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王瑤的生母

第5章 王瑤的生母

關於王瑤母親的事兒,爺爺和叔公一直避諱莫深,很少主動提起。

我隻知道她的名字叫王知秋,在生下王瑤的當天就死去了。而王瑤的名字,也是爺爺在繈褓裏留下的一張紙條上看到的。今天是王瑤的生日,同時也是她母親王知秋的忌日。

可是,叔公為什麽要說,王瑤母親想害死爺爺跟周田耕是情理之中,難道他們以前都跟王知秋有過仇怨?

爺爺沉起了臉,朝叔公說道,“如果你認為要害我和周田耕的不是王知秋,那你倒是告訴我,為什麽這雙繡花鞋會穿在瑤瑤腳上,然後把她變成了她母親的樣子?”

我的頭不禁大了,關於王瑤母親的事兒,爺爺和叔公似乎隱瞞了太多。

這回,叔公的嘴皮子動了動,終究沒有再多說什麽,隨後他轉頭看向了曾師公。

曾師公在整個過程中沒有說一句話,而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停在王瑤身上,神色顯得格外緊張。

“曾師公,你看到什麽了?”

叔公注意到了他的反常,朝他問道。

曾師公這才反應了過來,他回頭看向了我們,臉色一片蒼白,“那個上身的鬼……真的是王知秋,現在她的鬼魂……還附在王瑤身上!”

聽爺爺說,曾師公有通陰陽的本事,他用右眼看人,而已經瞎掉的左眼則是用來看鬼的。

隨著這句話落,爺爺和叔公神色再度緊張了起來,他們看向了曾師公,問他有沒有什麽辦法。

“我試試看。”

曾師公說著瞅了眼屋子內外,把一道白色的窗簾布從窗戶上扯了下來,蓋在了王瑤的身上,然後開始神神叨叨地念起了咒。

一旁的叔公也走了上來,一臉悲痛地說道,“大妹子,當年你快死的時候,我們對你見死不救是有不對,但這些年來,我們把你女兒視如己出,還讓她跟洋伢子訂了娃娃親。我曉得你命苦,但十八年都過去了,有什麽怨也該了了啊!”

叔公的這句話是對附在王瑤身上的王知秋說的,而叔公的話剛說完,窗外忽然刮起了一陣怪風,把蓋在王瑤身上的窗簾布給吹飛了起來。

這時候,曾師公的念咒聲停了,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隨後連忙抓住了窗簾布的兩個角,慢慢的退出了屋,而叔公也連忙跟了上去,幫著曾師公一道扶窗簾布。

“爺爺,曾師公他們這是在做什麽?”

我問爺爺,而爺爺告訴我,“曾師公這是在送祖,把王知秋的魂從王瑤身上請了出來,現在他們正在給她引路出門。”

說著,爺爺在四周看了圈,然後在堂屋裏找到了一個竹篦子,交到了我手裏,“現在你還沒滿十八歲,有些大人看不到的東西,你還是能看到的。”

在爺爺的吩咐下,我把竹篦子放在了麵前,然後透過篦子的空隙看向了剛走出門的曾師公和叔公,卻是嚇得當場叫出了聲來。

曾師公和叔公正托著那塊窗簾布往外邊走著,而在那窗簾布的後麵,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了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竟然跟正昏迷著的王瑤一模一樣!

我驚慌失措的看向了爺爺,而爺爺卻見怪不怪,“看到了吧,那個跟在窗簾布後邊的女人,就是王瑤的母親。”

“瑤瑤她一家都是苦命人呐!”

爺爺搖了搖頭,趁著這會兒工夫,將一些我之前全不知曉的事兒慢慢告訴了我。

十八年前,發生了一件事情驚動了整個村子。

那天下著大雨,有一個渾身是血的陌生男人來了我們村,求村裏人救他的命。可村民們怕惹事上身,一個個都不敢開門。

男人隻能接著往村裏頭走,可在路過一口水塘時,突然一頭栽進了水裏,再也沒能站起來。

男人的屍體就這麽泡在水裏,也沒有人敢替他收屍。等到下午的時候,又有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孕婦冒雨進了村,她把男人的屍體從水裏拖了上來,抱著他哭了整整一夜。

說來也巧,那天晚上爺爺也恰好從外地回家,在路邊遇見了那個哭泣的女人。

女人抓住爺爺的衣袖求他幫忙,可爺爺卻說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河,一把甩開了她,匆匆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女人的哭聲停了,有一個村民路過了水邊,發現她已經死在了那男人的邊上,而在她的懷裏,還躺著一個剛出生的女嬰。

首先發現女嬰的村民,他的名字叫周田耕。

周田耕沒有救那個女嬰,而是從她的繈褓裏搜走了幾十塊錢和十來張糧票,然後轉身就走了。

在我們村有這麽一種說法,孤兒的東西不能拿,不然要遭天譴。這周田耕還來得及走多遠,就有一道雷突然從天上落下,把他劈得當場重傷。

因為這件事情,這個女嬰沒人敢收養,被丟在路上哭了大半天,眼看著就要被野狗給叼走了。

叔公家裏無後,得知了這事兒後,就立即把這女嬰接了回來,當成自己的親孫女來養,卻也因此跟周田耕鬧得關係很不好。

而這個被叔公抱走的女嬰,就是現在的王瑤,那對死去的男女,就是她的親生父母。

聽著爺爺的講述,我的心裏一陣酸酸的,沒有想到王瑤還有一段這麽淒涼的身世。而周田耕和我爺爺,竟然和王瑤以及她的父母有著這麽一層關係。怪不得當時叔公去攔周田耕棺材時,周家人會對叔公那麽害怕了。

“王瑤的爸媽這麽可憐,可爺爺你和村裏的其他人,為什麽都不願意去救他們?”我有些不解的朝爺爺問道。

“不是不願意救,是救不得!”

爺爺歎了口氣,說道:“王瑤的父親跟周田耕一樣,死的時候全身都在滲血,那是踩了煞氣才弄成這樣子的!如果我們把他救回家,隻怕一個不留神,就把災禍引進了自家門!”

我點了點頭,也算大致了解了這段往事,可還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鬼是不會無緣無故害人的,就算要害,也一定是因為有某種因果存在。

如果王知秋真成了厲鬼,那麽她想害死周田耕,再借周田耕的手來加害爺爺,也是合乎邏輯。畢竟當年爺爺見死不救,而周田耕又偷了王瑤繈褓裏的錢,這都是有因果存在裏邊的。

但問題是,王知秋的鬼魂在村裏飄蕩了這麽多年,她如果要害人,為什麽早不動手,偏偏要等到十八年後呢?而且作為一名母親,哪怕已經陰陽陌路,也沒有理由要害自己的親生女兒啊!

我朝爺爺刨根問底,可爺爺也是鎖著眉一臉困惑,“這件事情,我其實也想不通。”

爺爺說道:“王知秋如果真要害自己女兒,按理說瑤瑤早就已經死了,可偏偏沒有;後來我們到了這裏,她完全可以借瑤瑤的手殺了我,但她也沒有;而現在曾師公給她送祖,她又安生地從瑤瑤身體裏起了身,真搞不懂她到底是要幹什麽!”

“這裏邊,隻怕還有別的原因!”

爺爺說完就不做聲了,他拿起了那雙紅色的繡花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見爺爺不說話,我也隻好拿起了篦子,重新看向了屋外。

此時,曾師公已經扶著窗簾布來到了路邊的土地廟前,王知秋的鬼魂則緊跟在窗簾布後麵。

聽村裏老人說,人死後,他們的魂都會被留在村裏的土地廟。所以每逢七月半,村裏人都會來到土地廟前點燭燒香祭拜先人。

曾師公朝叔公說了些什麽,隨後叔公便回了屋,沒一會他就拿著籃子香燭紙錢過來了,將這些東西拿在土地廟前點著拜了拜,一旁的曾師公則神神叨叨念起了咒,同時將那窗簾布丟進了火裏。

窗簾布和著紙錢燒得啪啦響,王知秋就這麽站在火裏,她抬著頭,朝著我這邊看來,眼神空洞木訥。

沒一會,窗簾布已經燒成了灰,而王知秋的身影也逐漸變得暗淡,最後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