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水鬼

第三章 水鬼(1/3)

在這寂靜的夜裏,血蟾沙啞的低吼聲越來越清晰,不知道是因為河麵上的冷風,還是什麽原因,讓我的脊背漸漸地開始發寒,而岸上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血蟾發出的奇怪的聲音,都不明所以地看向我。

對此有點了解的連營正越來越不安,低聲問我,“現在怎麽辦?要再多叫些人來幫忙嗎?”

此時的我也很緊張,手心汗濕一片,卻隻能強裝鎮定,“先不用叫人。我其實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可如果這河裏真的有問題,再多人來也是沒有用的。”

我這絕不是危言聳聽,水裏的變故比岸上厲害多了,尤其是在這條河裏,如果是不懂行的人下去了,不僅是添亂,說不定還會就此喪命。

“天啊,你們快看!這裏的水變色了!”

還沒商量出對策,人群中就響起一個小警察的驚呼聲,我和連營正立刻跑了過去,就見到原本沉寂的河水正咕嚕咕嚕地冒著泡,不斷地翻湧,就連顏色也變成血紅血紅的。

這詭異的景象讓我楞在了原地,沒等我緩過神來,異變再次突生,翻滾的血色河麵突然出現了無數的漩渦,看起來仿佛是來自十八層地獄的血池地獄。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我不得不擔心著急,譚誌強在這詭異的河水裏恐怕是凶多吉少,我更害怕的是不知道這河水還會不會出現其他的變故。

哪怕知道譚誌強可能會聽不到我們的喊聲,可我們依舊不死心地在岸邊大聲呐喊,可是除了翻湧的水聲和我們嘶啞的嗓音,再也沒有任何的回應。

就在我們逐漸絕望的時候,有人忽然從車裏翻出來兩個夜視望遠鏡,我和連營正急切地搶了過來在水麵上搜索譚誌強的身影,找了半天才終於發現了他。

我剛準備鬆一口氣,可連營正卻忽然聲音凝重地說:“羽晨,好像有點不對勁。”

沒等我反應過來,變故再生,譚誌強突然間就從我們的視線中消失,與此同時,有一大團的黑色不明物質圍著女屍從河底升起,然後飛快地把女屍像蠶蛹一樣完全包裹起來。

這時,原本消失的譚誌強竟然在距離女屍的不遠處鑽了出來。

隻見他一把抓住了那個黑色的蛹,並拖著它往岸邊遊,雖然漩渦阻礙了他的速度,但是他確實是正安全地往回趕。

我提起的心終於放下了,也不得不承認這小子的水性果真了得。

見到譚誌強,連營正也鬆了口氣,馬上讓人備好救生繩準備接應譚誌強,我攔住他,遞給他一根紅黑相間的老舊麻繩,“安全起見,還是用這個吧。”

“這個是?”

我邊解開繩子邊向他解釋,“這不是一般的麻繩,它是用黑狗血浸泡之後加上處女的經血製造而成,叫乾坤鎖,是我爺爺留下的。雖然我沒有用過,不過據說它可以倒改陰陽,是老水鬼的保命符。”

我們剛綁好繩子,譚誌強就拖著女屍的繭遊了回來,可他剛抓住繩子卻又突然以十分詭異的姿勢摔回了水裏,期間還在水中不斷地掙紮,好像下麵有什麽東西在拽著他。

譚誌強奇怪的行為讓岸上的一群人都慌了神,著急地問:“這現在怎麽辦?”

連營正毫不猶豫的說:“當然是下去救人!”

我心裏一急,還沒開口阻攔,那些自恃水性好的幾人已經都迫不及待地跳到了河裏,可是在那詭異的血色彌漫的水中,他們根本沒辦法接近譚誌強和那個屍繭。

他們就像是血色河流中的落葉,在不停地打轉,而且有幾個人還隱隱有往水下沉的跡象。

岸上現在隻剩下我和連營正了,天色也漸漸暗了,原本應該清新的空氣中卻夾雜著令人作嘔的的血腥氣,看著一片渾濁的河水,我心裏越發的沉重,“這次是真的碰上硬點子了。”

說不定,就連家裏的那些老水鬼都

沒有碰到過這麽厲害的東西。

在我不注意的時候,連營正竟然已經脫掉了衣襟,正準備拎著乾坤鎖下水,我趕緊拉住他,“你要幹什麽?不要命了!”

連營正卻不顧我的阻攔,用力掙開了我,好在他並沒有失去理智,隻是走進水中,把乾坤鎖的一邊掛在自己腰上,另一邊用力往河中的人群和屍繭那邊甩。

有些人機警地反應過來,猶如救命稻草般用力裏抓住繩子往回遊,還把譚誌強從水底拉了上來,然後把他和屍繭一起綁到了繩子上。

沒想到這辦法還真有用!怕再生事端,我趕緊脫掉鞋襪從後麵抱住連營正的腰把人往上拉,好在經過雙方的努力,大家終於驚無險地回到了岸上,就連屍繭也帶了回來。

在大家安全的那一刻,我和連營正幾乎虛脫地躺在了地上,用力地喘氣。他還顫抖著手從口袋裏掏出了兩根已經皺巴的香煙,點燃後塞給我一根,後怕地說:“我差點以為今天要交代在這裏了。”

濃烈的香煙味道刺激得我直咳嗽,我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你下次再這麽亂來,就算真的交代了,我也不會替你收屍的。”

連營正眼裏卻滿是笑意,傻樂道:“你不會的。”

躺了一會兒,終於緩過勁之後,我們走到了譚誌強跟前,可他像是一灘爛泥一樣趴著一動不動。我試著叫他還推了他幾下,他卻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連營正不安地皺了皺眉,小心地道:“他不會被淹死了吧?”

我搖了搖頭,“不會,以他的水性,在河裏這麽短的時間完全不是事,就算是折騰到明天早上也不會有問題。”

我把他翻過來檢查,口鼻處並沒有泥沙堵住,也就是說氣門沒有問題,可他一直昏迷不醒,難道是受了外傷?

我直接把譚誌強的衣服扒了下來,還真的發現了譚誌強的腳腕上有個清晰的烏青色手印。

在一邊連營正自然也發現了那個手印,驚疑不定地說:“這個該不會是?”

看到這烏青手印,我渾身打了個激靈,腦海中頓時浮現起二十年前的那件事。

二十年前的那件案子,至今回想起來也是毛骨悚然。

記得當時,最先發現我爺爺的是一個叫癩痢三的漁民。他雖然平日裏遊手好閑的,但是撒網捕魚的本領確實大大的。那天,他在撈魚的時候,一網下去出乎意料地一條魚都沒有,更奇怪的是,網上還纏了一個黏黏糊糊地東西。

“這都是什麽鬼東西!”癩痢三忍不住嘴裏罵罵咧咧,可等他把那東西拿下來一看,腳都軟了,差點嚇得背過氣去。那東西竟然是一張被海水泡的發白的人皮。

隨後警察就開始張貼告示讓人來認屍。當時我們家並不確定那是不是爺爺,畢竟沒有其他屍首能夠準確辨認。

可沒想到奶奶竟然一眼就認出來了,當場就捧著那張人皮嚎啕大哭,要不是其他人拉著,她就差點要撞牆自盡,跟著爺爺走了。

後來我問她為什麽會那麽肯定那是爺爺,她說她認出了爺爺身上的烏青色手印印記。那個印記是爺爺當年破海河屍群時,因為屍毒淤積而留下來的,是永遠都消不掉的。

因為這樁命案,警局調集了全城的警力進行搜查,可大半個月過去了,案件依舊毫無進展,就連半點蛛絲馬跡都沒找到,而爺爺的屍體更是杳無蹤跡。

唯一查到的是,爺爺在出事之前曾經去找過另一個河工。

警察馬上就把人帶回了警局進行審問。可沒想到,審問過後的第二天,警察就對外宣布爺爺是意外身亡,並不是被人謀害。

家裏人怎麽可能會相信警察的這個說辭,當時爹就去了警局要討要說法。可負責案件的老警察神色卻莫名地看了爹一眼,歎了口氣勸道。

“老弟,別折騰了。你想想能把你爹害成這樣

的東西,就算被你找到了,你也惹不起啊,就這樣吧。”

爹聽完沉默了,回到家就把自己關在了屋子裏,整整三天不吃不喝,一出來就說他要自己去找爺爺的屍體。

家裏人自然攔著,不同意他這麽做。可後來他還是在一個秋風凜冽的夜裏自己悄悄地離開了,從此杳無音訊。

我在上學以後也嚐試著去查過很多的資料,但卻沒有任何的發現。爺爺和爹的事情也就此成了一件無法破解的謎題。

我收拾了一下心緒,長籲了一口氣,“無來寺本來就被傳的邪乎,水鬼做崇的可能性很大,以譚誌強的本事會折在水裏,想必也是因為這些髒東西在作怪。”

我小時候曾經聽老一輩的水鬼說過,說是在河裏溺死的人因為怨氣不散,陰魂會附身在一種渾身長滿鱗片,似猴似人的怪物身上,這怪物叫做水猴子,也就是俗稱的水鬼。

因為水鬼不能見光,所以隻能終日躲在陰暗的水底下苟且偷生,隻有找到替身才能投胎轉世。民國時期曾有不少漁民試著打撈它,因為據說它的腦仁能治癲癇病,可惜沒有人成功過。

而那些在水裏撈屍體討生活的人之所以會被稱為水鬼,也是為了借此蒙騙水下的水猴子,保護他們不會被水猴子抓去當替身。

我不知道剛才河麵上的變異是什麽原因,可譚誌強身上的手印卻讓我確認了水下有髒東西的存在,也就是說,無來寺這個地方確實邪門,而且危險。

幾個小警察和昏迷不醒的譚誌強已經被連營正叫來的救護車送到了醫院,我們都已經筋疲力盡了,但是這裏還有個屍繭沒有處理。

連營正仔細地觀察了一圈那隻屍繭,為難地對我說,那邊警察和你商量一下:“這東西拉回警察局裏不好處理,能不能先放你那?他們明天再派人去把它割開,取出裏麵的屍體。當然,會有一筆補償金。估計今天這事也是著實把這些警察嚇了一跳,所以想找個明白點的人看著。”

我第一反應就是拒絕,誰會喜歡這麽個邪乎的東西,怕是嚇都要嚇死了。可轉念一想,不就是停一晚嘛!還有補償金可拿。我勉為其難地點頭了,“說好了,明天一早告訴警察他們把這東西處理了。”

連營正忙去溝通,轉身就來了拖車,一直到淩晨兩點多,我才終於回到了自己的自己的小窩。

我自己住的地方後麵有個小院,屍繭就被暫時放到了那裏。隨後我還是在屋裏拿了點豬血出來,混著墨汁在屍繭上畫了畫。

連營正雖然對我的舉動感到奇怪,卻也沒有多問。

其實如果是行內人看見就會知道,我是在畫鎮屍紋,這也是撈屍人的老規矩。

鎮屍紋是一種防止河漂子起屍的秘法。豬血是至陽之物,有克製陰煞的作用,用豬血畫出來的鎮屍紋能夠壓製河漂子的怨氣。

今晚發生了太多事,我不管是精神上還是身體上都已經疲憊不堪,所以我簡單地衝了個澡便馬上爬上了床,身心的疲憊讓我很快就睡死過去。

即使我進入睡眠的快,可心裏的不安卻讓我睡的並不踏實,夢中似乎還聽到了院子裏有敲門聲,不確定是不是有人來了,我迷迷糊糊地爬了起來,準備披上衣服出去看看。

出去前我下意識的看了眼時間,淩晨三點。我們這裏本就地處偏僻人煙稀少,三更半夜的大家早就睡了,怎麽還會有人來敲門?可外麵那很有節奏的敲門聲卻在深夜裏清晰地傳到了我的耳朵裏。

我心裏一凜,謹慎地先透過防盜窗查看,可看到的結果卻讓我嚇得差點癱軟在地,一口咬掉自己的舌頭!

屋外的門梁上竟然掛著一具長發的女屍,女屍在涼風中一蕩一蕩的,雙腳不住地敲擊著門板。

咚、咚、咚,一聲聲敲門聲仿佛敲在人的心上。

(本章完)