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這樣,盡管依然不能確定是誰,但足夠畫一個圏了。以這幢樓為中心的一個圏。

";這麽說來,果然是餌,很聰明的做法。那麽恒溫室裏的那具河童,可能是某個蠟像師的作品吧。";

這具河童在樓裏放了一天,足夠會令偷走零號和無甲龜的人收到信息。如果它繼續偷盜突變生物,那麽這具河童就將會是它的目標。當它動手的時候,也就是設局者收網的時候。

梁應物點點頭,說:";一旦河童被送到軍方的實驗室,那家夥再神通廣大,想要偷出來怕也是困難重重。所以,它所能利用的,就隻是現在這一段時間,以及送去實驗室的這段路途。這是在逼它現身。我想,日方並不會給這個未知的對手太多時間準備。這具河童是不會留在這兒過夜的。

從現在開始的每一秒鍾,不測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你們的日本同行,反應很迅速啊。";我說。這計謀說起來並不算多出奇,但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抓住要點,製訂計劃,還是非常不容易的。再說,能起到作用的,往往都不是奇謀。";可惜這河童做的次了點兒。";梁應物微笑著說。";估計日方並沒有指定形象,隻要求做個栩栩如生的怪物,最近河童的傳聞又這麽多,蠟像師就拿此作為樣本了。〃既然判斷這是個陷阱,我們兩個當然哪裏都不去,就待在現場等著好戲開場。那些科學家抗議了一陣,見沒有結果,也就各自散去。桂勇看見我們,還過來聊了會兒,抱怨這麽個無比寶貴的研究對象放在麵前,竟然沒辦法動,日方要吃獨食,太過分了雲雲。

一共有五名自衛隊員在場,抗議者散去後,又走了三個,隻剩下兩人在看守。但我出去轉了一圏,從醫院內部到外麵的街道上,至少十幾個可疑的來回走動的便衣。還看見了兩台一直停著的坐著人的車。相信外圍布控,更不止於此。隻是在我看來,這些便衣";便";得並不夠隱蔽。倒不是裝得不像,隻是現在官方公布的輻射指數一天勝於一天,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懷疑,這次事故會不會比當年的切爾諾貝利更嚴重,街上空空蕩蕩行人寥寥。現在忽然行人密度增加不少,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一直到傍晚五點,都沒有一點兒動靜,把河童運走的車來了。看見那車,我就覺得,這做的會不會太明顯了。這就是一輛普普通通的小廂式貨車,貨廂放了河童後,都不一定還能裝得下人,多半就隻副駕駛位置還能坐上一個。

";真是盡一切可能創造便利條件啊。";我說。";那也沒辦法,從前兩次的例子來說,那家夥都是用的巧勁,要麽迷魂,要麽翻窗而入偷竊,從來沒有正麵突破。要是來輛防彈運鈔車,說不定它根本沒法下手。我敢說如果快到目的地還沒發生事情,這車說不定會熄火,臨時停車檢修。";

";我可不覺得,你是沒見監控裏它那副模樣,活脫脫一個II物,我看一個班的特種兵上去,不用槍的話都得給它放倒。現在搞這麽輛車來,反倒弄巧成拙,讓它起疑心。";

梁應物抱著手,用看戲的口氣說:";看看吧,反正也不是我的行動。,,很多時候,當你覺得智珠在握的時候,事情卻以另一種方式發生了。發生的時候,小貨車停在醫院門前,司機沒下車,副駕駛也沒人。貨廂的門打開著,河童被簡單地裏了兩層白布——那感覺真像裏屍布,一名自衛隊員橫抱著它,從樓裏走出來,另一個則在五六米外保持警戒。圍觀的生物學者們則對這種粗暴對待樣本的方式頗有微詞,正在指指點點。外圍,我曾注意到的兩輛車,一輛已經不見了,另一輛則點著了火。那些疑似便衣們,也錯落有致地保持著陣型。

那名抱著河童的自衛隊員,在離貨車還有幾米遠的地方,突然摔倒。沒有可理由的摔倒,就像是自己不小心腳軟一樣。能看出他試圖保持住重心的努力,然後倒在地上,河童脫手!這絕不是他故意摔的。我和梁應物本來遠遠地跟在後麵,還在醫院的院子裏走著?這時趕忙快步向前衝。河童在地上翻滾,跌到的自衛隊員在第一時間爬起來,身手利落,另一個自衛隊員也在向前跑。然後,這兩個人突然停住了。所有人都停住了,包括我和梁應物。因為那河童在滾了兩下之後,竟自己站了起來。它還裏著那白屍布,但就這麽直挺挺地站了起來。

緊接著,白布飄蕩起來。這時並沒有風,白布卻自己打開了,就像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把白布從河童身上除去。

露出河童的臉,露出河童的身軀。

無比猙獰。這河童竟是活的!我和梁應物認定,這河童肯定是假的,是日方做出來的蠟像或其他什麽模型,隻為了引蛇出動。我們在等待著那家夥以某種方式橫空出世,將河童搶走。

可河童活了。這是怎麽回事!足足有一秒鍾的時間,沒有可人能作出有效的反應。然後就聽一聲大喊。這大喊是河童發出來的。是一句日文。

可是河童的嘴並沒有張幵,它的眼睛也沒有張幵,我猛然意識到,河童的姿態沒有一點兒改變,就像是還躺在透明保溫箱裏一樣,隻不過由臥姿變成了站姿。這不正常!

它喊的那個詞,是";圏套";。我居然聽懂了,嘿。然後河童就再次倒了下去,重重地跌在地上,頭顱斷裂,滾在一邊。斷口處白花花一片,的確是蠟像沒錯。這一係列事情發生的又快又急,我的心裏經過了幾個波折,一次接著一次地把之前的判斷推翻。河童是錯像,是死物,又怎麽能站起來,又怎麽能發出那聲大喊?還是說那看起來白花花的蠟,其實另有玄虛。腦子裏念頭急轉,我和梁應物又緊著步子向事發地跑?也就十米遠了。那個剛爬起來的自衛隊員,忽然伸手往身側一抓。那裏分明空空如也,但他卻睜大著眼睛往那他什麽都沒有抓到,那動作頗為可笑,但臉上卻非常緊張,說了一句話。

";他說的是什麽?〃我沒聽明白,問梁應物。";有東西,看不見的東西。〃梁應物邊跑邊回答。

";哪裏,哪裏?〃另一個自衛隊員大喊著。他們兩個沒人去管倒在地上的河童,這徹底證實了河童的確是假的。

那麽剛才……

這是一眨眼間發生的事情,離河童從地上直立而起,隻過去了不到十秒鍾。

離自衛隊員的驚慌大喊,隻過去了兩秒鍾。周圍的許多〃路人〃都停下了原來的事情,或往前或退後,更多的是茫然站著東張西望。一切仿佛靜止了,不,是電影中的慢放鏡頭。這給人一種預感,現在的緩慢,醞釀積累著能量,劇烈的爆炸將在下一刻到來。又過了一秒鍾。一個麵向這兒,剛剛放緩了腳步,正在猶豫該走該停的中年男人,身體突然向側後一仰。那種樣子,活像被人撞了一下。這男人";啊〃地大叫,踉蹌退了一步。他被撞得很厲害,退一步根本穩不住,眼看要仰天摔倒。他腰上使勁一扭,整個人順著衝力轉了一百八十度,風衣飄起來,他的右手從風衣裏伸出,赫然握著一把槍。

";乒!〃槍聲響起。槍聲中,我隱隱聽見一聲低號。

可是,並沒有想象中的,空蕩蕩某處突然迸出血花,某隱形人負傷現形的情形出現。

一連串嚴厲的訓斥聲從不遠處另一個路人的嘴裏冒出來。那赫然就是先前負責向生物學家們解釋的自衛隊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