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八陣圖 二

第六十九章 八陣圖 二

當腦海中出現這一念頭時,廖悅感覺太不可思議了,他實在沒想到,墓語家族,築路華工,盜墓賊,原來都是同一夥人。百年之前,這夥人為了某種目的,竟然隱藏在曼哈頓地下,一幹就是數年。

當時的中國,正處在動蕩不安的晚清末年,在海外,中國人的地位十分低下。在曼哈頓,華人同樣飽受來自各界的歧視,如果當時的政府發覺了這夥人的真實意圖,肯定會加以阻止的。

曼哈頓在修築第一條地鐵時,廖奇勝就帶領百家中的好手,以築路華工的身份,承包了這項任務。明麵上,他們按時確保了工程的進度,但在剩餘的時間,他們不但在遺跡中布下了八陣圖,防止外人知曉,而且大量地開采了黑石,偷偷地往外運輸,這幾年間,收獲肯定不少。

然而,讓廖悅不解的是,墓語家族一直都是以尋找古墓之靈為目標的,不知為什麽,莫名其妙地搞起了礦石副業來。而且,廖悅推測,在廖奇勝帶領下,百家之人應該是取到了墓靈,拔除了巫源,如此一來,他們才會費勁心機地用八陣圖來取代原先的巫法。

可是,這原本順利的計劃,為什麽最終以失敗收場了呢?這夥人最後連屍骨都沒有找到,難道發生了什麽變故?

之後,墓靈又發揮了作用,它繼承了兩位墓主人的一部分意識,成為了曼哈頓地下的主宰。如齊老頭推測的那樣,第一位墓主人是阿爾岡昆族酋長無疑了,但是第二位地鐵工程師,難道真的是廖奇勝?

廖悅實在無法接受,幽靈地鐵的罪魁禍首,竟然是廖家先祖。

“一定是什麽地方弄錯了吧?”廖悅很想否定這種想法,但是他的推理完全符合邏輯,這些極有可能就是鐵一般的事實。

廖悅很想立即驗證自己的推理,但是他們現在,正陷入奇門遁甲陣中,能不能脫困還是未知之數。

“算了,還是想想眼前的事情吧?”廖悅抽完最後一根煙,剛抬起頭,就看到花瞳正在不遠處看著他。

花瞳看到廖悅望了過來,先是猶豫了一下,然後緩緩站起身來,走到他身邊坐在了對麵,看樣子,好像有話要對他說。

廖悅從來沒見過花瞳如此主動,微一皺眉,試探性問道:“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廖悅不止一次這樣問過花瞳,但每次她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廖悅料想等一會還會出現這樣尷尬的場麵。

然而沒想到,花瞳卻意外地點了點頭,反倒讓廖悅有些無措,心說難道這女人覺得他們逃生無望,想在臨死前向他表白一下?

“你,能相信我嗎?”花瞳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廖悅一愣,不知道該怎麽接她的話。

“我可以用催眠術讓你冷靜地思考,不會受到外界的幹擾,而且時間還很充裕。”花瞳接著說道。

“催眠術?”廖悅一驚,想起齊老頭曾讓他提防花瞳,說他上回進入通靈狀態,就是這個女人在暗中引導的。

沉默了一會,廖悅看了看花瞳,見她眼眸清澈,不閃不避,並不像存有不良企圖的樣子。

“上回你不是對我使用過嗎?你完全可以再施展一次,就算我不同意,也肯定抵抗不了。”廖悅以退為進地試探道。

“上回很抱歉,我有不得已的苦衷......這次使用的也不一樣,整個過程都必須是你自願的,不能存有任何抵抗的念頭,否則難起作用。”花瞳緩緩解釋道。

廖悅沉思起來,雖說一路過來大家都經曆了生死,但畢竟都是互相利用的關係,廖悅其實也暗中提防著她。可是現在,所有人都身陷囹圄,她自己也不能獨善其身,如果她要在這當頭使詐,那也太不合情理了。

眼前形勢他最清楚不過,隻有他才可以想出破解八陣圖的辦法,花瞳不可能不清楚這一點。

“我相信你......你要怎麽做?”廖悅點點頭道。

“你不需要做什麽,隻要不出現抗拒的念頭就行了。”花瞳說著,伸出白玉般的皓腕,將廖悅的探險頭盔輕輕地摘下,然後在他的額頭上輕撫了一下。

廖悅以為會出現劇烈的反應,卻沒想到,感覺花瞳的手心處軟軟的,傳來一陣溫暖,好像一陣微風輕拂過,他不自覺地閉上了雙眼。等再次睜開雙眼時,眼前豁然一亮,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個寬敞的日式庭院之中。

眼前是一灣碧綠的池水,幾座古樸的宅院,四處鳥語花香,春意盎然。再遠處,竹海濤濤,青山環抱,入眼一片翠綠。

廖悅發現自己正坐在走廊的木地板上,背靠著一根大柱子,腳下石階綠苔蔥蔥,走道盡頭處,紙糊的拉門敞開著,花瞳和一個小女孩正坐在房間裏的榻榻米上玩耍。

花瞳看到廖悅望過來,莞爾一笑,輕輕地對他點了點頭,她身邊的小女孩也看到了他,向他揮了揮小手。

“這不是那個叫花子的小女孩嗎?”廖悅看到小女孩一雙陰陽眼時,心中詫異,他想站起身來走過去,卻發現自己身子並不能動彈分毫,好像一尊木雕像一樣,隻能轉動眼珠子。

“不對,我剛才還在漆黑的遺跡中,怎麽轉眼間就到了這裏。”廖悅大吃一驚,但是馬上醒悟過來,“這難道是花瞳的催眠術?眼前是她製造出來的幻境嗎?”

廖悅覺得實在不可思議,他花了好一段時間,才接受了眼前的一切,他明白了,花瞳是讓他在這裏靜心地思索。

此處十分幽靜,體現著一種悠遠恬淡的意境,受四周環境感染,廖悅不由自主地冷靜了下來,剛才的焦慮似乎被眼前的恬靜所抹去。

時間在這裏似乎變得緩慢,廖悅感覺大腦從未有過的清晰,他仔細思索著這一切,自從他卷入這次事件以來,所見所聞的每一個細節,直到他看到了一絲希望的曙光。

“我感覺,其實我早就發現破解八陣圖的方法,它就存在於我的記憶之中,卻怎麽想也想不出來。”廖悅也不知道自己思考了多久,終於讓他覺察到了一絲異樣的地方。

這種感覺十分微妙,就是所有事情都能連在一起,但是中間很突兀地斷開了一截,需要一個套環來銜接而上,隻要找到這個環,一切的謎題就能迎刃而解。

他曾經親身體驗過這種感覺,用鄧警官的多年刑偵經驗的話來說,這就是推理中常見的缺失的一環,其實真相一早就隱藏在你的腦海中,隻不過是透明的,難以捕捉,而找到它的唯一方法隻有一個,那就是靈感。

而這些靈感很奇特,似乎是神明刻意安排的一樣,它們往往不經意在你身邊掠過,也許是你腳下的影子,也許是一張飄落地上的樹葉,如果你及時捕捉到了,一切真相就會明了。如果你和它們隻是擦肩而過,那麽,你就有可能一輩子墮入迷霧之中,永遠與真相失之交臂。

廖悅十分堅信,他現在就麵臨這樣的挑戰,他一邊反複思索著之前發生的事情,一邊留意身邊的蛛絲馬跡,他不能放過任何可能出現的暗示。

但是這樣的狀態沒持續多久,他就覺得異常疲倦,一路過來,他已經有些心力交瘁,一旦放鬆下來,人就容易犯困,不知不自覺地,他就沉沉地睡去......

在夢中,他再次看到了在墓道前勞作的築路華工,那個領頭的中年人,和他爺爺長得相似。廖悅這才想起在一些老照片中見過眼前的中年人,那人正是他的高祖父,廖奇勝。

這是一次跨越時空的相見,廖奇勝似乎看到了廖悅,對他笑了笑,還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廖悅剛要走過去時,耳邊猛地響起了一陣嘈雜聲,他立時從夢中驚醒過來。

“好,好大一隻老鼠,頭,頭上還長角。”

迷糊間聽到這句話,廖悅如遭電擊,身子不由地一顫。他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遺跡之中,阿誠正在大發牢騷。但是廖悅並不惱怒阿誠將自己吵醒,他隱約覺得腦海中出現了一絲靈光,那個缺失的一環,就是從阿誠口中說出來的,但是他並沒有完全聽得清楚。

廖悅激動地走了過去,抓住阿誠的手臂,用力地搖晃起來,急切地問道:“你剛才說了什麽,再說一遍。”

他此刻的模樣,別說阿誠了,連一旁的花瞳和阿帕奇都嚇了一跳。

“我,我說有老,老鼠啊。”阿誠支吾著說道,他被廖悅抓得手臂生疼,想甩又甩不開,不停地齜牙咧嘴。

“不是這一句,還有呢。”廖悅眼神變得異常銳利,繼續追問。

阿誠一愣,眼珠子轉了一下,接著說道:“頭,頭上有角。”

“沒錯,就是這個。”廖悅感覺全身說不出的暢快,他舒緩了一口氣,環顧了眾人一下,興奮地對說道:“我找到破解八陣圖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