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像過年

兒女成雙福滿堂

“補鈣?那是啥東西?”蘭英疑惑道。

邱晨暗暗抹了把汗,她自覺已經很注意了,但一些習慣用詞還真是防不勝防。

笑笑道:“就是補骨頭。小孩兒長個就是長骨頭,光吃米麵青菜不夠。多喝點骨頭湯,長得高長得壯。”這多麽像某種補鈣片的廣告詞啊!

蘭英了悟地點點頭:“哦,這麽回事啊。”心裏就開始盤算開了,肉吃不起,骨頭不過一文半文的,平日裏人們都嫌沒肉,煮骨頭又費柴火,都沒人稀得要,若真如說著這麽好,還是回去和婆婆好好說說,那幾文錢出來,隔三差五地買上幾塊給孩子們熬湯喝才好。

心裏打定了注意,蘭英又告訴邱晨,“剛剛拎來的兩隻雞是前頭三奶奶家的,我還給問好了生子家和二魁家,都是一家兩隻,因為三奶奶喂的好,兩隻母雞都比別個大一些,我替你做主和三奶奶說好的兩隻雞一百五十文,生子家和二魁家的每隻雞則是每隻七十文。”邱晨聽了自然沒有二話。

說完買雞的事兒,邱晨給蘭英拿了錢,又提起做衣服:“蘭英姐,我還有件事,這回病好之後,也不知是咋了,眼花的拿不了針線了,試著做了回,沒做幾針就做不了了,做的活計也沒法看……”

頓了頓,給蘭英一個消化的時間,邱晨又道:“眼看著天氣一天天暖了,我家倆娃和他小叔身上還穿著冬天的棉衣裳換不下來,這回我上街扯了幾尺布,我做不了,隻好托你給尋思尋思,誰家嫂子能給幫個忙做做。我也不能讓人家白受累,我們四口人夾單各一套,做完了我給一百文錢,十斤白麵行不?”

邱晨買的是一等精白麵,一斤白麵七文錢,十斤七十文,再加一百文手工費,就是一百七十文錢,在村裏算是一筆不小的收入了。

蘭英也從最初聽到邱晨沒辦法做針線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看著邱晨的目光不由帶了些憐惜和心疼。海棠妹子這麽好的人,咋就如此命苦呢!

如此,蘭英也越發替邱晨著想:“哪裏用那麽多,現在地裏又沒有活計,各家媳婦子在家也就是做做飯,想找個來錢項還找不著呢。再說了,村裏請人蓋房上梁也不過管頓飯,你要是給的太多了,反而會讓人說掐尖兒。其實,要不是你這都等著穿,我就拿過去給你做了……這樣吧,我尋摸著,慶和嫂子和二魁媳婦的針線好,家裏也沒有奶孩子,有功夫。你隻用每個人給兩斤白麵就行。就這麽著,我這就去問問,要是行今天就趁早兒下手做,趕趕活兒,一天就得。我走啦哈……”

話音落下,蘭英已經風風火火地出了門。屋子裏邱晨和林旭對視一眼,同時笑了。

吃完早飯,邱晨收拾刷洗碗筷的功夫,蘭英也領著兩個婦人回來了。

兩個婦人住的都離林家不遠,夫家都姓劉,一個男人叫慶和,三十多歲年紀,人都稱其為慶和嫂子;另一個男人叫二魁,年紀與邱晨相仿,比蘭英和慶和嫂子都小,人都叫二魁媳婦。三位婦人說笑著走進門,蘭英與二魁媳婦手裏一人拎著兩隻母雞,慶和嫂子手裏則端著一個針線笸籮。

一進門,慶和嫂子與二魁媳婦就連聲詢問邱晨的病情,自然不免安慰兩句,倒是蘭英不想勾起邱晨的傷心來,立刻就拿話混過去了。

“喏,我手裏提的是生子家裏捉來的,二魁媳婦拎的都是她自家的,這些小母雞都是一年的小雞,去年秋天就開襠(開始下蛋)了,現在天氣回暖,好好喂幾天,很快就有雞蛋撿了。”蘭英說著,湊到邱晨近前低聲道,“我都挨個摸過了,幾隻雞都有蛋,最多不過三四天就能下蛋了……”

邱晨一下子想起了曾經聽到的一個笑話,說某偏遠村子裏有個老太太每天巴巴地攢雞蛋換錢,農村的雞鴨都是放養的,這老太太為了防止雞把蛋下在外頭,就每天一大早堵著雞窩門兒摸雞蛋,其實,就是把手伸進雞屁股檢查……囧!

“嗬嗬,蘭英姐選的我自然放心。來,來,把雞放在這個簍子裏,快進屋吧。”邱晨連忙答應著,引著三人將捉來的母雞暫時扣在一直柳條筐子裏。她早上那麽一說,卻還是低估了蘭英的行動能力,這麽快把她要買的母雞尋了來,家裏的雞窩有些塌,還沒收拾呢!

看她這樣,蘭英把滿囤也叫過來,帶著林旭一起收拾雞窩。而蘭英帶著兩個婦人也麻利地在炕上鋪開了攤子,量尺寸,裁剪,縫製,那叫一個幹淨麻利快。

兩邊的活兒,邱晨都插不上手,就去拿了早上剩的一點兒米粥又找了些菜葉剁碎了喂給那幾隻母雞。

籬笆牆外,蘭英家的小兒子栓子正和幾個蘿卜頭兒玩的歡實,不時傳來一陣哄笑喧鬧。

邱晨喂了雞,一轉眼就看到阿福拉著阿滿,就站在屋門口眼巴巴地望著院子外,小小的臉上充滿了希冀,不由生出一陣心疼。四歲的孩子,特別是男孩子正是活潑好動的時候,阿福心裏羨慕卻還能乖乖地守著阿滿,看護妹妹,實在是讓人感動。

去屋裏抓了幾塊糖,放進阿福的手中,邱晨笑著摸摸小家夥的腦袋:“去和他們玩吧。”

阿福看了看手中的糖,又看了看身旁的妹妹,還是強忍著出去玩的衝動,搖搖頭:“娘,你做活,我看妹妹。”

邱晨鼻子一酸,幾乎被阿福感動的落下淚來。她伸手抱了抱阿福,笑著道:“福兒乖,知道心疼娘了!”說著,一手抱起阿滿,一手牽了阿福,走到大門口,招呼栓子和另外兩個小子。

栓子昨晚剛吃了邱晨送過去的蒸餅,因為是唯一的寶貝孫子,奶奶還給了他幾塊油吱啦。油吱啦真好吃啊,一想起來就忍不住流口水。

一聽見邱晨喊,栓子第一個丟下手裏的泥巴飛奔過來,仰著小臉叫:“海棠姨!啥事兒?”

栓子生的虎頭虎腦的,曬得黝黑發紅的臉蛋兒上一雙大眼睛黑溜溜地打著轉兒,一副機靈樣兒。邱晨看的喜歡,伸手摸了摸栓子囟門上留的一撮頭發,笑道:“栓子,海棠姨有一個好玩的遊戲,你們幾個一起玩,玩的最厲害的,海棠姨給一塊糖的獎勵!”

這時候養孩子,可沒有現代什麽親子教育親子遊戲之類,都是孩子們自己琢磨著玩兒,惹得大人不高興了還會挨罵挨打,一聽邱晨這個大人居然教他們怎麽玩兒,自然好奇加興奮,更何況,還有一個更大的吸引,有糖吃!立刻呼啦啦都跑過來,眼巴巴地看著邱晨,等著她教什麽‘遊戲’。

於是,邱晨就教了他們玩老鷹捉小雞,這樣,不但阿福有得玩,連阿滿也做了最小的一隻小雞仔,拽著哥哥的衣襟跟在後邊,一邊倒騰著小腿兒拚命跑,一邊兒發出一聲聲尖叫或者咯咯地歡笑聲。

孩子們有了新遊戲,很快就玩的投入進去。邱晨則開始動手準備午飯,搋麵,剁餡兒,準備蒸包子。

蘭英夫婦和兩個婦人來家裏幫忙,雖說最後都有謝禮,可她還是準備管一頓飯。昨晚發的麵已經開了,她放入一瓢黑麵一瓢白麵搋好了,醒著,接著切白菜剁餡兒。不是她摳搜,舍不得那一點兒白麵,主要是剛剛蘭英那句胡給她提了個醒。村裏人淳樸,卻也有不少陋習,比如愛攀比就是其一。大家夥兒本都一塊受窮的,一家乍富了,難免會惹人眼紅,隨之就免不了說小話,使絆子。特別像林家這樣沒有家族依靠又是新寡,本就容易招惹口舌是非,她也提醒自己注意些,以免招惹麻煩。好在她一貫的座右銘就是低調做人,高調做事,並不覺得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