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可是顏非似乎完全沒有被安慰道,反而愈發心疼了似的,自責道,“早知道我應該跟你去的 ”

“你去了能幹什麽?我倒是慶幸你沒有跟去,傷一個總比傷兩個好。”

“我不會被傷到的。”

“嗬,你怎麽這麽確定?雖然說天庭的法寶一般對人類隻有增補,不會有什麽損害。但也難說。”檀陽子又話鋒一轉問道,”頭還疼嗎?”

顏非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低下頭道,“師父,其實我並沒有受寒。不跟你去 是因為我 我在那陳旭江的身上用了下托夢術 ”

檀陽子一聽,猛然坐了起來瞪著他,“你說什麽?!”

顏非連忙一連串地說道,“師父你先別生氣。我現在可以確定那命魂裏的法寶印記在未被刺激到的狀態下,對人是沒有傷害的。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而且我還找到了不少有用的 ”

“胡鬧!”檀陽子怒喝道,“你這孽畜膽子越來越大了,師父的話也不聽了是不是?!”

第20章 父母祠 (9)

顏非見檀陽子發怒,擔心他一激動傷到手臂,忙站起身跪在床前低眉順目道,“師父千萬別生氣,是弟子錯了。等你的手臂好了要打要罰弟子都甘願領受!”

眼見顏非認錯認得這麽快,檀陽子卻愈發氣不打一處來,“你既然知道錯,卻為何還要氣我!你這是在賭命!難道你不知道人身有多麽難得,就這麽不珍惜?!我平日裏教你的你都當耳旁風麽?!”

顏非此時滿臉都是逆來順受千依百順,乖乖跪著也不還嘴。檀陽子感覺自己說了半天一點用都沒有,這小子就是仗著自己近來管得他鬆了,愈發無法無天,便怒道,“把你的渡厄傘交出來。”

顏非一聽這才急了,“師父!”

檀陽子伸出未受傷的左手,“渡厄傘,引魂鈴,都給我拿過來。以後沒我的允許,你不能碰。”

“師父!弟子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顏非睜著一雙可憐兮兮的黑眼睛,苦苦哀求道,“師父你答應過給我用的!”

“我這些年愈發縱了你,你現在已經不知道誰才是師父了!”檀陽子不為所動,“拿來!”

“師父!”

“同樣的話我不想說第三遍。”

見檀陽子一副鐵了心的樣子,顏非怕他一激動碰到傷口,便隻好雙手捧來渡厄傘。檀陽子用左手一把抓過去,放在自己身前。手指輕輕拂過那厚重的傘麵、骨白色的細細傘骨,似乎還依稀能感覺到那早已逝去的紅衣人命魂中的炙熱風華。

如今麵前這個少年也像那人一樣,不管不顧,決定要做的事不管自己說什麽都一定會去做。檀陽子歎了一聲,抬起頭來見顏非一臉委屈的低著頭跪著,終究有些無力。是年紀大了麽?愈發覺得管不動他了。

“你起來吧。一會兒讓外人看見像什麽樣子。”

顏非站起身,垂首立在床側。沉默片刻,檀陽子還是不情不願地問了句,“你在那陳旭江的夢境裏看到了什麽?”

一聽檀陽子如此問,顏非的眼睛便又亮了起來,“他的夢境十分零碎,但從一些夢境碎片來看,個陳旭江的母親似乎在他年幼的時候就離開了,應該不是死了,因為陳旭江心中對於她有不少怨恨,認為是自己不夠好母親才會離開。有好幾個夢境都是關於他在追逐一個似乎是母親的形象的,但一直都沒有追上過。

而他爹一出現,陳旭江的情弦就變得十分緊繃。我還不能完全辨識出那些情弦的形狀,不過結合他的種種反應,他大概是對他爹又恨又怕。有一個夢境大概是來自於他的早期記憶,是他爹帶大概隻有四五歲大的他坐上漁船到襄水中心去,然後距離岸邊有一段距離後他父親忽然跳下船,然後向著岸邊的方向遊去。船上隻剩下他一個呆呆地看著他爹越遊越遠,那小船就在江心飄飄蕩蕩順流而下,他也不會搖櫓,也還不會遊泳,隻是不明白為什麽爹走了,不管他了。他心裏似乎明白他爹其實是想趁那次機會丟了他,任他自生自滅。這樣的話人家隻會說是小孩子不懂事不小心解了係船的繩子這才丟了,便不用承擔殺害親子這樣的罪名,還可以丟了拖油瓶再娶一房媳婦。這段夢境很可能是來自於真實的記憶,雖然不知道後來是怎麽又被追了回去的,但我想這陳旭江的父親應該並不想要這個孩子的,所以平時也不會對他很好。

其他的夢境很多都是他爹在罵他,罵什麽的都有。說他蠢、笨、醜、什麽都不會。反正就是沒一句好話。我感覺那陳旭江對於自己也是十分討厭的,大概是從小被罵到大,覺得自己一無是處,才會那麽不討父母的喜歡吧。”

檀陽子聽罷道,“果然又是心中有怨的。”

顏非道,“師父,你說會不會是那鬼 或者無常是用什麽辦法把這些平時被壓抑的怨恨給翻出來、放大,就好比原本隻是一直在背景裏的風聲忽然大了數十倍,就變成了會令人發瘋的噪音一樣。”

檀陽子呢喃道,“難道 竟然是改動了情弦?”

“改動情弦?師父你不是說那很難做到嗎?那你們現在的紅無常裏有誰能做到,找他問問不就行了?”

“現在的紅無常裏麽 倒是有一個 ”檀陽子看向顏非問,“你可有在他的夢裏見到一個穿紅衣的女人?”

“紅衣女人?”顏非仔細回想一番,“似乎沒有。”

檀陽子之所以知道是個女子,是因為他記得蘇良娣在激發出缽曇摩華印記之前曾經提到她夢裏的“女人”。

紅無常用托夢術就隻能看到當晚的所有夢境,卻看不到人的記憶。而那紅無常行事又相當謹慎小心,大概是不可能再出現在這些犯人的夢裏了。不過顏非說得也有道理,就算是有缽曇摩華的加持,能做到如此的紅無常並不多,隻要查到誰手裏有缽曇摩華,那人必定就是罪魁了。不過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先控製住目前的局麵,阻止她逼瘋更多的人才是。

檀陽子目前所知能夠驅逐紅無常的咒術都需要進入那些人的意識中去,需要更多紅無常的援助。但由於並不知道哪些人的命魂中已經被放入了缽曇摩華的印記,若是紅無常們貿然進去很可能會如庫瑪摩羅一樣被重傷。況且現在還不知道到底是哪個紅無常出了問題,實在難以安排。

這樣想,顏非竟然是目前最合適的人選。

顏非也早就睜著一雙黑黝黝的眼睛盯著檀陽子,裏麵呼之欲出寫滿了“我來我來”這樣的躍躍欲試。但是檀陽子心中有氣,恨這孩子如此不知保護自己,實在不願意遂了他的願。又擔心顏非一個人在那麽多人的夢境裏穿梭會迷了來路,最後丟失在眾生的意識世界裏就危險了,舉棋不定間腦中已經是天人交戰。

卻在此時那柳玉生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名背著醫箱的小藥童。顏非一見那叫天冬的藥童,便揶揄道,“神農本草經抄完了?”

天冬翻了個誇張的白眼,竭盡全力表達著自己對顏非的蔑視。

柳玉生取出一隻普普通通的瓷瓶,從裏麵倒出藥膏來,小心翼翼地敷在檀陽子的傷口上。又讓那小藥童去按照藥方熬一碗藥來,自己則利落地重新將傷口包紮起來。檀陽子隻覺得那藥膏一接觸到傷口便是一陣如沐清泉的涼意沁人,火燒火燎的痛感也頓時消減了不少。

“這蓬萊生肌膏每天塗抹一次,直到傷口愈合為止。還有我那副方子也是每天服用,連續服上十日便無礙了。”柳玉生對顏非叮囑道,”隻是這幾天傷口不要見水,繃帶要時常更換。”

顏非認真聽著,連連應是。柳玉生由轉頭對檀陽子行禮道,“道長,在下還有一問,不知可否賜教?”

檀陽子見這年輕人氣質飄然出塵,不似尋常大夫,心中也有疑問,便說道,“請講。”

“道長可知道紫裳山淨虛真人?”

檀陽子意外地看著他,已經過去七十多年了,知道紫裳山淨虛真人的人現在應該少之又少。這年輕人的歲數不會超過二十六,怎麽會知道?“正是家師。”

柳玉生立時變了臉色,整個人都激動起來了一般,“道長竟然是紫裳派後人?這麽說 難道你就是長生術的傳人?難怪!”

檀陽子卻警惕起來。當年覬覦長生術的人不少,最後紫裳山惹來了那場天劫究其根本也是因為這秘術。如今這柳醫生忽然提起七十多年前的往事,不得不令人懷疑。

柳玉生卻似乎感覺到了檀陽子的疑心,忙解釋道,“道長莫要多心。區區是蓬萊醫仙派弟子,我的師祖與淨虛真人乃是好友,聽聞了不少關於長生術的奇事。而今見到道長鶴發童顏,且脈象異於常人,似有修習過長生術的跡象,故才有此一問。”

檀陽子倒是聽師父說過醫仙派這個神秘的派別。據說此派遠居蓬萊仙島,裏麵藏著古往今來眾多失傳的醫書藥典、丹藥煉製之術。天下習醫的沒有不向往的,但是此門派對於入門的選拔極其苛刻,隻有少數有名望有天分的大夫才會被邀請入島。這柳玉生小小年紀卻已經是醫仙派的弟子,可見他實力確實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