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鬧鬼

第20章 鬧鬼

“似乎……似乎……似乎是一個故人的印記,我也看不清楚,你來看看吧!”住持似乎說的很是艱難,費了半天的力方才將這句話說出了口。

“什麽?”爺爺走到了住持的身前,同樣是抬起了頭向著橫粱看去,而後我看到爺爺的身體也是一顫,如同觸電一般,呆在了原地。看著住持與爺爺那同樣莫名的動作,我大感詫異湊到了爺爺身前,也是抬頭向著橫粱看去,而就在那,我卻隻見到了一個怪異至極的圖案。

一片大概有巴掌大小的墨色正方形圖案靜靜地拓在了橫梁的前端,而就在這一片方寸大小的墨色之間卻有著一個純白色的“正”字,歪歪斜斜的躺在了正中。但是這個圖案怪異雖是怪異,我卻搞不懂爺爺與住持驚詫的到底是什麽?

“這個……這個……”爺爺低下了頭,添了添這幹燥的唇角,突然象是發瘋了一般衝到了大善人的身旁,抓住了大善人的雙肩,搖晃著聲嘶力竭地嘶吼道:“人在哪兒,那個人在哪兒?求求你,告訴我,哪個人到底在哪兒?”

“哪個人?誰?”大善人被爺爺搞的有點兒莫名其妙,看著爺爺問道。

“就是那個。”爺爺轉身指著橫粱,道:“就是那個弄出那個圖案的人。求求你,告訴我他在哪兒?他到底在哪兒?”

“你看清了,果真是他?不會看錯吧!”住持拉開了爺爺,盯著他鄭重地問道。

“嗯。”爺爺用力的點了點頭,道:“他的標誌這一輩子我都不會看錯的,蘊陰陽於字體,暗含天數。方今世間,除了他還有誰有這個本事。”而後爺爺轉過頭來,看著大善人道:“求求你,告訴我哪個人在哪好嗎?拜托了。”

“不知道。”大善人緩緩地搖了搖頭,道:“那個人是小三的師父,也是這座庭院房子的設計者,當初房子初成時他便走了。”

“小三,冥王驅鬼訣。”爺爺呆呆的念了兩句,而後很慎重的看著李大善人道:“那能告訴我小三在哪嗎?”

“這個……我真不知道。”大善人道:“自打那天他走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所以我也不知道。”而就在大善人話剛說完,便聽得院子裏傳來了一陣沉悶的腳步聲,一個人跑了進來。

“出大事了,李老爺出大事了。”這個人一身麻布舊衣,邊跑邊嚷道,而後一腳跨進正廳時,謹慎的看了爺爺與住持一眼,猛然閉住了口,呆呆的站在門口看著大善人不再言語。

“怎麽呢?”大善人看著這站在門口的人,道:“慌慌張張的幹什麽?”

那個人依舊沒有什麽言語,隻是一雙眼睛總是不住的往爺爺與住持這邊看,似是十分的不安。

“說吧。”大善人指著爺爺與住持道:“大師與住持不算外人。”而後轉過頭來,看著爺爺與住持道:“這是村中的徐二,算是我們家的傭客吧!”

“老爺,不好了。”我看到徐二的臉色變得很是陰沉,壓低了聲音,不住的向外觀望道:“鬧鬼了。”

“什麽?”李大善人麵色陡然一沉,看著門外的那片天空,臉色忽陰忽晴,猛然間象是反應了過來,一聲厲吼道:“瞎說什麽呢?”

“真的。”徐二象是想起了什麽一般,臉色陡然變得慘白,縮了縮脖子,用一種警惕的眼神打量了一下四周道:“是真的,是小三。”

本來爺爺起初是並沒有將徐二所說當作一回事,但當徐二說出“小三”時,我看到爺爺眼神猛然一縮,露出了一種可怕的眼神,我記得這種眼神是,隻有在獵人看到獵物時方才出流露出來。

“他在哪兒?”爺爺象瘋了一般,一步跨到了徐二的身前,雙目怒睜,吼道:“他在哪兒?”嚇得徐二不自覺的後退了幾步。

“他在哪兒?”看到爺爺這般神情,李大善人又看了看被爺爺嚇得直退的徐二,淡淡地問道。

“他……他……”徐二咽了幾下口中的那幾口唾液,盯著爺爺瑟瑟地道:“他……他死了……死在了柳家墓陵中。”

“柳家墓陵?”

“嗯。”李大善人道:“柳家墓陵,是當年那場大火後,為了埋葬那無辜的枉死者,我特點建了一座陵圓。”

“能帶我出嗎?”

“這……”我看到徐二的臉色變得不自然了起來,麵皮僵了起來,很不自然的笑了笑。

“帶大師去吧!”李大善人開了口,看著那不自然的徐二道:“回來我有重謝。”

“嗯?”徐二象是沒反應過來,過了半天才麵露喜色,不住地道:“是,是,是。多謝老爺,多謝老爺……”

“到了。”徐二指著一座陵園說道:“這就是柳家陵園,你們進去吧!現在想起來我看到的一幕,就感覺心中滲慌,我就不進去了。”

在陵園的正中豎著一座圓形的陵墓,墓前的石碑上寫著“大德柳老太爺之墓。”而在這座半圓的墓陵一圈,點點滴滴地撒著一圈血點,剛好圈住了這座陵墓。

而就在這座陵碑前,端跪著一個人,由於他低垂著頭,再加之我和爺爺等處在他的身後,所以是看不到他的臉龐,但就他那背對我們的後背影子,我感覺得到他是小三,而那圈令人心驚的血圈的句點,剛好到他而止。

“這是?”住持看著他皺眉低思了一會兒道:“看來這個血圈,是他用自己的精血所鑄啊!但他為什麽要如此做?”

“為了想要更接近自己的上輩。”爺爺盯著他思索了一陣道:“這應該是岷南的一種術吧,據說這樣就可以死後以今世的血脈為引,兩個人再度相遇了。”

“真的?”住持看著爺爺瞪大了眼睛,驚詫地道:“世間竟還有如此之術,能左死後之果?”

“不知道。”爺爺道:“冥冥中自有天定,冥因之事,又有誰能說得清楚呢?”

“這是?”我來到了小三的身旁,指著一行鮮血拚湊的小字問爺爺道:“這是遺書。”

“爹,三兒不孝,滅門之恨,血海深仇,三兒無力以報。如今三兒已成普通之人,道根被毀,已無力回天,存活於世亦已無意義,父親等我,三兒下來向您請罪,陪你來了。”

爺爺看了一陣寫在小三身邊的這兩行血字,末了哀歎一聲道:“存活於世,隻為複仇,而今信念已毀,卻已是無勇氣存於世間,你也算個可憐人啊!”

爺爺挽起了小三臉前那垂下的發端,伸出手去輕輕的撫下了他那兩隻一直睜著,似乎是在訴說著不甘的眼睛,道:“一路好走,黃泉道來末看人世,他年你若重生,做個普普通通的人吧!”

爺爺悲歎一聲,站起身來就要離開,但就在此時住持的眼睛突然變直,直直的瞅住了小三的腰間。

“走吧!”爺爺扯了扯住持那隻寬大的袖子道:“現在已經沒有什麽可看的了,該走了。”

“你……你……”住持突然變得結巴了起來,指著小三的腰間道:“你看那個東西……你看它是不是……”後麵的話他止在了口間,但看他的臉色我不由一驚,到底是什麽,能使得如此穩重的住持竟也如此,忙回頭向著小三腰間看去。

“這是?”爺爺呆住了,躍步上前一把扯斷了那隻墜在小三腰間的木牌,正麵畫著一個與李大善人家橫粱頂上一樣的圖形,反麵卻成了另一副光景,這不大的木牌在這麵全被塗成了白色,而在這耀眼的白色正中,卻很端正的躺著一個大大的黑色的“韓”字。

“是他,是他。”爺爺緊緊的捏住了這塊木牌,那因為用力太大,而竄於手背的青勁時隱時現。

“哈哈哈哈……”爺爺仰頭朝天大笑了起來,笑著笑著一行濁淚沿著眼角滑下,滴在了這緊攥於手間的木牌之上。

“十二年了,整整十二年了。這十二年來,受四絕所限,我丟棄了太多,經受了太多。二哥,一世淒苦,老來喪子喪孫,最後落得個魂飛魄散,三哥命數受損,被困祖屋化赤睛鬼王十餘載,待得醒轉之日,卻是命終之時。”

爺爺象是在訴說一件件往事一般,仰天淒厲的喊著。突然我看見爺爺怒目圓睜,疾呼道:“你出來啊!你出來見見我啊!為什麽要這麽著急的離去,你出來告訴我啊!告訴我當年的事真的是一場意外,是‘天照’自主蹦裂,你出來告訴我,這些年所受之苦皆為命數。你出來啊,你出來告訴我,三哥口中的‘故人’並非是你,你出來告訴我當天三哥醒轉人性之時,屋外那幾杆‘星君破陣旗’不是你布的……”

爺爺那淒涼的吼聲,就一直在這不大的半方天地中,層層傳播著。不知道過了多久,爺爺的聲音變得嘶啞了起來,淚也流幹了。隻是那圓張的嘴角中,發出了含糊不清的聲音,看著前方小三那挺直的上背,眼睛中的色澤越來越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