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紅紙童

第1章 紅紙童

紮紙早在一千多年前南北朝時期就已經開始流行,如今時代變遷,城市發展,大部分地區都使用火葬,而土葬隻有少數農村地區或者注重風俗的地方才會買用糊紙下葬時燒給死者祭奠,所以大部分有著紮紙手藝的木匠吃不飽飯都去幹了別的,繼承這門手藝的後生很少。

我打小跟隨爺爺生活,不過靠著紮紙吃飯過生活實在手裏拮據,爺爺沒有錢供我上大學,我對念書也什麽興趣,就跟著爺爺學紮紙這手藝。

爺爺告訴我:“紮紙這手藝雖說現在不賺錢,可這是老祖宗流傳下來的,我這一輩可不能斷了香火。”

從那時候起,爺爺便教我紮紙,雖然說賺不了錢,可是幾千年來的文化習俗總是不會消失的,有門手藝至少就能溫飽過生活。

三年前爺爺去世,我給爺爺下完葬沒多久就趕上村裏拆遷,在村裏我沒親沒故,就帶著這筆錢,到附近的一個縣城買了一個獨院,前麵開了個店麵,專門給人紮紙,也做點花圈壽衣什麽,也就是大街上偶爾能看到的壽衣店,收入還不錯,除去每個月吃喝還能攢下點錢。

行有行規,正宗的紮紙鋪白天不能開張,除非陰天雨天,不然隻能晚上九點以後才能開張營業,白天如果看到有壽衣店開著門,最好繞著點走,因為這東西給死人用的,本來就陰,有些命薄的受不了這種煞氣。

大晴天的外麵有人一直在敲門,本來作息就不在白天我沒辦法去開門,又懶得理他,蒙上頭就繼續睡,直到晚上開張還沒幾分鍾,就進來一個年輕女人。

“你們這白天不開門?”她濃妝豔抹,燙著卷發,嘴上塗著鮮紅色的口紅,眼睛周圍畫跟熊貓似的,這與我從小接觸到不一樣,這或許就是城裏女人吧。

我說我這裏白天不開,晚上才開,我看著今天的報紙,估計白天就是她敲的門,不過對於不懂這行的人來說不知道也正常,因為隔著一條街還有個壽衣店,好像全天二十四小時開張的。

“你要買什麽?可以先看一下。”我跟她說,來壽衣店裏大都是三四十歲的婦女或者中年男人,我還沒見過這麽年輕的人來壽衣店,一般那個歲數的人家裏有什麽白事兒才來買這種東西。

她說她不買東西,往我手裏塞了個紅包就是要問我個事兒。

這個紅包也不薄,裏麵估計有好幾百,我費幾天功夫才能賺好幾百,誰會跟錢過不去?

“你收起來吧,你看看你認不認識這個?”她讓我把紅包收起來,然後從她的包包裏拿出蠻高端的手機給我看照片,我離近了仔細一看,是紅紙童。

“這是哪裏的東西?”我問。

她跟我說讓我別管那麽多,問我認不認識這個東西。

我當然認識,這是紅紙童,但是特別少見幾乎沒有,我從來都沒有紮過這種東西。

一般來說,死了女人燒紅牛,死了男人燒白馬,這兩種都是坐騎,讓死者在黃泉路上走的更快一些,白事兒上附加一些紙家具紙房子之類的,讓死者在下麵有個家。

而燒這種紅紙童的我沒見過,之前爺爺紮過,跟我提過那麽一提,有些孕婦難產,或者懷著孕胎死腹中母子二人都沒命,在白事兒上才會用燒這種紅紙童,讓那個女人在下麵也能當母親。

聽起來雖然和那些燒白馬沒什麽區別,紮紙匠也有不願意紮的東西,比如說就是這種紅紙童,因為怕遇上麻煩事兒。

這些陰物雖然用處都一樣是燒給死人用的,可是還有一種說法,就是養紙人。

紮這種特殊的東西,要是真是燒給死人用的,我紮也就紮了,可是就是怕有人打歪主意去養紙人,如果把紅紙童供起來,會時來運轉,大富大貴,相當於給人改了命,但紮紙匠可就遭殃了。

之前爺爺曾經紮過一次,可紮完以後就得了一場大病,就此不振,我有時候還在想是不是就是紮了紅紙童所以才間接的導致爺爺死的。

“既然認識,你看看能給紮一個不?”她伸出五個手指,“隻要你能給紮一個,不會低於這個數。”

我紮一個一米多的紙房子才賣幾十塊錢,出去成本也賺不了多少,紮紙人很簡單,也用不了多少料,這五千塊錢有點燙手,我不敢拿命去開玩笑。

雖然做死人用品多多少少會沾染上一些陰氣,可是我每天沒斷過店裏那些鬼神的香火,每天燒完香才能安心一些,可不敢拿命開玩笑,我搖搖頭,對她說我紮不了。

“真是的,害我跑白兩趟,紮不了就別在店麵上寫你會紮紙這手藝。”她說完扭頭就走。

我喊住她:“不是紮不了,是不能紮,這東西我勸你不是給死人用的最好別打什麽歪念頭,不然沒什麽好下場。”

她擺了擺手,說絕對是正經用途:“我一個小姨,懷孕五個月流產了,前天晚上覺得對不起家裏人和肚子裏的孩子,上吊自殺,現在快下葬了,想讓她在下麵也做一個母親。”

既然是這樣的話,我紮也不是不行,答應下來讓她後天晚上過來取,她當即從包裏拿出一個牛皮紙的信封:“先給你一半另一半,等我取了再給你。”

我說不用,給個料錢和辛苦費就行,兩百塊錢就行了,可她也沒理我,塞到我手裏就急匆匆的走了。

這錢拿在心裏總有點不踏實,因為還沒人付給我這麽多錢,五千塊頂的上我兩個月的收入了。

不過我也不奇怪,因為要論手藝,爺爺教給我的紮紙手藝是絕對正宗的,比起那些批量找人做的那些糊紙強不知道多少,這也是我生意一直不錯的原因之一吧。

爺爺生前給人紮紙人也是有講究,一是不給活人紮,活人紮紙人,紙人治活人,一定要是已經死了的人才給紮紙人,具體是什麽原因我不知道,爺爺也沒有具體告訴過我,生前對我千叮嚀萬囑咐,說不給活人紮就對了。

二是不給夭折的小孩紮,這個我知道,夭折的小孩一般是沒有什麽葬禮的,一般是火化以後將骨灰存到壇罐裏找個寺廟給點香火錢然後存放起來,一般夭折的小孩都是來討債的,給它紮不得紙人,紮了以後害人害己。

既然是給死了的孕婦紮,雖然陰氣會很重,但是人家挺著個大肚子在路上走真不容易,給她紮個小孩攙著上路吧。

收了錢以後我就關門開始忙活,畢竟收人錢財,得給人家好好辦事兒。

紮紙人說簡單不簡單,說難也不是特別難,不過爺爺紮出來的紙人其他人是比不了的,這東西沒有可比性,雖然說不出來哪裏好,就是特別用心,所以爺爺在老家那一片還是小有名氣的紮紙匠。

紮一些特殊的紙人也有講究,第一是質量,不然很容易就破了,這是對死者的大不敬,第二就是不能太像真人,隨便化個臉就可以,當然要我畫的像一點我也沒那手法。

紙人一晚上我就紮好了,之所以讓她後天來取是因為上染料,白紙不講究,但是有顏色的都得在人家來取的時候上顏色,不然對自己不好,所以我也就特意耽擱一天。

約定好時間的那天晚上,那個女人卻沒來,來了一輛麵包車,亮著藍綠燈。

本以為沒我啥事兒就沒太在意,沒想到是來找我的。

“您好,我們是...”他們介紹了來的目的,還掏出了證件,我擺了擺手說不用,從他們穿的衣服開的車就能知道是幹啥的了,一般幹這行的人都會很備受尊敬,所以這幾個人還主動上來給我遞煙。

他們問我有沒有見過這個人,緊接著遞給我一張照片,我看了一眼,心頭一震,舌頭有些發麻,背後一股涼氣到處亂竄。

這不就是那天晚上那個囑咐我紮紙人的女人嗎?

我點點頭:“見過,前天晚上她來我這裏委托我作個紙人,說是給自己小姨用。”

“這個女人叫韓晶晶,昨天晚上上吊自殺了,肚子裏還有個五月大的孩子。”製服男跟我出示了一份報告,說有些問題想問我,作一下記錄。

我也答應了,這些人把我帶回去讓我仔細回憶了一下當時的場景,讓我複述一遍,然後還問了當時她的情緒有沒有什麽特殊的,我也如實告訴他們沒有,作完記錄就讓我回去了。

但是我的背後隱隱發涼,原來這個叫韓晶晶的女人是騙我的,她並沒有什麽小姨流產,她口中的小姨就是她!

給活人紮紙可是大忌,我匆忙回到家,想趕緊把那個紮好的紙人拆掉,誰知道哪裏都找不到那個紙童。

這可就怪了,明明放在房間的角落裏了,剛走的時候我還特意看了一眼在呢,怎麽回來就沒有了!不可能紙童自己跑路了吧。

在櫃台上,我發現了牛皮信封,這難道是紮紙童給的尾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