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真實之火

第五十四章 真實之火

這條棧道看起來有數百年曆史了,後來又經過數次翻修加固,當時也許是用來運送物資的,兩條深深的,車輪來回碾壓而成的溝痕,足以說明了這一切。

棧道前方盡頭是一個通道口,不知通往何處,整體來看,和山路,棧道構成一個整體,幾個世紀前,這裏應該進行過某項浩大的土木工程。

廖悅走到一半路程的時候,已經是滿頭大汗了,這趟雷的工作簡直不是人幹的,每一腳下去,發出令人心驚肉跳的吱呀聲。一路走來,他已經踏出了數十個碗口大小的窟窿。

這樣的折磨還要持續一段時間,他不敢大意,正要繼續前行時,猛得聽到後方傳來阿誠一聲淒厲的慘叫,他一回頭,就看到阿誠腳下踏空,整個人急速往下墜落。

因為他們三個人是綁在同一根繩子上的,眨眼的功夫,花瞳緊接著也被拽了下去,她甚至都沒有叫喊的時間。廖悅心說這下子真的完蛋了,兩個人的下墜力道加在一起,就是一頭牛也能被拉下去。

在如此情況下,有經驗的登山運動員,一定會果決地拔刀割斷自己身上的繩子,明知救不了同伴,根本沒必要連自己也搭上。但是在廖悅的意識裏,殘忍地拋下同伴,簡直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他寧願選擇一條最愚蠢的路,拚著最後一口氣,死也要和同伴死在一起。

果然,他瞬間感覺腰上的登山繩就是一緊,他身後的木板一塊接著一塊斷裂開來。本來木板腐蝕得就相當嚴重,又加上被白蟻蛀空,如此一來,就被緊繃的繩子切割得木屑紛飛,就如同鋼絲切豆腐一樣,勢不可擋。

廖悅死死抱住一根木梁,感覺腰都快被拉斷了,他身後的木板起了連鎖反應,像多米諾骨牌一樣,接二連三地散了架往下掉落,才幾秒的功夫,他身後一空,半截棧道已經完全崩塌了。

他所站立的木板本來就岌岌可危了,如今三個人加上背包的重量,最終承受不住,哢嚓一聲斷裂,廖悅感覺一腳踩在泡沫板上,腳下一空,整個人被一股巨力拉扯而下。

他條件反射去抓緊挨岩壁的主木梁,木梁一受力瞬間變形,吱啦一聲也出現了裂縫,廖悅露出了絕望的神色,眼看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都要失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隻覺眼前一晃,雙臂一緊,感覺有一雙強有力的大手將他牢牢抓住,將他整個人往上一提。他抬頭一看,就看到一張熟悉的麵孔,竟然是阿帕奇。

廖悅頓時心中一喜,心說他們真的是命不該絕啊。

原來,阿帕奇是從岩壁上方順著登山繩爬下來的,剛好落到棧道的中間,看到廖悅他們出現了事故。阿帕奇毫不費力地將廖悅提到斷橋邊上,然後抓住他腰間的登山繩,十分輕鬆地,將懸掛在下方的兩人一點一點地拉了上來。

阿帕奇隻穿著一件緊身皮褲,赤身光著膀子,露出一身誇張的肌肉,看起來十分的駭人。他臉上和身上都彩繪著各種圖案,廖悅看到一些栩栩如生的動物,鷹,熊,狼還有狐狸等等,還有一些形容不出的事物,感覺像是印第安人的圖騰。

花瞳和阿誠被拉上來的時候,驚魂未定,感覺死裏逃生了一樣,阿誠幾乎嚇尿了褲子,還在不停地叫著嚷著。花瞳還算鎮靜,連忙從背包裏取出一隻蠟燭點上,裝進燈籠裏,她一直提著的那隻,已經失手掉到了懸崖底部,燃燒了起來。這裏有巫術的作用,廖悅因為喝了聖水沒有事情,但是她和阿誠就不行了。

阿誠坐著橋麵上喘著粗氣,不經意低頭一看,嚇得渾身一哆嗦道,“下,下麵有人。”

廖悅往下一看,隻見下方數十米的崖底,一群全身黝黑的人,正整齊列著隊,低著頭行走,剛才他們完全沒有注意到。花瞳的燈籠在這支隊伍邊上燃燒著,這些人離火光越近時,模樣越是清晰,廖悅一眼就認出,那是一群直立行走的溫迪戈。

可是奇怪的是,當它們遠離火光的時候,身形逐漸變得模糊,有時候隻露出一個頭,或一雙腳在空中飄著,說不出的詭異。再遠一點,完全就看不到了,要不是地上還有一排密集的影子在晃動,根本看不出,黑暗中竟然隱藏著不少人。

廖悅瞬間意識到了什麽,他之前在懸崖對麵,見到的那些影子,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心說難道,這就是那些沒有形態之人的真麵目?

“這是真實之火。”花瞳晃了晃手中的燈籠,解釋道。原來,她手中的蠟燭,是用河童油脂提煉而成的,光照可以破除幻術一類的東西,這種光其實還有個說法,叫做真實之火,可以讓黑暗中一切鬼魅無處躲藏。

廖悅點點頭,這樣的說法他耳熟能詳,中國民間流傳著犀照通靈一說,就是據說用犀牛角燃燒的火光,可以照出一切鬼怪邪魅,也算是一種真實之火。

一場虛驚之後,一行人有驚無險地通過了棧道,來到對麵的通道口前歇息。廖悅迫不及待地問阿帕奇,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阿帕奇咧嘴憨笑著說,他們大部隊剛來到遺跡入口時,遠遠就瞧見廖悅與齊萱發瘋一樣衝進裏麵,怎麽叫都沒有反應,好像中邪了一樣。亨利知道出了事,當機立斷,讓阿帕奇喝下聖水,帶著餘下幾支趕去救援。

其實他們趕製的聖水十分有限,隻有十來支,廖悅帶去了一半,餘下的也不多。因為不知道遺跡裏的具體情況,與其多派人手進去,消耗珍貴的聖水,漫無目的地搜索,不如讓阿帕奇一個人前去,成功幾率還大一些。

亨利他們大部隊則在外麵等候,看情況來做接應。

廖悅聽完有些納悶,進入遺跡時,他根本沒聽見後麵有人在喊他啊,難道因為當時情況緊急,一心隻想著攔住齊萱,忽略了周圍的動靜?似乎也隻有這樣的說法可以解釋得通。

“那你們怎麽這麽久才趕到?”廖悅還有一個疑問。

阿帕奇說,一路上遇到多處塌方,他們挖掘了很久才疏通。而且,齊老頭也帶了不少中國人趕來,他們一行人隊伍浩浩蕩蕩,路上也就耽擱了些時間。

廖悅不解地問,齊老頭沒說過還請了外援,他哪裏請來的幫手,臨時抓的壯丁嗎?阿帕奇搖頭表示不清楚。

這些事可以以後再說,當務之急,廖悅要重新估量他們的隊伍。其實,廖悅在答應花瞳結伴時,他心裏根本沒有把握,一路上忐忑不安。他們先前這支隊伍,廖悅是決策和領隊,花瞳是助手兼靈異顧問,阿誠可以忽略不計,頂多算個打雜的,如果不出意外,他們勉強應付得來。

但是,萬一出現緊急情況,就好比剛才,廖悅完全束手無策。他的體能素質雖然不差,但是畢竟隻是一個普通人,他的強項在於邏輯統籌方麵。不過現在好了,多了阿帕奇這個超級保鏢,廖悅感覺心裏一下子踏實多了。

他們現在的隊伍總算完整了,他可以專心做回他的本職工作,領隊決策者。廖悅對接下來的行動,充滿了信心。

眾人休息了一會,阿誠看見阿帕奇身上的彩繪,好奇地問這問那。

阿帕奇解釋說,這是一種與部落先祖交流的方式,在這片神秘的遺跡中,這樣的彩繪,可以得到先祖最大的庇護。阿誠看得一陣羨慕,也想在自己身上繪一個。

廖悅嘲笑他信仰不堅,“你還是不是基督教徒?你不是有上帝保佑了嗎,怎麽又想改換別的信仰了?你的聖經不是還帶在身上嗎?”廖悅看他口袋裏鼓鼓囊囊的,知道他隨身揣著諾丁神父那本聖經。

阿誠支吾著回道,上帝他老人家忙得很呐,說不定他老人家打瞌睡的功夫,自己就稀裏糊塗地去見他了,還是多做一手準備的好。

從剛才起,花瞳一直緊張兮兮的,廖悅以為她死裏逃生,沒有緩過勁來,但是現在看來並不是。她眉頭緊鎖,似乎越來越焦慮,廖悅猛然意識到,一直淡定自若的她,出現這副模樣,一定有不妙的事情將要發生。阿誠似乎也察覺了,連忙閉嘴不說話了。

阿帕奇第一次和花瞳接觸,不知道情況,好奇地看著廖悅三人的古怪舉止。

氣氛一時凝固,花瞳突然打破沉默,表情嚴肅地說,“它們,朝這邊過來了,剛才的真實之火,驚擾到了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