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突然我的手機響起來,蘇眉神經質地:“要命,怎麽還是這首《卡薩布蘭卡》,那麽老土的曲子……”

“噓,”我打斷她,“是你的手機號碼。”

“喂。”

“顧傾城?”

對方居然知道我的身份,不可小窺。

我也壓低了聲音:“康柏。”

“嗬嗬,”對方笑起來,“是我,你不是一直找我?”

“是,我受委托要調查你手上的瓶子。”我沉住氣。

“那麽我們晚上七點鍾的時候在中心公園碰個麵吧。”康柏在那一頭“嗬嗬”地笑,“希望你認得我。”

蘇眉在旁邊突然尖叫起來:“不要臉的家夥,把手機還我……”

那家夥收了線。

我皺起眉頭,弄不清對方搞什麽鬼,“逃跑以後,他完全可以躲起來,犯不著跟我們聯係,除非……”

蘇眉接口:“除非他自己的麻煩大到不得了,需要我們協助。”

我真的笑了起來:“一個騙子要我們協助,可真的不是什麽好事。”

在偵探社我換上寬鬆的白襯衫和牛仔褲球鞋,領子上一隻小指指甲大小的甲蟲別針中藏著一個小小的無線麥克風,耳朵上夾著的鑽石耳釘裏鑲著一個無線電接收器,長發……我想了想,紮了一個馬尾巴。

蘇眉吹聲口哨:“城城你這樣子讓我想起我們在學院的那時候,我們一起翻牆出去跳舞,你埋怨沒有像樣的舞裙,隻有一條有洞的牛仔褲……”

我怔了一下,那是很久很久以前,我們在孤兒院的最後一年,我們在大院子裏住的時候,那麽貧窮,卻那麽快樂,我們寧願永遠不要長大。

蘇眉完全知道我在想什麽,走上前拍拍我的肩頭:“夥計,人不能老是往回看,我們得努力活在現在,還差一點點,我們就可以買下我們當年住過的大院子,可以請最好的看護照顧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

我擺擺手,大步走了出去。迎麵的風有點冷,我揚手:“TAXI”

入夜,華燈初上,這都市的夜景太美,太不真實,回憶就像倒後鏡中的公路,那麽美,那麽淒涼,那麽那麽遠,而,前方,很遠很遠的地方,是一片黑暗。

我在街角下車,花了十分鍾瀏覽玻璃櫥窗內的商品,直到完全確定沒有人跟蹤自己,我向中心公園走去。

我在噴水池邊坐下,手提包裏是一疊雜誌和一支德國莉莉柏4.25毫米口徑自動手槍,裏麵有六發子彈。我打開提包,取出一本《城市麗人》來看。

一個穿西裝的男子在我身邊坐下,攤開報紙,半晌,他用極低的聲音對我說:“綠茵閣咖啡廳,六號桌。”

我沒有任何表示,十分鍾後,我打個哈欠,收拾東西,向咖啡館走去。

六號桌剛好在鋼琴後麵,我坐下,叫一杯黑咖啡。

一刻鍾後,康柏出現了。

一件最普通的套頭滑雪衫配運動褲,但英俊過人的他即使這麽低調還是惹得咖啡廳中不少人矚目,有些人天生就是當明星的料子,長得像電影裏那些往豔舞女郎口裏遞一枝花並大跳探戈的他不往這方麵發展實在有點浪費。

我正刻薄的想,康柏帶笑的眼睛看著我,坐了下來,笑嘻嘻地:“顧小姐,我們又見麵了。小姓邵,邵康柏。上次才在會所邂逅,想不到我們真是有緣,那麽快又見麵了。”

“咳咳”,我給咖啡嗆了一下。

他還是那該死的笑意:“有人告訴我你曾救我一命,所以我特來致謝。”

慢著,他後腦又沒有長眼睛,怎麽知道我曾救他一命,除非,他有內應。

我閑閑地問:“一點小事而已,誰那麽有空告訴你了?”

不想康柏精明得很,他嗬嗬的笑著,隻道:“我自己知道就是了,顧小姐,到目前為止,我欠了你一份人情。”

我揚揚眉:“你還欠我一雙鞋子。”

“哦,已經有人替我還你了。”

是誰?

我腦中靈光一閃:“哦,原來是邵康文先生,我居然不知道你們是認識的。”

我有點惱火:“你們是一夥的。”

康柏皺皺眉:“可以說不是的,但又脫不了關係,噢,我們並沒有約到那個地方,他碰巧在那兒,看見了我倒黴……”

我擺擺手,“別說了,你冒這麽大的危險約我出來不是為了敘舊吧。”

康柏懶洋洋地:“危險?我不覺得……我既然可以脫身一次,自然也可以有第二次。”

我有點火氣,冷冷說:“當然,你還可以遣一位高手再次打斷我的鞋跟,哦,真抱歉,現在我穿的是球鞋,你很可以打斷我的腳骨。”

這次輪到康柏惱火,他瞪著我:“我沒有約幫手,我們是偶遇。”

“嗬嗬”平生最不怕的就是惡人,我打個哈哈,“當然,牛頓被蘋果砸到腦袋的偶然,康柏先生,我建議你去買六合彩,出門遇貴人?”

康柏瞪著我,我回瞪他,我們對峙一刻鍾,我的耳環突然輕輕傳來蘇眉的聲音:“冷靜,不要弄得太僵,對方太要麵子了。”

我深深吸口氣,收回目光去喝我的咖啡。

康柏突然冒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康文讚你身手不凡,說你打我的那兩拳,炮拳轉橫拳,由火生土,水到渠成,深得形意拳的精髓……”

我霍然抬頭,康柏目光炯炯:“我倒想再跟你交一次手。”

他的神情,好像一個不肯認輸的孩子,一個大孩子。

我苦笑:“不過是因為他沒有稱讚你?你認為我們應該在擂台上再比一次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