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舊俗
第003章 舊俗(1/3)
對於預言這種事情我向來不信，母親說父親預言有一天我將鬼領進了家門，槐樹嶺的劫難就到了，我們母子的劫難也到了。
可問題就在於我隻是中了邪，難道這就是把鬼領進家門了嗎？
父親和林老九是同一種人，母親耳濡目染多了，多少也能察覺些什麽，我勸母親放安了心，眼下事情根本沒那麽嚴重。
我吃過飯後感覺精神好了許多，就到槐樹嶺周遭轉了一圈。
槐樹嶺之所以叫槐樹嶺，就是因為整個山嶺到處都是巨大的槐樹，這些槐樹大都生長幾百年，每到春夏時節整個槐樹嶺都彌漫著槐花香。
槐樹嶺四麵環山，四周的交通並不便利，加上山上又到處都長著幾百年的老槐樹，有傳言說槐樹嶺在古代時候是墳場，挖山伐樹不吉利，所以一直以來縣裏開發也都避開槐樹嶺。
不過因為是在山裏，到處都是蟲子，尤其是到夏天的時候，漫山遍野都爬滿了毛蟲，有時還會看見半米長的山蜈蚣，看起來特惡心，所以小時候我很少到山上逛，槐樹嶺的很多偏僻地方我也都沒去過。
槐樹嶺的周圍小山村林立，每個村落都會蓋幾間狐仙廟和土地廟，這裏的人多數老迷信，相信蓋廟鎮邪，但實際上這些老廟才是最邪乎的地方，我每次經過都會起雞皮疙瘩，總覺得廟裏有東西在盯著我看。
傍晚的時候我如約去了林老九家，那時林雙已經被裝殮進棺材，一口大紅棺材擺在院子裏。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這口棺材的時候，我突然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在槐樹嶺，人死之後用的黑棺材和紅棺材是有講究的，黑棺材一般是給病喪或者早喪的死者使用的，紅棺材則是用於年過八旬無疾而終的人用的，因此紅棺材也叫喜棺。可林雙還不滿二十歲，又是跳樓自殺的，怎麽說也不可能用紅棺材來發喪吧？
而且最奇怪的是，這口棺材也太大了！
農村有很多習俗，尤其是下喪的習俗一般都是共通的，比如嬰兒早夭是不可以用棺材的，也不可入土，原因是嬰兒剛出生就死了，沒有享受絲毫的天倫之樂，一旦入土怨氣就會堆積，隻有放在廣袤天地中被太陽曝曬才能消除積怨，所以有時我們在經過大河邊或者荒野的時候會看見嬰兒的屍體，反正我小時候見過不止一兩次。
而未成家的年輕人死後是要當天下葬的，且棺材不能用正常大小
的棺材，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也沒有誰非要把舊社會的風俗拿出來說事兒，畢竟死者為大，誰家死了閨女都心裏難受，就是停個一天兩天不下葬的，外人也沒資格說什麽。
可不按規矩辦事總會讓人不舒服，尤其是在重舊俗的槐樹嶺，眼下林老九唯一的孫女死了，屍體已經停留在陽間第三天，雖是運屍體路上耽擱沒辦法，但年輕人發喪不該用喜喪的棺材才是，而且這棺材也太大了，比正常棺材要大一倍！
要是平常人家不懂規矩也就罷了，可死的人是林老九的孫女，林老九是槐樹嶺最有名的陰陽先生，他不可能不懂這些下葬規矩，但他非要弄一口這麽紮眼的大紅棺材，一般的村民還真不敢多說什麽。
“老九，你這是弄個啥？”
別人不敢問，但是我們村的村長卻敢問。村長叫王勝利，村裏人都管他叫王村長，他在白石村說話很有權威，大家心中的不安和疑惑由他來問最適合不過。
林老九反問道：“有什麽不妥？”
這話將王村長問得一愣，是的，他剛剛這一問就是在一名陰陽先生麵前質疑人家的下葬方式，若是真論起來，反倒是班門弄斧了。因此王村長一邊抽著旱煙一邊說道：“老九啊倒不是我說道你，隻是咱嶺子上的人重習俗，小雙又是個好孩子，孩子早夭，你總不能當成喜喪來發，孩子在下麵走得該多不舒心，我知道你心裏難受，但是我也是看著小雙長大的，你這先前也沒跟我商量一下怎麽就……”
林老九沒有理會村長的話，此時已經月上樹梢，他看向站在門口的我，讓我進去，接著對院子裏的其他人說：“用紅棺材我自然是有道理的，麻煩大家先出去一下，過幾分鍾再進來幫忙抬棺材。”
林老九這麽說大夥也不好問原因，隻好走出院子，村長臨走前還看了我一眼，眼中露出某種不可言喻的神情。
眾人走後，院子裏便隻剩下一口棺材和兩個人，我率先開口問道：“林老，您看我身上的邪祟……”
林老九說道：“剛剛天黑的時候我已經招了小雙的魂問過了，和你說的差不多，這孩子命苦，從小沒爹沒媽的，又沒結婚，心有不甘，想找個人婚配。”
“啊？”我一聽這話立馬急了，苦著臉說道：“林老，人鬼殊途，你跟小雙妹妹講一聲，讓她放了我吧，我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晚了，畢竟她已經
死了，要是有來生我肯定娶她過門兒。再說冤有頭債有主，總不能她喜歡我就讓我跟她陪葬呀！“
林老九擺手說道：“倒不是我不想救，你也說了，人鬼殊途，小雙一死，鬼魂入陰間便和我也沒有一絲瓜葛，她臨死前有個強烈願望就是找人成婚，否則怨氣不散，肯定找你麻煩。現在我將她鬼魂招來，問問她願不願意放過你，如果願意，那這事兒就過去了，如果她不願意那我再用其他辦法。”
“怎，怎麽問？”我咽了口唾沫問道。
“簡單，我把她魂魄招來，你看不見她，那我就點燃一炷香，要是香能繼續燒，就說明她接了香，也就是放過你的意思，要是不放過你那咱們就用第二種辦法。”
林老九說著就點燃一炷香插在林雙的大紅棺材前，他口中念念有詞，用朱砂筆在一張黃表紙上畫了個奇怪的符號，接著將黃表紙點燃，黃表紙燃燒的時候，忽然一陣陰風吹來，整個院子的氛圍突然變得陰森起來。
我強製自己鎮定下來，如此詭異的事情任誰都會害怕，黃表紙上的火苗由黃色變成了悠悠的藍色，林老九看著大紅棺材說道：“小雙啊，我知道你委屈，爺爺沒照顧好你，是爺爺對不住你，你如今給江陽下了邪祟，人家也沒有害你，你看你能不能放過他，我讓他多給你燒點紙錢？”
林老九的話音剛落，大紅棺材前的那炷香突然熄滅，滅得如此迅速，半點煙都沒冒，讓人不得不相信真有看不見的東西在我們眼前。
“林老，你看這怎麽辦？”我有些心虛問道。
林老九望著棺材前方說道：“既然你執意如此，那就讓江陽跟你拜堂怎樣，你與他結為一日夫妻，也算了了你一樁心願，若是你還不同意，那就不要怪爺爺心狠了，人鬼殊途，本就是亂了綱常的事情，爺爺也饒不得你。”
林老九說完，大紅棺材前已經熄滅的香竟然冒出紅色火光，很快正常燃燒起來，而黃表紙也已經燃盡。
“這是同意了？”我不太敢確定地問道。
林老九點頭說道：“同意了，隻做一日夫妻，今晚就拜堂。”
“拜堂？”我被嚇了一跳，這都什麽年代了還拜堂，再者說一個大活人怎麽跟死人拜堂？
林老九說道：“活人和死人陰陽兩隔，拜堂就是配陰婚，不會損失你什麽，走個形式就行，了了她這個心願，明天一早就還你自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