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身世之謎

第6章 身世之謎

“阿寶,這可怎麽辦?”

送走村長夫婦後,阿寶娘站起又坐下,雙手揪緊衣角,聲音惶亂難定。

衛希顏攢眉又鬆開,這倒是一個機會!

“阿娘,不如向大夥道出我是女孩子。”

“不行!”阿寶娘這回語氣卻是斷然,連連搖頭道,“你爹生前再三交待,無論如何也不能泄露這件事,否則必有生死劫難!”

衛希顏早料定阿寶娘會如此反應,故作憂愁之態道:“那怎麽辦?阿香這丫頭不到黃河心不死,又是個死心眼,萬一賴定了我,豈不是害了人家終生幸福!”

阿寶娘急得抹了把淚,“你說的也是。阿香是個好孩子,咱可不能耽誤了人家。這可怎生才好?”

衛希顏看老人落淚,心中暗是愧疚,狠下心腸道:“不如……我出去躲一陣子?”

阿寶娘一驚抬起頭,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麽,猶豫良久,哀聲道:“難道這就是菩薩的意思?哎,阿寶,你終歸是要離開這村子。”

衛希顏眉一揚,老人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張郎中死前還有什麽交待?

便聽阿寶娘歎道:“阿寶,有一樁事,是時候該告訴你了。”

“什麽?”

“阿寶,你長的這俊俏樣子,可比娘好看多了。”

衛希顏看了看老婦,確實,這阿寶的麵貌長得不似她娘,笑道:“難道我長得更像爹?”

阿寶娘搖頭輕歎,“其實你不像我,也不像你爹。”

“……因為……你不是我們親生的孩子!”

虧得她不是真的阿寶。衛希顏心想,否則,這一個又一個霹靂驚聞讓那小家夥怎麽受得了!頓了頓,她問道:“娘,這究竟怎麽回事?”

阿寶娘長歎一聲,拉著她坐下,緩緩道出當年往事。

“那年你爹一個男兒家,帶著個不滿周歲的娃娃來到我們村,治好了我爹的老寒腿。我爹敬他是個學問人,又敬重他的人品,見他一人帶著孩子不容易,便將我許給了他。”

“我們一家三口在村裏過了三年。有一天你爹突然說要去更遠的地方,我不知道為什麽,但你爹一定有他的主意,於是我們告別爹娘一直向南走。走啊走的約摸有大半年,到了一個村子安頓了二年多;然後你爹帶著我們又向南走,一直走走走,最後到了這靠山村。你爹說這裏很安靜,我們一家便在這安定下來,一住便是十多年。”

阿寶娘抹了下眼睛,又接著道:“你爹醫術好,村裏人都說他是神醫,但他卻醫不好自己的身子。臨去的時候他拉著我的手說:你不是他的親生孩子。他說,當年你親生父親和你親生母親不幸失散,你母親又遇到了十分危急的事情,便臨時將剛剛出生的你托付給他。你爹一直在他的醫館中等你親生母親,卻沒有等到人,隻好帶著你離開。”

衛希顏不由揉了揉額頭,竟連穿越也穿出個不凡來。這算是什麽?大宋版的臨危托孤?

阿寶娘在床褥子底下摸索良久,抱出一個布包,層層解開,露出一條絲巾和一封信,“阿寶,你爹爹說:總有一天你會離開靠山村,如果那一天來了,就讓我把這兩樣東西交給你。”

衛希顏接過絲巾,滑軟如脂,手感質地極好,看來不是一般小戶人家用得起的,右邊角處用金線繡著一個小小的“顏”字。

“你爹說這條絲巾是你親生母親留下的。你爹留了這封信給你,說你看過就明白了。”

衛希顏順手將絲巾揣入懷中,拆開信,張郎中沉穩有力的筆跡躍入眼中。

“阿寶,當你拆開這封信的時候,料想你已下了決定。這是天意,既如此,我便將你的身世告訴你。我姓衛,名信南,青浦醫者。十一年前你母親獨自來到青浦,因動了胎氣來到我的醫館。言談中我竟發現她對醫道有極深的造詣,我們一見如故,談醫論道切磋月餘,相見恨晚,結為知己。

有一晚夜半三更,你母親突然從窗中躍進我房內,手中抱著剛出生的嬰兒,衣襟上全是血,對我說道:‘衛兄,我遇上了一樁麻煩,需請您幫忙照顧一下我的女兒。如果三日後不見回來,就請您帶著她離開青浦!’

縱然是說著這般臨危托孤的大事,你母親仍是笑語從容,風華絕代難以言表。當時我既是激動又是擔憂,激動的是她能將親生骨肉托付給我,足見對我的信任;擔憂的是不知她遇上怎樣危急的事情,竟然顧不上剛出生的女兒,她的丈夫又在哪裏?此刻我深恨自己是大夫而不是江湖高手,什麽忙也幫不了,隻能抱著孩子看著她絕然離去。

那是我此生最難熬的三天,但我最終沒有等到她,卻等來了一群黑衣人。幸虧我聽了你母親的囑咐,提前關了醫館,帶著你躲在地下室裏。那些黑衣人找不到人就放火燒了醫館,等他們走後我才敢帶你出來。沒想到他們竟然沒走,伏在暗處等著我。危急時刻,一個英俊青衣男子騎馬衝入,以一敵十,對我喝道:‘你帶孩子上馬先走!’

我來不及想其他,隻想著千萬不能讓你有事,有負知交所托。於是我抱著你騎馬飛逃,一個黑衣人的掌風掃中了我,我受了內傷,但還好抱著你逃了出去。

我不知道那救我的青年男子怎麽樣了,也不知道你母親遇上了什麽麻煩,但那夥人既然敢在光天化日下縱火殺人,背後一定有極大勢力。我不敢留在青浦,帶著你喬裝一路輾轉,最後到了一個偏僻的小村遇上了你現在的娘。住了三年後,我發現有可疑人影在探問一個男人和孩子的事,我擔心那夥人尋來,於是帶著你們越走越遠,直到發現隱蔽在莽莽叢林中的靠山村才停頓下來。這裏人煙罕至,那夥人極難尋到。我幫不了你母親,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護你周全。

托孤時,你母親留下了一本武學秘籍,她說:‘衛兄,若我遭遇不測,不希望這孩子報仇,隻盼她一生平安。這本心訣是她父親家傳之物,若非萬不得已,不要給這孩子。’遵照你母親的意願,我一直隱瞞著你的身世。

但世事難料,當年我中那一掌傷及肺腑,等輾轉安頓下來用藥已晚,拖到現在已油盡燈枯,再也無法守護你。你娘心地善良,對你關愛之心不下於親生,你務必要尊她敬她,然遇上難事,你唯有靠自己。若有一天,你必得用到這本心訣的時候,勿要猶疑,如你母親般,做個堅強果決的奇女子!

孩子,還有一件事你要謹記,切不可泄露你是女兒家的秘密。這是你母親的囑托,我不明情由,但必有其深意在內。切記切記!

孩子,你母親或許還在人世。

我隻知她叫雲夫人,唯一的線索是她留下的絲巾上繡的一個顏字。是你母親的姓?或是名?我不得而知。若有一天你看到這封信,那麽,就去尋找她吧!

未將你親手交付給你母親,此乃吾終生憾事!他日若尋得你母親,九泉之下吾當安眼!”

一封信看完,衛希顏不由思潮起伏。一諾重千斤,以衛信南的絕世醫技,當可名冠天下,卻為了一個不相幹的孩子,甘心隱身屈伏。如此信義,著實讓人欽佩。

暗歎一聲,她道:“阿娘,爹爹讓我去尋找親生母親。”

阿寶娘似是早有預料,點頭道:“阿寶,你去吧!這麽多年了,你也應該去尋找你的親生爹娘。”

衛希顏沉凝道:“這一去可能很久回不來!”或許是永遠不回來了,她心中補充一句。

阿寶娘輕歎,“你放心,有村裏老少照顧,阿娘不會有事。再說阿娘的眼睛已經好了,身子骨也硬朗得很,能照料自己,你不用為娘擔憂,就放心去吧!”

頓了頓,阿寶娘又道:“正好也能避開阿香。那孩子見不著你,過得半年一載的,這心思也就淡了。”

離開的目的順利實現,但當她看到老人眼底的不舍時,心中油然升起一絲不忍,立即深吸口氣生生壓了下去。

便見阿寶娘突然又欣慰一笑,道:“孩子你長大了,若不是扮成男兒家早該嫁人生子了。要能找著你親娘,沒準就有法子化解你的劫難,回複正常姑娘家的日子,那該多好。”

衛希顏不由得啞然失笑,但阿寶娘無私的母愛頗讓她感動,便順著老人的話道:“阿娘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過日子,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