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期

十日之期

淚水止不住的滾下來,朱茵洛感覺渾身冰冷,趴在榻邊跪在地上,雙手緊握著楚靖懿的大手,不停的在他耳邊訴聲指責:“你這個大騙子,你以前說過會一直保護我,以後不會再離開我,你答應過我的事情,你都不記得了嗎?你醒來,馬上給我醒過來,你現在躺在這裏算什麽?”

朱茵洛每說一句,心口便是一陣抽痛,整個人心痛的無以複加。

但是,榻上的楚靖懿,好像沒有聽到她的話似的,始終未再睜開眼睛。

之前,她就該發現他的不對勁的,可是她給忽略了,一直慶幸他還好好的,可是……這才一眨眼的工夫,他就……

小甲拉著軍醫匆匆趕到大帳,軍醫的頭發有些淩亂,一手捂著帽子,一手拿著藥箱被小甲狼狽的拖進了大帳內汊。

小甲把軍醫丟到榻邊:“快,給皇上看看,看看皇上到底怎麽了!”

軍醫狼狽的爬了起來,剛要整理自己的帽子,一見榻上楚靖懿的臉,當下顧不得自己的帽子,趕緊爬到楚靖懿身側,抓起他的手腕便探脈,從頭到尾眉頭一直緊蹙。

看著軍醫那一臉凝重的表情,朱茵洛的心一直被提到了嗓子眼,心裏仍然期盼著軍醫會說楚靖懿能好起來之類的話朕。

小甲有些等的急了,好一會兒後軍醫還是開口,他忙問:“皇上到底怎麽了?”

朱茵洛不敢問,深怕得到的答案她會接受不了,而小甲正是問出了她的心聲,她帶著希望的目光望著軍醫,緊張的等待著軍醫的下一句話。

而軍醫探過脈之的,臉色異常難看,眼睛不敢看向朱茵洛,而是覷向小甲:“皇上他……已經……不行了。”

不行了!三個字,如同三個驚雷在朱茵洛的腦中響起,她一把抓住軍醫的手腕,瞪大了眼睛生氣的看著他,衝他咆大吼:“你什麽意思,什麽叫不行了?”

軍醫被朱茵洛吼的耳中嗡鳴作響,嚇的得他渾身哆嗦,不敢開口。

小甲適時的拉開朱茵洛,讓軍醫得以喘息的機會,然後小甲才繼續問:“你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皇上到底怎麽了?”

“其實之前小人就聽其他的軍醫意外說過皇上的事情,可是當時沒聽清楚,現在……”

“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不要聽其他廢話!”小甲也發怒了。

軍醫渾身瑟縮了一下,艱難的吞了下口水,才敢繼續開口:“是……是這樣的,皇上其實是中了一種毒,可是奇怪的是,那種毒,卻又好像不像毒,所以……一直無法醫治。”

“中毒?不可能,皇上他……”

朱茵洛剛剛說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跑到楚靖懿身側,粗魯的一把扯開他右肩的衣裳,露出他的右肩,一個紫氣中泛著黑的傷口暴露在朱茵洛的眼前。

朱茵洛瞪著那個傷口,久久無法回神,身子不住的顫抖。

該死的楚靖懿,他又騙了她。

他明明說,那個隻是吻痕而已,故意戲弄了他,她還相信了,但是……

他又騙了她。

混蛋,大混蛋。

朱茵洛收拾起悲傷的表情,帶著期盼的望著那名軍醫:“你是軍醫,什麽樣的傷都見過,這個傷……你也可以治的,對不對?”她語氣強硬的逼問。

軍醫動了動嘴,想要回答些什麽,但見朱茵洛那般傷心,所有的話又咽了回去,不敢再說。

軍醫的表情,激怒了朱茵洛,她想要衝上前去問個明白,被身側的小甲攔住。

“郡主,先別激動,一定有辦法的。”

“說,你到底能不能治得好他?”隔著小甲,朱茵洛激動的質問軍醫,一雙眼睛淩厲的瞪著他。

軍醫膽顫心驚的退後了兩步,怯怯的不敢抬頭:“回郡主的話,微臣……無能為力。”

無能為力四個字,再一次把朱茵洛的心沉落到穀底,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盡了似的,身子顫了顫,掌心扶著床榻的邊緣才勉強站穩,雙眼緩緩回到榻上的楚靖懿身上。

小甲微怒的上前,抓住軍醫的手腕,大聲質問:“你說什麽?無能為力?如果皇上要是出了什麽事……”

壓力如泰山壓頂似的壓了過來,軍醫被嚇的脊背一陣冷汗,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雙手顫抖的抱著小甲的大腿:“小甲禁衛大人饒命,小人……小人是真的無能為力,若是小人真的能救,就算是拚了這條命也會救了皇上,可是……皇上的這種情況,小人確實沒有見過,醫典裏也沒有記載過這種情況,小人……”

“你這般無能,軍醫所就不該留著你,你知不知道皇上若是出了事,誰能擔當起這個責任?”小甲胡亂的抓著那軍醫的衣領,因為生氣而猙獰的臉。

耳邊,小甲與軍醫兩個人一個生氣一個在求饒,吵的朱茵洛心煩。

“你們兩個吵死了,出去,你們全部都給我滾出去。”

她心疼的撫摸楚靖懿的臉。

軍醫和小甲兩人頓時不語,不約而同的走了出去,留下朱茵洛一個人在帳內陪伴楚靖。

那兩個人剛剛要走出去,朱茵洛突然想到了聲音,倏的大聲喚住二人:“站住!”

小甲和小軍醫倆人忙轉身。

“郡主還有何吩咐?”

朱茵洛擦了擦眼淚,聲音裏帶著哽咽:“懿的事情,你們兩個暫時不要傳出去。”

“可是……”小甲欲言又止。

“不要可是!”朱茵洛的視線回到楚靖懿身上,眸底閃過一絲光亮,堅定的一字一頓道:“我相信,懿會沒事的,他一定會沒事的。”

小甲一臉的沉痛,悲傷的望著楚靖懿,重重的歎了口氣,點了點頭答應她:“是,郡主!”

“若是外麵有一點閑言閑語,被我發現了,我就拿你們兩個來治罪!”朱茵洛威嚴的繼續命令。

“是!”二人異口同聲的答。

等小甲和軍醫兩個人都離開了,朱茵洛才收回視線。

她緊緊握著楚靖懿冰涼的手,咬緊了下唇,腦中回想起以前的記憶。

軍醫他們或許救不醒他,或許……有一個人可以救他,或者……有一個地方,可以救活他。

看著昏睡不醒的楚靖懿,朱茵洛從衣袖間掏出一把匕首,抬起左掌,然後她毫不猶豫的劃向掌心,鮮血一滴滴的流了下來,流進楚靖懿的嘴裏。

她的身體裏有萬年冰玉,應當可以暫時壓住楚靖懿體力的那什麽奇怪的毒。

離子時還有三個時辰,她必須要把握時間。

突然,她衝出了大帳,跑到馬廄,抓到一匹馬,翻身躍上馬背,不顧他人勸阻,便飛快的疾馳而去,消失在夜幕下。

鹹中大軍已經破了邊界四城,大舉向東盈王宮進發,這個消息傳來,令王宮內外人心惶惶。

朱茵洛一路騎馬飛奔至王宮側門,那些守衛個個鬆散,交心接耳的說些什麽,沒有一個人真心守衛王宮。

抬頭望了望頭頂的月亮,朱茵洛再望了望圍牆,轉身向沒有守衛的圍牆走去,走到牆下,按下了左腕上的金屬手鐲按鈕,一條銀絲直射向高牆的牆頂,扯了扯繩子,朱茵洛再按下了腕間的按鈕,整個身體瞬間騰起,直竄上城牆的牆頂,輕鬆的躍進了王宮的圍牆之內。

夜晚的王宮,散發著一種詭異的氣息,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她輕易的在王宮裏到處行走,避開了所有的宮女和下人,悄悄的溜到了神龕殿外。

神龕殿外沒有守衛,朱茵洛飛快的溜了進去。

那與人齊高的雜草,瞬間沒住了她嬌小的身形。

雜草,殘月,這個夜晚顯得異常詭異。

她的眼睛死死的盯著神龕殿,心頭被一塊大石壓著,令她幾乎喘不過氣來,越是靠近,那股壓力就越強,令她渾身不舒服,直覺的想要逃。

但是想到楚靖懿,她又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向前走。

對,神龕殿。

就是這裏。

前些日子,她就是來到了這裏,突然昏倒,莫名其妙的與楚靖懿調換了靈魂,卻意外的讓楚靖懿救出了她,而突然間,他們兩個的靈魂又調換了回來。

她總以為,這並不是巧合,這個神龕殿有一股奇異的力量,說不定,就可以救楚靖懿。

走到神龕殿外,看著頭頂那三個大字,屋內一股令人膽戰的涼意便迎麵襲來,令朱茵洛渾身發冷。

好冷呀!

站在門外猶豫了一下,朱茵洛終還是抬腳踏進了門檻之內。

那股令要發寒的氣息瞬間籠罩住她,令她仿若置身於寒潭之中,冷的她瑟瑟發抖。

“你怎麽又來了?”一個聲音陰森森的在耳邊響起。

那聲音不知道是從哪裏發來的。

她剛想要開口,她突然感覺身體一陣懸空,低頭一看,果見自己的身子已經倒下,原來……她的靈魂又被抽走了,這一次她沒有害怕,而是閉上眼睛,任由自己的身體在空中浮浮沉沉。

待到她的身體不再浮動,她方緩緩的睜開眼睛。

還未睜開眼睛,一個聲音便陰惻惻的在她的身前響起。

“朱茵洛,終於又抓到你了。”

是那個閻羅王的聲音。

朱茵洛抬頭,果然看到了那個之前見過的大胡子閻羅王,在她的身側一白一黑白無常和黑無常皆用非常憤怒的目光瞅著她。

朱茵洛懶得看那閻羅王一眼:“是哦,我們又見麵了。”

“這次,你休想再逃跑!”閻羅王生氣的道。

“我沒有想過要逃跑,但是,如果我上告的話……”

提到上告兩個字,朱茵洛明顯感覺到閻羅王的目光倏的一利,殺人似的向朱茵洛射來。

不管是人還是鬼,隻要有把柄落在他人手上,就會被他人所牽製。

朱茵洛狡黠一笑:“倘若幫我一個忙的話,我就會心甘情願的任你們打下十八層地獄,也無怨言。”

閻羅王感興趣的看著她。

“什麽忙?”

“救楚靖懿。”

“救他?今日本來就是他的死期……”

“如果你不幫我,我就上告!”朱茵洛得理不饒人的耍賴道。

“你……”閻羅王似乎惱了。

黑無常趕緊悄悄的靠在閻羅王身邊提醒他:“大王,楚靖懿命不該絕,那個生死簿,咳咳……已經改過了,不如就……”

閻羅王眼中一亮,麵無表情的揮了揮手讓黑無常下去。

“朱茵洛,本大王就答應你的要求,不過,你也不要忘記你自己答應過的事情,待楚靖懿醒來的那一刻,你就要乖乖的回來……”接緊著陰險一笑:“下十八層地獄。”

好狠!

“可以!”朱茵洛點頭答應,隻要楚靖懿可以繼續活下去,其他的她已經不在乎了,反正……她是一個早就已經死了的人,多活了二十多年,已經賺了。

“你走吧,走了之後,會有人告訴你該怎麽救他!”閻羅王揮了揮手。

太好了。朱茵洛欣慰的笑了,轉身走向還生池。

剛躍下的瞬間,朱茵洛聽到身後黑無常尖叫了起來:“大王,不好了,她剛剛偷走了一個十日還陽咒。”

“把她抓回來,抓回來!”閻羅王氣急敗壞的叫著。

十日!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