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節 蕭月的心事

第二十一節 蕭月的心事(1/3)

按正常情況來說,在這種地方想要刻意尋找一個幾年前偶爾走過一次的地洞口,是非常困難的,但蕭月年紀不大,應該正處在記憶力強的階段,所以,我內心裏還是對她抱了不小的希望。

蕭月當初跟隨父親從密道穿越惡鬼溝的時候非常順利,因此她並未把整條山穀都勘探過,這其實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韓慕亭告訴過我們,據他所知,最後一個深入類傣族遺址的是清朝鹹豐年間進山采藥的藥農,他很可能在無意中摸到密道入口,隨後就因為驚恐而匆匆退回,後來再想進去時,卻再也找不到密道。和這個藥農不同,蕭月描述,她的父親幾乎是輕車熟路,沒有經過艱難的尋找就帶著蕭月經密道進入遺址,這說明蕭爸爸肯定不止一次的使用過這條密道,令人費解。最遺憾的是,她的父親這時候已經化作了塵土,再不可能從他身上得到更詳細的線索。而此時,我也不能接著套問有關她父親的情況,以免她分心,畢竟,找密道似乎要比別的事情更為重要些。

想從外麵接近惡鬼溝的人無一例外要走一條進山的小路,所以,最後的落腳點都在同一個位置。蕭月先確定了一點,密道入口離我們的出點不太遠,因為當初她爸爸也是從我們現在的位置出,沒有長途跋涉便接觸到了密道。蕭月還是非常聰明的,她記得當時是在臨近午飯時出,大概三個小時左右找到入口,所以建議我們按人正常的行進度,看著表走三個小時,如果沒有意外,密道入口應該就在附近。

雖然模糊的區域已經確定,但蕭月還是在尋找中多次皺起眉頭。龐老二知道想在記憶裏回想出幾年前的零碎片段著實不易,所以他寬慰道:“姑娘,不著急,慢慢想,今天不行還有明天,具體的精確位置想不起來,可以從別的地方想,比如,入口處有沒有什麽明顯特征?或是附近有沒有什麽自然標記?”

“那我可實在記不清楚了。”蕭月抬眼朝四下張望一番,回頭對龐老二說:“地道一定就在這附近,我也隻能給你們幫這麽大的忙了。”

衛攀先露出點失望之色,他剛想開口說話,龐老二連忙使眼色製止。蕭月慢慢往前走了幾步,又接口說道:“地道離這條溝挺遠,倚著一堆大石頭,初開始洞口不大,走一會就寬敞了。”

龐老二聽了蕭月最後這兩句話不由的精神一振:密道入口附近有大堆的石頭,我們隻要費點時間把這附近每一處堆著石頭的可疑地方全都查看查看,想必會有個結果,這裏雖然堆積石頭的地方很多,但我們做慣了這種活兒,算的上輕車熟路。

蕭月能夠提供的有關密道到線索也就這麽多了,即便再追問,肯定不會有別的收獲。龐老二悄悄對我說,想辦法摸摸蕭月父親的情況。恰好等會蕭月回家的時候我能以送她的理由相處三兩個小時,於是便點頭答應,說盡力而為。

臨走的時候蕭月又看了看鬆爺的傷,虧得他身強體壯,加之土藤龍膏和外敷草藥的奇效,所以情況大好。我問蕭月罐頭好吃不好吃?蕭月笑笑說:“我還沒吃。”

“吃啊,沒事,吃。”我大大方方的說道:“咱們還有,再給你帶上幾個。”

“不了。”蕭月輕輕搖搖頭,“拿的再多,終歸還有吃完的那一天,吃完就沒有拉,還是把它放著,時常拿

出來瞧瞧,這樣長久些。”

龐老二特意吩咐過,套問的事最好單獨問她,姑娘家家的心思不好琢磨,有時候人多了,礙著麵子怕不大好說出口。所以小六子有意遠遠的拉在後頭,我一邊走一邊說道:“月姑娘,你雖然在這裏住著,可漢話說的真好,我們來這兒以後,一聽別的老鄉說話就頭暈。”

“聽多了就好了呢。”蕭月說:“我從小跟爸爸最親,他漢話說的好,我自然也跟著學會了。”

“你爸爸是?種田的?”

“說來你可能還不信。”蕭月彎腰摘掉路邊的一朵小花,“他也是有學問的人呢,有時候說話就和你昨天一樣,一張口便是成套成套的。”

“嗬嗬,這倒奇怪了啊,你爸爸這口漢話是跟誰學的?難不成是你爺爺?”

“那倒不是,我爺爺是什麽樣子,我從來都沒見過,就連我爸爸,自從到了這裏以後,也再沒回過家。”

聽她口氣,我犯了嘀咕,自從到了這裏以後,也再沒回過家?難道蕭月的父親不是本地人?是從外地落戶到這兒的?俗話說的好,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但凡是人,都想奔著光明而去,可蕭月父親卻與眾不同,偏偏願意把根紮在這種地方。

“你們城裏人懂的多,過去知青上山下鄉,你一定是知道的。”

“恩,知道。”

“我爸爸就是那時候才到這兒的,還是從北京來的。”

我這年紀沒趕上那場轟轟烈烈席卷全國的知識青年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運動,但畢竟隔的年月不遠,書本上電視上看到的,聽人說來的,多少了解一些。既然是接受再教育,那就沒什麽地區之分,不管北京的上海的,全是革命青年,下鄉以後在當地娶媳婦嫁人的情況不算稀罕。蕭月父親運氣可能差點,分到了中國的最南端,來到這裏以後邂逅了蕭月母親,因此舍棄了重回家鄉的機會,落戶到這兒。

“還有,我二叔,他也是北京的,跟我爸爸一起來的,雖然二叔和我爸爸不是親兄弟,但他們兩個在家的時候就關係很好,又一起來這兒,所以越的親,我懂事之後,爸爸就讓我喊他二叔。二叔一直照顧我們呢,到現在都沒成家。”

怪不得,蕭月二叔也說的一口流利漢語,原來全是從內地過來的。隻不過我有些奇怪,按說蕭月爸爸在這裏有了家,有了老婆孩子,不回去,情有可原,但她二叔為的何來?硬撐著呆在這裏不走。聯想到蕭月父親洞悉類傣族的絕密通道,我心裏咯噔一聲,暗想莫非他們都和這類傣族有什麽關係?可轉念再想想,應該不會,一邊兒是滅族了多年的神秘部落,一邊兒是兩個從北京來的知青,再怎麽說也搭不上什麽關係。

我正想的出神,蕭月突然嘻嘻一笑,我轉頭看看她,問道:“笑什麽呢?”

“可笑唄。”蕭月露著兩排小白牙說道。

“恩?有什麽可笑的?”我又疑心是自己身上什麽地方沒弄妥當。

“要說起來,這麽多天了,我又幫你同伴治傷,又幫你們找地道,可連你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呢。”

“這個這個,有什麽可笑的。”說著不可笑,我還是摸著腦袋笑了,“我姓陳,陳寶來。”

“恩,寶來哥。”蕭月笑著問我:“你家離著北京遠嗎?你去過北京沒?”

“挺遠吧,我沒去過,不過照我想,怎麽著也得這麽遠吧。”說著,我

伸開兩臂膀比劃比劃。

說到底我也是個年輕人,一笑起來就沒完沒了,正說笑的開心,無意中看見遠遠跟在後麵的小六子,丫麵色不善,聽著我和蕭月的說笑聲似乎挺生氣。我心中一凜,這才想起自己的任務,於是趕緊把話題拐到正路上,“妹子,你二叔脾氣真大,上次在你們家的時候,我看著他那副凶巴巴的樣子,心裏怪怕的。”

“我二叔就是那樣,他後來對我說了,我家就我和我媽,不方便收留幾個陌生男人,他說”

“他說什麽?”

“說說你們不是好人。可我卻不這麽想,我瞧的出來,你心眼好,是好人。爸爸原來對我說過,壞人隻顧著自己,不顧別人,隻有好人才會替別人著想。那天你餓著不吃飯,先記著同伴餓不餓,還有,把自己的口糧送我嚐鮮”

我心裏苦笑著想:這就算是個好人麽?要是這樣也算,那劉胖不也成好人了?

“你講的故事真好聽。”蕭月看著遠處已經模糊可見的自家小院,說道:“可惜,你是來做學問的,等做好了學問,遲早要走的。那時候,我就再不能笑的這麽快活了。”

丫頭這番話一說出來,真和先前蘇玉剛從當陽地宮回來時那股楚楚可憐的樣子一般無二。想起蘇玉,我心裏隱隱一酸,脖間戴的紅線纏腰暖暖的捂在胸口,又說不出的貼慰。

“不要緊。”我收收心神說道:“我們得做好些日子,再說了,就算將來我們回去了,我給你留個地址,你得空去找我,我帶你好好玩上幾天。”

“恩,那你可不能耍賴。”蕭月欣喜的笑笑,隨即又皺起眉頭,“可我走不開,我還得看著我媽,她身子不大好。”

“你媽媽?她得了病麽?”提起蕭月的媽,我總是覺得不自在,可也不能不能說話,以免冷場,於是隨意問了一句。

蕭月沒答我的話,默默走了一段路,這才對我說道:“寶來哥,其實我心裏悶著件事,對誰都沒說過,真是悶的我難受。可這件事,對我媽,對我二叔,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也實在是沒沒法子說。”

女孩子的心事果然難猜,自己心裏裝了事兒,守著最親的人不說,卻偏對我這個還不算熟悉的外人青眼有加。說來也是,蕭月父親母親也不知道當初怎麽想的,要把家安在這樣一個荒僻地方,蕭月可能自小開始,除了自己父母和二叔,很少見外人,一個花朵般嬌嫩活潑的少女,怎麽受的了這樣的孤寂?

“妹子,沒法對別人說,你對我說啊,我可真想聽聽你的心事呢。”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我心中一動,這丫頭的心事,怕是不會那麽簡單!越是這樣,我越得想辦法知道,於是又是安慰又是鼓勵,終於把蕭月說動了,她咬了咬嘴唇,回頭看看小六子,見對方離的遠,聽不大清楚我們的交談,隨後把聲音壓的極低,說道:“這事真要把我憋死了,按說我也不該對你說,可我可我實在也沒第二個人說了。”

“不打緊,你說,說吧,一說出來,心裏也就寬了,就不會憋的那麽難受。”

蕭月又鼓了鼓勇氣,抬起頭看著我,一雙清澈的眼睛似乎瞬間便蒙上一層淚,吞吞吐吐說:“我對你講了,你千萬別再外傳。”

“我起誓,絕不對旁人說半個字兒。”

“我信的過你呢。”蕭月緩緩說道:“我我爸爸他,他死的好奇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