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他說的一頓一頓,臉色發白,鳳遲齡心下驀地一空,趕緊鬆開那隻即將陷進荊無憂肩膀裏去的手,努力使自己急促的語氣慢慢轉化為平靜。

須臾,他道:“他說在周圍走走就真的隻是在周圍走走?上官允什麽人品你不清楚?你不該相信他的。”

荊無憂咳嗽幾聲,勉強將喉尖處的一股粘稠血液給吞咽了下去,捏住鳳遲齡的袖子一角,嗓音低啞:“對不起大師兄,是我不對,但是在後山到底有什麽,會讓你這樣緊張。”

鳳遲齡心煩意亂地扶著麵具,無聲地歎了口氣道:“師尊昨日才把封魔盒埋入後山,那盒子也是有靈性的,在沒完全適應新環境的情況下很容易產生變故。所以師尊才會囑咐我讓你們兩個最近不要靠近後山。”

分明不是他的錯,卻為何要道歉。

我到底是為什麽要把火氣撒在這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孩身上。

荊無憂迷茫地眨了眨眼,道:“師兄……您沒說啊。”

“操!”倏地,鳳遲齡猛地敲了下自己的頭顱,再抓了抓頭皮,懊惱道,“我把這事給忘了。”

他昨日裏就光想著如何整頓上官允了,竟然把這麽重要的一件事給拋諸腦後。

想來上官允如果真的出了事,那他可真是逃脫不了這份罪責了。

而且他之前還在怪荊無憂——這都什麽事兒!

鳳遲齡不動聲色地透過麵具瞄了他一眼,瞧見他正一臉迷茫地望著自己,忽感一時片刻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怎麽做。

好半會兒,鳳遲齡才稍許有所動作。

他舉起手小心翼翼地往荊無憂臉上撫過,而荊無憂似乎也沒在怕的,不躲不閃地繼續望著他。

神情之中毫無恐懼與膽怯。

感受到那隻冰涼的手若即若離地在臉頰上拂過,有些癢癢,荊無憂沒動身去製止,隻是縮著脖子輕聲道:“師兄,我有些癢。”

望他反應,鳳遲齡歎了口氣,蹲下身子,盯著他的臉好半晌,雙手兀然抬起,以捧著他臉的姿勢,溫聲道:“還痛不痛。”

音色低柔空靈,柔中又噙著些說不出的魅惑感,攝人心魂般一字一頓的從他口中傳出,似鳶啼鳳鳴,聽得荊無憂不由得一愣。

鳳遲齡道:“剛才傷到你了,對不起,師兄來為你療傷好不好?”

說是受寵若驚,也不過如此。

荊無憂一眨不眨,直勾勾地望著他,像是原本平靜的湖麵被擲了顆石子,激起道道波紋。

那一瞬間,他的腦海幾乎空白一片,還是強有力的自製力讓他不過神離須臾,最終緩過了神來,愣愣道:“師兄你……不生我的氣了?”

“我生你的氣幹什麽?”鳳遲齡苦笑一聲,收回了手,“本就不是你的錯,要生氣也是在生我自己的氣。”

“如果不是我一時疏忽,忘了告訴你們,也不會有這種事。你二師弟我等會兒就去尋,在那之前我先替你治傷。”

見他要動身,荊無憂連忙推拒道:“不用了大師兄,我沒事的,眼下還是二師兄的事情比較要緊,我和你一同去後山尋他吧。”

鳳遲齡變聲變得竟比翻書還要快上幾倍,他直起身子不可置否地道:“不行,先不說你受了傷不能去,就算你沒受傷,我也照樣不會讓你跟著去。”

荊無憂平靜地望著他片刻,突然笑眼彎彎地道:“師兄若是不帶上我,等師尊回來我就告訴他你打傷了我,縱然師尊再喜歡師兄你,也不會無視門規,輕易繞了師兄吧。”

看似天真無邪的笑臉,說出的話卻是這樣不可愛。

鳳遲齡聽得脊背僵地生生硬,宛若鬆樹在原地無動於衷地站了半晌,他才抿唇側身,掐住荊無憂臉上的一塊軟肉,咬牙切齒地道:“我還真小瞧你了啊,親愛的三師弟。”

自己的臉被揉捏地奇形怪狀,荊無憂也仍是笑容滿麵地看著他。

如食蜜糖,甜蜜無比。

-璿昆山後山

由於事態緊迫,鳳遲齡也沒那個心情吩咐小狐狸們用轎子抬著他走,隻是隨身攜帶著嬌小的荊無憂。

樹林茂密,後山更是一片茫茫綠海。

鑒於此地長期無人居住與打理,不少大樹的枝幹上黑皮皴裂,掛滿了青色苔絲。

風一吹,滿地落下的也盡是發黃發黑的枯葉。

為避免姓荊的臭小子走丟,又或是被什麽妖怪給抓了去,鳳遲齡全程都牢牢地握住他的手。

而荊無憂也一樣反握住他。

即使大師兄的那隻手像用冰塊做的毫無溫度,足以讓人牙齦發顫,但他還是緊緊扣住了它,不想它離開。

走了一段路,沒見有什麽發現,荊無憂問道:“大師兄,我們就這樣一直找下去嗎?”

鳳遲齡聞言停下腳步,道:“算了,既然那東西不想出來,那我就硬逼它出來。”

道完,他鬆開了荊無憂,將他攏到自己身後,手掌一張,似冰雕玉琢的溯雪劍陡然出現在手中。

那一刹那,十裏冰封,北風呼嘯,數百棵古樹枝幹上凝結了厚厚一層冰霜。

狂風伴暴雪,與前山之景具有天壤之別。

鳳遲齡宛若置身之外地屏氣凝神地繼續召喚著惡劣之境,可荊無憂到底修為不夠,堅持不了這種刺骨寒風。

即便是把他護在暴雪不能所及的範圍之內,荊無憂仍舊被這凍天凍地的氣勢給凍地絲絲顫抖。

就在他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眼前猝然一道黑影晃過,“撲通”一聲貫徹在耳邊,伴隨而來的還有陣陣嬰兒的哭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