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意圖

第9章 意圖

這一日,李彬文在研究所裏待到了傍晚,當他離開研究所時,絲毫沒察覺暗處有一雙眼睛在緊盯著他,更是做夢也想不到,監視他的人,竟然是藍銘年。

李彬文吊著藍銘年尾巴的事終究還是被對方發現,強烈的被監視的感覺讓藍銘年起了疑心,於是,他走出第五研究所後轉個彎又偷偷走回來,並親眼目睹李彬文緊隨他之後走進那地方。

躲在角落的藍銘年看到李彬文朝他這個方向看來,連忙閃身躲到牆後,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被發現,完全沒有這方麵經驗的他緊張得冒了一身冷汗,雖然和李彬文隔著一定距離,但他還是屏住呼吸,用力的貼到牆上。胸膛劇烈的起伏,用手一抹額頭冷汗能夠順著手指滴落到地上。

如果李彬文沒有秘密,沒必要跟著他來到第五研究所,如此的舉動,看來必定跟事件有關!藍銘年握了握拳頭,暗暗為自己加油呐喊。

過了一陣子,大概安全之後他才又探出頭,看到李彬文沒入轉角處的身影,生怕跟丟了連忙快步追上前。

根據每隔六天左右便會爆發一宗timestealer事件的規律推算,這一兩天極有可能再來一宗,時間估計也是在晚上。那麽,如果事件仍然出現,但李彬文並沒有出現在現場或者沒有奇怪的舉動,那麽他的嫌疑大概可以洗清……

藍銘年如此想到。

李彬文沒有馬上回家,而是在來到第五研究所附近的一家快餐店打算先吃個飯。抬起腳眼看馬上就要進入店內了,李彬文卻突然的停住,然後竟然轉身走了回來!

糟糕,是被發現了嗎?!

藍銘年心頭一震,沒想到李彬文會突然回頭,附近並沒有能掩藏行蹤的地方,行人稀稀疏疏的根本沒有被無視的可能性,隻要李彬文一回頭自己馬上會暴露!怎麽辦?

藍銘年僵硬的站在那裏,提起腳想要走,可還沒邁出又收了回來,應該是若無其事的上前打招呼還是賭一把,賭對方認不得自己的背影?

不知如何是好,然而李彬文並沒有回頭,而是走到了門口的一旁。藍銘年這才留意到,原來店門口旁邊坐著一位擺地攤的老婆婆,賣的是她畫的彩色花樣圖畫,畫不怎麽樣,卻能讓人感到希望和快樂。

李彬文經過老婆婆的身邊時,看到她盯著店門上的宣傳菜單咽口水。

“請問你這畫多少錢一張?”李彬文一邊掏錢包一邊問。

“誒?”老婆婆露出受寵若驚的神情,結巴了好一會才回答道:“那個,是十塊錢一張。”

“我沒有零錢,一百塊錢給我一張吧。”李彬文遞上鈔票,平靜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感情流露,輕描淡寫的語氣似乎是覺得這是正常不過的交易。

老婆婆驚訝的微微張開了嘴巴,遲遲沒有伸手接過那張鈔票,眼睛不斷李彬文臉上和鈔票上來回移動,或者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有客人用這樣的價格購買她那不值錢的塗鴉畫。

李彬文皺皺眉頭,一百塊錢他不在乎,也不願意被誤會是好心的施舍,更加不願意聽到老人家說些道謝的話,“到底賣不賣。”他短促的催促道,隻想盡早結束這不太對等的買賣。

“哦,賣,等等。”老婆婆仿佛這才回過神來,手忙腳亂的翻布包,把裏麵的錢全部倒出來勉強湊了五十塊錢,想了想,眼前突然一亮的卷起五張畫,和五十塊零錢一起遞給李彬文,同時接過他手上的一百塊錢,滿意的點點頭,似乎是在說:嗯,這就公平了。

李彬文忍不住嘿的笑了一聲,說了句謝謝走進快餐店。

藍銘年沒敢跟著進去,可也不能放任李彬文隨意行動,環視四周一眼,最後決定在對麵一家燒餅店買幾個大餅吃了充饑,既能解決晚餐,又不耽誤正事。

當他買了晚餐,站在人家小店門口大口開吃時,那位擺地攤的老婆婆也背著她的作品走了過來。

“我要兩個饅頭,還有一個肉包子,再給我一杯豆漿。”

“嘿嘿,好好,給你一個大的。”看來老婆婆是熟客,燒餅店老板一邊利落的裝好包子,一邊和她聊起來。

“你孫子最近怎樣,還好嗎?”

“啊,好,有心。”老婆婆眉開眼笑的說道:“這個世界好心人真多,多虧大家幫忙,他慢慢好起來了。今天也有位好心人一口氣給我買了五張話,嗬嗬。”

原來李彬文剛才是做這個……藍銘年吃著的嘴巴慢了下來,由於相隔一段距離,他沒有看到李彬文具體做了什麽,甚至有一刻還以為他是在製造陷阱,看來是自己小人之心罷了。

一個會在街上為老婆婆買畫的人,大概不會是壞人吧,莫非,他隻是受害者?

想著,藍銘年轉頭望向穿了一身舊衣服,頭發花白,佝僂著背連路也幾乎走不穩的老婆婆,忍不住摸摸口袋,掏出錢包,做了一件和李彬文一樣的事。

李彬文吃飯吃得很快,藍銘年隻是和老婆婆還有燒餅店老板閑聊了一會,便看到目標人物再次出現在眼前,沿著大街繼續往前走,走進了一家書店。

要不要跟上去呢?藍銘年猶豫了一下,最後一咬牙,直接也走進了書店。

與其偷偷摸摸,倒不如光明正大!

不是不怕被嫌疑人發現,而是他覺得一個會給街邊老婆婆買畫的人絕對不會幹出傷害別人的事。

不可能與他有關。藍銘年暗地裏重重點了點頭。

話雖如此,結果走進書店發現李彬文沒有看到他後,藍銘年還是悄悄躲在一旁暗中觀察。也是奇怪的,李彬文居然始終站在玻璃門旁邊的那一排雜誌架前,手上始終是拿著同一本雜誌,連書頁也沒有翻動過。

更奇怪的是,他的眼睛看的不是雜誌,而是玻璃門外。

先是跟蹤自己,然後又跑到書店像是要等待什麽出現似的,藍銘年完全搞不懂這個李彬文葫蘆裏麵賣的是什麽藥,但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隻要跟著李彬文,透過他的眼睛會讓自己看到真相。

藍銘年慢慢的移動眼睛,目光離開李彬文,像他一樣,望出了玻璃門外。

那裏聚集了好幾個穿著校服的學生,其中一個被逼退至牆角,另外幾人粗暴的搶過他的書包,把裏麵的東西全倒出來還哈哈大笑著踢得書頁四散。為首的一個男生似乎意猶未盡,麵對哭了一張臉的人邪笑著步步逼近,然後突然出手就是扇出一個耳光,隔著玻璃門也能聽到那一聲清脆的聲響,這一手下得確實的重啊。

藍銘年被嚇得跳了一下,相反李彬文甚為鎮定,依然是捧著雜誌凝神注視門外那邊的情形,沒有吭聲,也沒有行動的跡象。

藍銘年按捺著衝出去製止暴力的衝動,他知道李彬文一定另有打算,他這樣的一個人不會無聊的特意到書店來看戲。

回想起以往被感染的大家,藍銘年覺得,李彬文是在確定目標。

隻要看到他動手,或者被他注意的那群學生中有人成為感染者,那李彬文就是事件的源頭這一點大概可以確定,不過他應該會極力否認,所以最好還是當場捉住,他會動手的!

藍銘年移動腳步,沿著書架往前行,距離門口處的李彬文又近了一點。

天已經全黑,路燈和店鋪的光依然把街外的情況映照得清清楚楚,每個感染者被感染的時間都是在晚上,可能會是在下一秒!

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李彬文身上,藍銘年沒有看到門外的情境,隻知道李彬文突然放下手中的雜誌,一個箭步的衝了出去。

第一個反應是他終於是要動手了!

剛才聚集了幾個學生的地方如今隻剩下一個身影,藍銘年不知道他是誰,是挨打的一方還是強勢的一方,而這一切他都無暇顧及,他眼中隻有李彬文一個。

不能讓他亂來,要阻止他!

藍銘年的速度絲毫不遜於李彬文,在李彬文奪門而出後,門還沒關上藍銘年便從那道縫中閃身而出。兩人異常的舉動引來店員的注意,還以為他們是小偷,偷了東西拔腿逃走,紛紛追趕出來吆喝著兩人停下來。

隻是這個時候,無論藍銘年還是李彬文都沒把話聽進耳中。

眨眼功夫,李彬文已經衝到那個男生所在的地方,在藍銘年高清狀況前突然縱身一跳撲向男生,硬生生把人撲倒在地,一件不知名的東西從那男生手中飛出,哐啷一聲掉到水泥地上,聽聲音,似是金屬物品。

“別亂來!”

彷如回聲一般,藍銘年和李彬文幾乎是同時大喊道。話說出口的瞬間,三個人都愣住了,被壓倒的男生轉頭看看李彬文,又看看藍銘年,神情極為複雜,李彬文也正回頭盯著藍銘年,兩人臉上是同一個驚訝的表情。

李彬文動動嘴唇想要說話,被藍銘年搶先一步:“你怎麽在這裏?”

明是自己跟蹤而來,但藍銘年這樣一說倒是瞬間扭轉了形勢,李彬文被問住了。看到李彬文的表親,藍銘年更覺得自己有道理,底氣十足的盯著跌倒在地的人,恍惚間有種居高臨下的懾人氣勢。

“很痛,能不能先起來。”

被李彬文撲到的那名學生痛苦的掙紮著,帶著責備的呻吟道。

李彬文收回目光,抵住男生頸後的手臂警戒的加重了力度,感到身下的人不敢動了才說道:“不好意思,但是我不能現在放開你,除非你答應我不再撿起那把刀。”沒有馬上站起來,依然壓製著身下的人,沉穩的語氣帶著命令的調子,指指掉在不遠處的短刀。

男生臉色一沉,咬緊嘴唇沒有答話,握緊的拳頭微微發抖。

藍銘年眯起了眼睛,開始意識到真正的問題所在。李彬文不是要動手傷害誰,而是正製止了一場血案的發生,那個男生是因為被看穿了意圖而害怕得顫抖著,地上那把短刀閃著寒光,他是想用這能置人於死地的凶器解除心中的憎恨。

真險,要是他跑得再快一點攔截了李彬文,恐怕這個男生就要成為殺人凶手!

男生依然沒有說話,隻是伏在地上默默流淚。藍銘年撿起地上的短刀,李彬文配合的放開男生,剛解除鉗製,那人便連滾帶爬的從兩人眼中消失。

“唉……”藍銘年搖頭歎了口氣,老實說,他真的搞不懂那些人心中的想法。

“藍醫生,你怎麽在這裏。”

“嗯?”被剛才的事搞亂了思緒,藍銘年都忘記了李彬文的存在,是啊,他來這裏不是要為學生間的關係感歎煩惱,而是調查timestealer事件!

“我……剛去了第五研究所一下,然後在附近吃了個飯,見到有家書店來了興致,於是進去轉轉,剛好看到那事,所以……”藍銘年攤開說手聳聳肩,所以之後大家都知道,也就沒必要說。

“嗬,時間不早,我就先回去,下次有空再聊。”

原以為李彬文會逼問他出現在這裏的原因直至露出破綻,可那人居然看一眼手表便說要離開,藍銘年很是懷疑他到底有沒有看到具體時間。

“再見。”沒給藍銘年說話的機會,李彬文又一次果斷的揮揮手,一邊已經不緩不急的走出好幾步遠。藍銘年呆呆凝視他遠去的背影,那一刻,他沒有想到要跟上那個可疑的人。

他已經知道我在懷疑他了。藍銘年轉過頭,默默往回走,有著自己的盤算:假如李彬文在這時候動手,未免也太魯莽,他是一個聰明的人,絕對不會繆然行動,所以如果今晚還有感染事件發生,反而可以洗清他的嫌疑。

果真是這樣嗎?

一路上,藍銘年都緊皺著眉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另一頭的李彬文走出藍銘年的視線範圍後,趁著夜色濃重沒人注意到自己,靠在一家賓館的牆壁大口大口喘氣,放在胸前的手緊緊抓住衣領,那一雙修長有力的手竟然是以肉看看得見的速度在變化。

“可惡!能維持的時間越來越短……”

注意到身體的變化,想著不能讓大家看到自己這般模樣,李彬文咬著牙拚命忍耐自身體深處蔓延出來的痛楚,一步一步緩慢的走向無人的街角。

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腳步沉重得讓他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在前進,沒有多餘的力氣思考,他隻是憑著僅存的意識提醒自己不能被大家看到,否則一切都完了,再沒有補救的機會和可能!

“往前走,再往前走,直到……”

劈啪——

終於,李彬文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直直倒下,閉上眼睛前一刻,他好像看到了一片彩色向他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