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有道是男女搭配幹活不累,紀石涼一看見戴汝妲,先有了幾分高興,竟然把昨天晚上老家電話帶來的壞消息和一夜無眠的疲憊衝淡了許多。

戴汝妲是看守所幹警中唯一的靚妹妹,醫專畢業,不知被誰一忽悠,報名當了警察,分到這荒郊野地的看守所,當了名生活枯燥的小獄醫。打從分到這兒來,她就沒一天不抱怨自己命苦,人前人後逮著誰跟誰訴說:入這行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獄醫不是人幹的活,尤其不是女人幹的活。

小戴二十五六,人長得麵如滿月,皓齒明眸,要不是身材矮了那麽一丁點,幾乎可以跟孫儷那樣的小明星媲美。在這個灰牆、灰門、灰屋頂合圍,充斥著灰色生命的地方,戴汝妲的存在,無論對看守對囚犯,都是一道絢麗風景,對多災多難的紀石涼而言,更是難得的心靈寬慰劑。

說實在的,在以往的日子,老紀為了保護這道風景,著實沒少花力氣。想她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子,每天麵對一群如狼似虎,又處在性苦悶狀態的囚犯,心裏能踏實得了?有好幾次,囚犯趁著小戴給聽診打針的機會,脫衣扒褲想耍流氓,好在緊要關頭有老紀及時出場,上演英雄救美正劇。對此,小戴心懷感激,也不無得意地說:這些混混想占本姑娘的便宜,也不看看我的影子保鏢無所不在!

對“影子保鏢”這個稱謂,紀石涼聽著,比張所叫他紀老二還要受用。給一個美女當影子,不意味著跟她親密無間,零距離相處嗎?盡管跟張所封的空頭老二一樣,小戴的影子這個稱號也是有其名無其實,老紀仍然很得意。

全所上下誰都知道,小戴是老紀的一帖藥,老紀再不情願的事,隻要小戴出麵,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兒,有時候連所長還得借助小戴做工作呢。同事們拿他們倆打趣,老紀求之不得,小戴也不羞不惱,還挺爽快地承認,她和老紀的關係的確不同一般——比友誼多,比愛情少。

隻可惜這道風景長久不了。小戴來了四五年,一直堅持不懈地為調離看守所而努力,據說最近終於有了成果,隻等新分來的獄醫一到,她就可以回市局去了。一想到從今往後自己心情煩悶的時候,去醫務室聊天解悶的樂子都找不到了,紀石涼心裏就惆悵不已。

見著戴汝妲,紀石涼先按老規矩叫了聲:旦旦,早呀?

要是平常,小戴肯定會把小嘴一噘,半嬌半嗔道:去你的,老沒正經!

然後,老紀多半會回應一句:怎麽著,叫旦旦不過癮?那就還是叫大乳姐吧。

小戴肯定更不幹了,非得掄起小拳頭捶他一頓才能罷休。

他們倆平時見麵就互相調侃,如此這般,都成了套路了。可是今天不知道咋回事,通用的套路不適用了。

第一聲招呼,小戴淡著一張臉,愛答不理。再招呼第二聲,她突然就發起火來,衝著老紀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臭流氓臭流氓,一連罵了好幾聲。

老紀被罵得莫名其妙,還是讓著她,搖頭歎道:在這地方關久了,誰都得關成神經病。

小戴無名火正旺,隻管圖嘴巴痛快,還嘴道:誰是神經病呀?誰是神經病呀?你還指望我也成了你老婆那模樣?

話說出口,小戴已經後悔了,這不等於是拿鈍刀子戳人家的心窩子嗎?

果然,老紀立馬黑了臉。自打昨天晚上接過老家的電話,他心裏就貓抓似的難受,本來想在小戴這兒調整調整,放鬆放鬆,反而被這麽沒頭沒臉痛罵,滿心的火氣上攻,嘴裏也沒了遮攔:我怎麽流氓啦?誰讓你爹給你起這麽個名兒啦?我要是真流氓,你大乳姐到今天還想有個清白之身?早把你破了瓜,摁到床上千了多少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