同學倒是沒砸著。

反倒是聽到“嗷”的一聲尖叫,居然把我數學老師給砸出來了。

她半提著褲腰帶,捂著血葫漣的腦袋瓜子,撒丫子就往醫務室跑,當時我就嚇傻眯眼了。

後果當然相當的嚴重。

回到家後,開始是我爹男子單打,後來是我娘女子單打,到最後他倆男女混合雙打……

我勒個去——那家夥給我揍的,整整連著一個禮拜啊……我晚上睡覺,都是撅著屁股睡的。

從那之後,我就對師字輩兒極其敬畏。

一遇到什麽老師啊師父啊什麽的,我就屁疼。

敲過門後,聽到裏麵響起師父破風箱一樣的應答聲,我這才規規矩矩的開門,小步輕邁、走進裏麵。

密不透風的屋子裏,散發出一股煙熏火燎的刺鼻味兒。

燭火照出來的明滅光線,透著股詭秘妖冶的氣息。

我真想不明白,為啥師父會把屋子整成這樣呢?嚇人倒怪的。

我兩手垂在兩側,緩步走到師父身後,輕喊了聲“師父”。

師父嗯了一聲,身子卻沒動。

他雞爪子一樣的雙手負在身後,右手食指在左手掌心上一彈一叩,足足磕打了十八下。

他身形一頓,慢慢轉過身來。

師父刻著深深魚尾紋的小眼睛猛的一睜,目光中似乎透過一抹精光,直接穿到了我眼睛裏。

我被師父這眼神兒嚇了一跳,心裏卻在納著悶。

我心說,師父這是要幹嘛?

按理說,我被陰魂坑成那樣了,他應該安慰我才是。

可瞅這架勢,他好像沒有丁點兒要安慰我的意思。

反倒像是……要收拾我?

為個啥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